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不宋 > 第382章 落幕
    學堂,今天的課是君子六藝當中的——琴。

    說起學琴,這簡直就是南宮宸的噩夢,每次夫子在上面教導的時候,他的腦袋會了,眼睛會了,只有手在說,你行你來。

    胡亂的撥弄著琴弦,簡直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留下尸橫遍野,哀嚎連連。

    夫子都聽不下去了,用力的翻了個白眼表示鄙視,然后一甩袖子表示眾人練習,他要離開,可受不了這種琴聲摧殘。

    屋子這一走,有些人就高興了,沒了哥哥們的挾制,沈君昊越發的跳脫,上幾堂課都觸怒了夫子,被狠狠的罰了一遭,不過這學琴的課程是他六門課程當中最好。

    說了也是奇怪,沈君昊覺得那琴到了自己的手上,簡直就像是一個聽話的小寶寶一樣,弄起來得心應手。

    相比之下,南宮宸就像是一個不懂女孩子心思的直男,每一次都能讓女孩子發怒。

    沈君昊湊到了他跟前說:“不能這么粗魯,對待女孩子要溫柔。”

    南宮宸一臉莫名其妙。

    沈君昊搖頭嘆息:“九皇子,你這樣子是追不到我妹妹的,我們家很開明,長房就我妹妹一人,祖父早就說了,就算不出嫁難道我沈家養不起嗎?所以我妹妹要是不點頭的話,您說什么可都沒用,在我們沈家在學習個千八百年都沒用。”

    南宮宸嘴角抽搐了一下:“活個千八百年的都是烏龜王八,我還是老老實實的百年而死吧。”

    沈棠的琴極好,就是很少展示,此刻正在休息,聽見二人的談話忍不住皺眉:“你們兩個能不能說點有用的好聽的,生呀死呀的,滿口胡來,回頭我就告訴夫子,讓他罰你們兩個。”

    沈君昊咂舌:“我們家的女孩子脾氣一個比一個大,而且還凈會告狀。”

    沈棠壓不住沈君昊,大哥二哥不在,他就跳脫的跟兔子似的,無法無天。

    沈棠冷笑一聲:“行行行,三哥自然不用說,我的好話回頭夫子再發,你抄東西你也別來找我。”

    跟這種男人說話,好脾氣都能氣出病來。

    人家都說打蛇打七寸,這下子算是抓住了沈君昊的軟肋,他連忙擺了擺手,略帶討好的說:“好妹妹,好妹妹,我就跟你開個玩笑,在我眼中你是最端莊大方,外頭誰不說一句沈家的五小姐溫和有理呀,我肯定老老實實的,不惹你生氣,你回頭再幫我把那卷道德經抄完,回頭大姐給我做了藕粉桂花糕,我分你一半就是。”

    “藕粉桂花糕得等秋天,你這一份承諾的挺遠。”沈棠似笑非笑并不上當。

    沈君昊立刻改口:“那就吃點別的,反正大姐會的糕點多。”

    沈瑛已經和那負心人和離,她回家之后,在她父親面前狠狠的哭了一通,說了這么多年的委屈,喚起了二老爺的憐子之心。

    眾人多是憐憫她,同情她,只有燕氏冷嘲熱諷,不過這么多年沈瑛已經習慣了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致志做自己的姿態,左耳進右耳出,日子倒還能過下去。

    徐宜修則是很慘,人被當即關押起來,還有他那個老母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入獄后,沈家打點了一下,兩人在牢里沒少吃苦,短短半個月就瘦成了皮包骨,徐宜修那叫一個后悔,據說在牢里面一勁兒喊著娘子,我錯了。

    然而這種人是不會知道錯的,他只會認為這是暫時的低頭。誰叫燕家當時說的那么好,如今卻根本不露面。

    徐宜修想要把幕后的指使招供出,然而燕家早就提前一步派人告訴他,如果他敢吐露實情,那么他養的那個外室就一定會死。

    那外室懷有身孕,如果徐宜修出不去的話,那就是最后的血脈。他只能啞巴吞黃連,有苦說不出,在被人威脅之下,選擇了沉默。

    現在唯一能救他的,反倒成了沈瑛,他不知怎么的說動了一個獄卒,給沈家遞了個消息。

    他扯下了身上的布,寫了一塊血書,說多年以來的種種美好,請求沈瑛放他一馬高抬貴手,把他當個屁放了。

    沈瑛收到了這封信,卻只是淡淡一笑,直接扔到了地上,然后用帕子擦了擦手。

    沾了他血的東西太臟。

    她不會再有憐憫之心施舍給他,因為這么多長時間,所發生的那么多事情足以消滅一個人的情緒。

    沈瑛就像是一塊無知無覺的木頭,只想活下去,至于其他人,她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南安侯將種種證據上報給皇帝,半個月后判決下來,徐宜修杖責三十,徐母與之一同流放邊疆三十年。

    她養的那個外室聽到了消息,慌不擇路的變賣了家中的田地,拿了點兒錢,跑得無影無蹤。

    南宮宸戲稱:“這大概是這場鬧劇當中唯一的受益人。”

    據說,徐宜修直到被流放的那一刻,都嚷嚷著要見沈瑛。

    他悔不當初,寒窗苦讀,當初立下誓言考了功名要回報鄉里,為民請命,當個好官的。

    結果,京都太繁華,處處奢靡,看著眾人過著那般好的日子,他的心就發生了變化,那股嫉妒不甘,狠狠的折磨著內心,最終磨得體無完膚。

    流放苦寒之地,少有人能活著回來,其母上了年歲,吃不了苦,不過兩年的時間就迅速的染病逝去。

    而他一介讀書人,日日做苦工,腰被壓的直不起來,那些好日子恍若隔世。

    徐宜修最后一次聽到沈瑛的消息,是在幾年之后,據說南安侯攜帶夫人沈氏路過此地,地勢不平整,所以他們這些被流放的工人就要加班加點的再重新修一條路出來。

    南安侯的馬車過來的時候,他還在彎著腰,敲著地上的磚。

    冥冥之中抬起了腦袋,就看見風吹開車簾的一角,那車中坐著的夫人是如此的眼熟,眼角眉梢都透著他熟悉的笑意,溫柔的似乎能滴出水來。

    他不管不顧的大聲喊著:“沈瑛。”

    馬車飛快駛過,車中人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