“可不是，大長公主，這是奴婢特意拿過來的，您看都沒看就直接給了三姑娘，也不怕三姑娘覺得不合適。”
秦姑姑笑著走進來，手里捧著一個大禮盒。
“您看，這才是奴婢聽了您的吩咐，給三姑娘帶過來的。”說著把手中的大禮盒放下，一打開，錢是顏色鮮艷之物，也正是時下女孩子最喜歡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看清楚。”安和大長公主笑了，伸手輕輕地拍了拍禮盒，“兮兒過來看看，喜歡就都拿走。”
“可不敢多拿走，這些都是祖母喜歡的。”虞兮嬌雙手亂搖，馬上拒絕。
“怎么就是我喜歡的，顏色這么亮彩的，是年輕女孩子喜歡的才對，你又要成親了，這些都很合適。”安和大長公主笑瞇瞇地道。
“祖母，您也合適。”虞兮嬌道。
“祖母年紀大了，不合適，穿成這樣出去，還不得是一個老妖怪了。”安和大長公主笑道。
“祖母年紀不大，祖母看著可年輕了，一點都不大。”虞兮嬌嗔道。
“大長公主年紀是不大，就是喜歡一些清淡的，對于顏色深艷的都不太喜歡，可偏偏宮里就喜歡賞大長公主一些濃艷的。”秦姑姑湊趣道。
“這些都是宮里賞的？”虞兮嬌驚訝地看著這個大禮盒，里面的緞子衣飾，無不精美，可她方才還以為是祖母以往自己選的。
“都是宮里賞的，每年逢年過節，宮里都會有賞，看在你祖父的份上，這份賞額還真不少，這么多年，我也積攢了不少。”安和大長公主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祖母，父親的事情……怎么樣了？”見安和大長公主不愿意多說這事，虞兮嬌也就沒追問，水眸微微的一轉，放下手中的一塊料子，到安和大長公主面前坐下，一副很乖巧的樣子，“祖母，您對我說說，這事現在怎么辦的？有沒有后續之事。”
聽虞兮嬌問起正事，安和大長公主臉上的笑容退去，揮揮手，秦姑姑就往外走去，明月也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離開屋子。
屋內獨有祖孫兩個。
“祖母……”虞兮嬌開口。
“你這孩子……為什么一定要問這種事情。”安和大長公主輕嘆道，聲音沒有過多的責怪，“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不應該只關注一些針線活，一些閨中的事務嗎？”
“祖母……您覺得我只關注這些……可以嗎？”虞兮嬌伸手拉了拉安和大長公主的手低聲道。
不是想關注，只是不得不關注，當一個人被推著走到這個位置，如果不好好往下走，再回頭已經是萬丈深淵。
“你這孩子就是一個膽肥的，當初……我就知道你膽大，看看別人家的閨中女孩子，再看看你……就是一個小猴子，定不下心來。”安和大長公主笑罵道，輕輕地拍虞兮嬌的手，語氣一轉，“這事……我昨天晚上想過了，的確也應該告訴你。”
“祖母……”
“你先別說，聽我說。”安和大長公主打斷了虞兮嬌的話。
“如果是以往，我其實只愿意你過得安穩，什么事情都不要管，什么事情都不要問，只安安穩穩地過一生就是，有祖母在，總是能盡量護著你一生的，低調一些，再低調一些，總是能在夾縫中求得生存。”
“你進京前，我就想過，嫁一個本本份份的人，只要有能力，家世差一點也不算什么，最好是從士子中選取，不必出身世家，世家牽扯太多，到時候如此，祖母年紀大了，不一定能護得住你，可是看到你之后……我就知道，這想法恐怕就是空的了。”
安和大長公主的目光落在虞兮嬌的臉上，知道自己的孫女長得好，但沒想到孫女長得這么好。
初見面就讓安和大長公主震驚了，如此容色，又豈是一個藏得住的，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孫女。
所謂低調，不管是人品還是相貌，都得中庸才是。
很明顯，孫女不是，而更讓安和大長公主震驚的是虞兮嬌的性子，這樣的性子又豈能做到一味的退讓。
這性子分明就是另外一個她，年輕時候的她，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
“可你……現在要嫁的是齊王世子，注定了走的不是尋常路……這也好，或者這也是宣平侯府的一條活路，否則……你父親撐不起這么一個宣平侯府。”安和大長公主的聲音很低沉，透著一股子滄桑。
虞兮嬌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安和大長公主的手，能感覺到祖母溫和的溫度。
安和大長公主也回手握了握她的手，低沉地道：“昨天晚上……莊子里的人全誅了，沒有一個活口。”
“全死了？”虞兮嬌一驚。
“死士，基本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父親進去之前特別先讓人送了些東西進去，等你父親進去的時候，基本上已經沒什么大的動靜了。”
這是用了些其他的手段了？
虞兮嬌立時明白。
“祖母，這些人留不得。”虞兮嬌低聲道，身子往安和大長公主身上靠過去，留不得，也不能留。
如果這些人一口咬定事情就是宣平侯府的，說他們就是宣平侯府的，那么宣平侯府就百口莫辯了，最好的法子，當然是除了這些人。
“你能明白這一點最好，現在這些人已經沒事了，都是逃奴，抓住之后還想反抗，基本上都死了。”安和大長公主道，這是對外的解釋，“至于莊子里的普通人手，和這些人之前也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你父親也重新換了一批人手。”
“祖母，是不是有安國公府的一些舊物？”人手既然已經安排妥當，虞兮嬌也就不再多問，只問了問她感興趣的東西。
聽習三說，當時送了箱子過去。
“找到了，應該是齊國公府的舊物，只是這些舊物不知道怎么地到了我們府上。”安和大長公主點頭，從抽屜里取了一本冊子出來，遞給虞兮嬌，“你看看。”
虞兮嬌接過，薄薄的一本冊子，上面還有安國公府的舊印，是安國公府財物的一本冊子，不是很厚。
打開一看，每一件都是珍品，都有解釋。
“這冊子里的東西，十之八九就在莊子里，我已經讓人偷偷取了回來，就在府里，你如果想看看，就去看吧。”安和大長公主道，怕她相中了想拿，又特意叮囑道：“不過這些是安國公府的東西，你現在不能動。”
“祖母，我不要，我就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為什么要偷拿到我們府上，怎么偷拿過來的，當時抄家的是揚山侯，就算有東西出入，也到不了錢夫人的手中，這里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緣由。”
虞兮嬌的柳眉蹙了蹙，頗有幾分不安的道。
“恐怕不只是錢氏的動作，錢氏沒那么大的本事，錢老夫人，才有這么大的本事。”安和大長公主冷笑道。
“祖母，您要對付錢老夫人嗎？”虞兮嬌一驚。
“不……我只是一個沒用的老公主，能有什么本事，自己清理一下莊子，已經算是最后的本事了，至于其他的還真是有心無力。”安和大長公主身子往后一靠，低低地咳嗽了一聲。
“祖母說得極是，這次的事情，我們也是為了自保，就算有人發現些不對，也不會覺得祖母如何，畢竟再如何，也得護著宣平侯府，讓人欺到自家頭上了，總得反抗一下。”虞兮嬌心里嘆息一聲。
沒人知道是最好，如果有人知道，萬不得已的時候，這就是解釋，祖母未曾料進已經先料退，可見這么多年祖母的謹慎無奈。
手中的冊子重值千金，但這是她必須要去看的……
“之前沒對她說起這種事情，現在卻……不得不對她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還是不對。”安和大長公主輕輕的嘆息一聲，目光落在虞兮嬌遠去的背影身上，笑容苦澀，“或者……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大長公主，此一時彼一時罷了，您沒錯，在那種時候……您也沒辦法。”秦姑姑是知道內情的，替安和大長公主送上茶水，安慰道。
安和大和長公主沒說話，只是微微側過頭，看向窗外，窗外依稀可以看到虞兮嬌離開的身影。
身子纖瘦卻令人挺拔。
“大長公主，奴婢覺得三姑娘跟您很像。”秦姑姑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看到了虞兮嬌離開院門的身影。
“跟我像……有什么好的。”安和大長公主又是一聲長嘆，“我不希望她像我……什么事情都得擔著，老侯爺去了……惜惜也不在了，獨留下我……一個年老的老公主，頂著皇家的恩義活著。”
安和大長公主嘲諷地勾了勾唇，緩緩收回目光：“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什么事情都不敢做，哪怕是自己的親孫子也不能好好栽培，生怕犯了皇家的忌，我就是一個讓人看到見的皇家‘恩義’罷了。”
回顧一生，前半生一直過得很暢快，但后來呢？后來的她漸漸的走不動道了，太多的負擔，太多的責任，太多的不得已。
“大長公主，三姑娘和您不同，三姑娘有齊王世子，奴婢覺得齊王世子對三姑娘是真的好。”知道她想起許多不愉快的事情，特意地提了提老侯爺，“就像當初老侯爺對您似的，一心一意的顧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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