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檸回過神來,應聲道:“恩,之前總是胃疼,所以開了些藥,這次又重新把脈調了調其他的問題。”
聞言,沈墨城倒也沒再多問。
*
清早四點,天色已經泛亮,鋪天蓋地的白雪將世界都映照的發亮。
大雪過后似乎總是個不錯的天氣,太陽雖未升起,卻已經隱約可見淡金色的光暈。
沈嘉檸房間的燈早就關了,整個沈家除了幾處刻意留著的夜燈,也漆黑一片。
沈嘉檸陪著顧相思在床上躺了一會,可只要一想到裴時瑾就守在樓下,卻怎么都難有睡意。
于是,等顧相思睡著,她便又披上衣服守在了窗前。
唱片機里流淌出柔和的音樂聲,沈嘉檸問值夜的阿姨要了杯咖啡,便一直守在窗前陪著他。
直到天色見亮,男人似乎也要被凍成一座雕塑,眉毛上、睫毛上都結了厚厚一層雪霜,臉色更是又紅又白。
沈嘉檸捧著咖啡淚花在眼眶里打轉,不知道多少次想要沖下樓去,求他離開。
可她更怕自己這次軟了心腸,他便次次拿著這個法子來折磨自己。
痛苦的焦灼感幾乎要將沈嘉檸撕成兩半,她恨自己當初愛意表達的太濃,又怨自己狠不下心腸當個惡人。
是不是如果當初她找個惡俗的借口或者理由,讓他徹底失望,他便會真正的放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升起,投射下第一道微光,籠罩進沈家落雪的院子,也照射在男人的身上。
裴時瑾收回視線,終于轉身上車。
坐在駕駛位的陳霄也總算是長長松了口氣,連忙將準備好的毯子和溫水遞到裴時瑾手里。
窗外響起車子啟動的聲音,有黑色的轎車壓過沒來得及清掃的厚厚的積雪,緩慢駛離。
沈嘉檸忍不住將窗簾撥開的更大,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角猩紅。
終于…走了嗎?
她是不是永遠失去他了、是不是徹底讓他失望了?
沈嘉檸跌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失魂落魄的小臉上,眼淚一滴接著一滴的落了下來。
她手指還緊緊捧著咖啡杯,苦澀的香氣沒入鼻息、又自味蕾蔓延。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不愛一個人會是如此痛苦,原來愛而不得是這般萬箭穿心。
沈嘉檸自嘲的笑了笑,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報應,屬于她的報應。
前世的裴時瑾,是該有多痛,如今她所經歷這一切,比起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顧相思醒的時候,便見沈嘉檸整個人都縮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發呆,身上披著的衣服早已滑落。
“檸檸,你什么時候起的。”顧相思皺起眉頭,快步起身,伸手摸了摸沈嘉檸的手,才發現冷的厲害。
她昨晚喝了酒,再加上本就睡的沉,倒是根本沒察覺到沈嘉檸是什么時候起來的。
沈嘉檸的目光許久都沒有焦距,直到顧相思喚了她幾聲,她才一點點找回思緒。
泛紅的眸子里含著淚光,看著半蹲在她面前的顧相思,一直隱忍著的淚花終于不受控制的滾落。
似乎一旦開了這個口子,那些洶涌的淚意便再也不受控制,豆大的眼淚一滴接一滴的往下落。
沈嘉檸撲進顧相思懷里,緊緊抱住她:“相思,我好難過……”
顧相思的眼角也有些酸脹,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溫聲道:“先活下來,裴時瑾不會讓你失望。”
沈嘉檸咬著唇瓣,壓抑住幾乎要抑制不住的哭聲。
顧相思的一句話似乎給了她莫大的安慰,讓她那顆如同在烈火烹油中煎熬的心,得到了短暫的平靜。
“睡一會,我守著你。”
顧相思將她拉到床上,替她仔細蓋好被子,而后便守在了一旁。
沈嘉檸垂下眸子,一串淚花不受控制的順著眼角滾落,沒入耳廓。
如果人這一輩子,可以永遠隨心所欲就好了。
哪怕不能永遠隨心所欲,可只要能和相愛的人在一起,那也是很好的。
沈嘉檸忍不住想。
可她又覺得,如果不能和相愛的人在一起,那如果你愛著的人能夠好好活著,似乎也是可以的。
比起前世的裴時瑾,她更愿意他這輩子,如太陽般耀眼的存在著,哪怕,代價是他的身邊再也不會有她。
*
沈嘉檸睡的并不安穩,她做了個夢。
夢里是亂七八糟的各種碎片,一會是前世自己被宋舒婷剜了眼睛毀了容的情境,一會是裴時瑾擁著她安慰著她的模樣。
一會是她被宋亦宸綁架的模樣,一會又是裴時瑾拼死護住她的模樣。
所有的過往甚至是未來,像是被一只無情的大手打碎,碎成一片一片,而后亂七八糟的揉在了一起。
夢到最后,又變成了裴時瑾飲彈自盡在她面前的模樣。
“檸檸…檸檸……”
顧相思低聲喚著她,沈嘉檸一直在哭。
沈嘉檸睜開發沉的眼皮,整個人都有種大夢初醒后的茫然和無措,更有一種像是失去了什么后的空落之感。
“相思。”沈嘉檸輕聲開口,聲音啞的厲害。
她轉頭看向窗外,天色已經大亮,陽光很好,穿過薄薄的紗簾籠罩在她身上,明明有著說不盡的暖意,可她卻仍舊莫名的渾身冰冷。
“他走了吧?”沈嘉檸不確定的問。
“恩,走了。”
沈嘉檸輕輕松了口氣,已經九點半了。
“等到宋家事了,我打算出國一年。”沈嘉檸輕聲開口。
顧相思愣了幾秒,溫聲道:“我陪你去。”
沈嘉檸搖了搖頭:“我打算去進修一下珠寶設計,把寧迦這個牌子做大。”
一夜時間,沈嘉檸想通了許多。
她的心已經空了,可她不能放任自己這樣下去,她總得找些事讓自己忙碌起來。
或許再進修一下鋼琴也不錯,總歸不要閑著。
可她若是想走,確實還有很多事需要考量,比如丁雪西替她治病,比如劉心柔和沈家,比如裴時瑾的反應……
沈嘉檸想,慢慢來吧。
左右還有兩年的時間,倒也足夠。
沈嘉檸收拾了一番,和顧相思一道出去打算吃點東西,才走下樓,徐晚晴的視線便看了過來。
“檸檸,裴時瑾讓人送了東西給你,在樓上客廳的茶幾上,你看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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