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黎明，明亮的燈光依舊照耀在光潔的大型辦公室之中。
一個棕金色卷發的青年男子正撐著腦袋，打著瞌睡，他身旁幾個壯漢正在呼呼大睡。
震耳欲聾的鼾聲在辦公室里此起彼伏。
就在這時，一個輕微的鎖芯扭動的喀嚓聲在大辦公室的盡頭傳來。
發出聲音的東西是一扇小門的門鎖，此刻這個門鎖正在從內向外擰開，與此同時，小門被向后拉開。
在小門背后，是一個嵌套在大辦公室里的小辦公室。
一個人影從小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輕微而帶著些許急促的腳步聲在大辦公室中開始回蕩。
正在電腦前面打瞌睡的青年驟然驚醒過來，他直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連忙搖醒了身邊正在呼呼大睡的壯漢們，然后開始全神貫注的盯著電腦的聊天界面。
與此同時，那些還有些起床氣，正準備發作的壯漢們聽到腳步聲也瞬間清醒了過來，也湊到了聊天界面之前，注視著聊天界面。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正裝革履，身姿筆挺，帶著金色邊框眼鏡的成熟中年男士走到了眾人的工位旁邊。
“溫特，那邊有回復嗎？”
中年男士看向棕金色卷發的青年。
“啊，好。”
青年腦袋蒙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他注視著電腦顯示器里的聊天框，聊天框里只有他發出的消息，并沒有對方回復的消息，“老大，還沒有回復。”
“不要松懈，”被稱為老大的中年男士看了一眼青年，又掃視了一眼周圍的壯漢，“現在這個案件的委托人很大方，如果能找到目標的蹤跡，我們今年上半年的業績就有著落了，到時候大家拿口袋來裝獎金。”
聽到獎金這個詞語，青年一下子從睡眼朦朧中清醒了過來，他注視電腦屏幕顯示的內容，很快他就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看向中年男士，
“老大，所以我們不把杰斯發給我們的資料公布出去嗎？”
“公布出去有什么用？”中年男士冷漠的看著他，“能做這種實驗的人，背后背景能小嗎？說不定是哪個大財團，我們能得罪的起大財團？你是想我們所有人明天都被市政收尸車帶走嗎？”
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的所有壯漢，在這些壯漢整潔的襯衣下面，隱隱約約顯露出復雜的紋身線條，
“大家都是從西區出來的，我們能從一個小幫派做到今天，靠的就是不擇手段，仁慈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用的，錢和拳頭才是真理。
“如果我們能攀上這次這個委托人的大樹，能從他那里不斷接到任務，以后大家天天有肉吃，住市中心的大房子，去拉克蘇選最漂亮的女人。”
“老大萬歲！”
所有人頓時嘶吼道。
棕金色卷發的青年溫特夾雜在人群之中，熱烈的氣氛沖散了他的顧慮。
雖然他和杰斯相處的時間很愉快，他也曾向往過那種名校教授的美好生活，對這位悲慘的教授產生過憐憫。
但是如果犧牲掉這個名校教授，能換取他未來更好的生活，那他也不會介意，畢竟在西區的時候，這種事情他已經干過很多次了。
這個時候，中年男士的手環震動了一下，他抬起手環看了一眼，目光掃過眾人，“繼續聯系目標。”
“目標已經一晚上沒有回我們了，”溫特看了一眼聊天屏幕，“他是不是發現我們沒有公布他想要我們公布的資料，察覺了我們的問題？”
“不可能。”
坐在他身旁的一個壯漢點了一支煙，嗤笑道，“這個家伙一輩子順風順水，除了學歷高什么都不是，你說什么他就信什么，真要是老油條，早就發現我們的問題了，等不到現在。”
“可是······”
叮——
溫特正想反駁，這個時候電腦突然傳來了一聲急促的提醒。
那是特別關注的好友上線的聲音。
溫特瞬間回過神來，看向電腦屏幕，原本目標暗淡的頭像，此刻已經變得明亮。
一瞬間，所有人都圍了過來，湊到電腦屏幕前面。
“快，問他在那里？”
中年男士帶著稍許急切的興奮，快速命令道。
溫特立刻喚醒了鍵盤，打出了一行字，
[你現在在哪兒？]
在很短的時間內，電腦上就響起了急促的消息提示音，
[我到了]
叮咚——
伴隨著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電腦屏幕上，清脆的門鈴聲隨之響起。
門鈴聲與尖銳的消息提示音混雜在一起，顯得這個寂靜的黎明是如此的吵鬧。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
在門鈴聲響了幾秒之后，門外的人似乎有些奇怪沒有得到回復，他按住了門把手，緩緩擰開門鎖。
中年男士看了一眼自己手環上的信息。
······
何奧推開門扉，正好看到棕金色頭發的青年站在門前，有些急促的喘了口氣。
“杰斯先生，我正好想要給伱開門來著。”
溫特看著何奧，露出一個笑容，然后他的目光匯集在何奧身上沾滿鮮血的衣衫上面，“杰斯先生，您這是······？”
“一點小麻煩，已經解決了。”
何奧目光平靜，看向辦公室里面。
幾個衣衫不整，似乎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壯漢正在辦公室里行走，或者辦公。
“杰斯先生，進來坐吧。”
溫特看了一眼何奧身上的血跡，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何奧請進了辦公室，他一邊帶著何奧往里走，一邊笑道，“杰斯先生這是第二次來我們這里了吧。”
第一次是杰斯找到這家偵探事務所，委托他們調查父母死亡事件的時候。
雖然雙方已經合作了幾年，但是因為各種原因，基本上都是在線交流，或者約定地方見面，杰斯就沒有再來過這個偵探事務所。
“是啊，”何奧輕輕點頭，他看了一眼辦公室里忙碌的人群，“你們事務所晚上也要上班？”
這個問題問出來的瞬間，溫特動作一頓，他大腦急速運轉，立刻說道，
“是這樣的，您昨天不是說要去做一件‘大事’嘛？還麻煩我們公布資料，聯系聯邦調查局，但是您給我們的資料太多了，我們需要多些人手整理一下，事情比較急，所以大家昨晚上都在這里加班。”
說到這里，他又看向何奧的身軀，故作關心的問道，“杰斯先生，您的身體真的沒有問題嗎，需要我幫您叫醫生嗎？我們事務所有一個長期合作的家庭醫生，收費還算合理。”
“不用，”何奧搖搖頭，目光掃過整個辦公室，“你們事務所的負責人呢？”
“我們負責人也在這里加班，他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我帶您過去見他。”
溫特連忙說道。
“不用。”
何奧三步做兩步，快步走到了小辦公室門前。
小辦公室的門打開著，但是里面一個人也沒有。
何奧回過頭去，看向溫特。
就在這時，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士從辦公室另一側的廁所中走出，目光掃了一圈，最終停留在何奧身上，笑道，
“杰斯先生，我們好久沒見了，我可是想念你的很啊。”
之前的幾次秘藥，都是這位負責人親自過來，送到杰斯手中的。
“我也是。”
何奧笑了笑，眼神微瞇。
這些人在拖延時間。
他直接快步走到了中年男士身前，快速問道，“諾貝克先生，我來這邊只想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那位你們真正的委托人······或者說，指使你們監控我，給我送特定秘藥的人是誰，我需要他的全部信息。”
在何奧話音落下的瞬間，無論是翻資料的，在鍵盤上打字的，還是在辦公桌之間行走的，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抬起頭，目光注視著何奧。
場面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抱歉，杰斯先生，您在說什么，我聽不懂呢，”諾貝克也愣了一下，然后他有些茫然的笑道，“您不就是我的委托人嗎？”
“當然，最開始調查我父母死因的時候，我是委托人，那么之后呢？你們給我有問題，動了手腳的天賦序列秘藥的時候，你們將我的行動泄露給其他人的時候，誰才是那個真正的委托人呢？”
何奧平靜的注視這諾貝克，一字一頓的說道。
諾貝克注視著這雙平靜的眸子，在那雙如同深淵一樣寧靜的眸子里，似乎有洶涌瘋狂的暗流正在涌動。
有那么一瞬間，他的內心顫抖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穩定了下來。
因為天賦序列的問題，杰斯早已處在瘋狂的邊緣，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信息。
“您在說什么？我聽不懂呢。”
他笑著攤了攤手，他看著何奧的面容，目光深處帶著些許的戲謔。
某種意義上，杰斯的瘋狂，是他一手推動的。
按照以往的情況，在得不到明確答案的時候，眼前的這位年輕的教授就會選擇妥協，會懷疑自己的判斷。
“這樣啊。”
何奧點點頭。
事情也似乎正在如同諾貝克所料的那樣發展。
看到何奧點頭之后，他緩緩開口，開始嘗試他在腦海中構建過許多次的說辭，“杰斯先生，很抱歉給您產生了困擾，或許我們之間有某種誤解，或許我們應該認真的聊一下，互相把事情講明白，將我們之間的誤解解開。”
他說著，就要帶著何奧前往一旁的半開放式的會客室。
按照他對杰斯的了解，即使不信任他，杰斯也會愿意‘友好’的聽一下他的說法。
而這樣的聊天，一般都會持續半個小時，甚至一個小時。
但是這一次的事情，卻并沒有按照他所預料的那樣發展。
在聽到他的說法之后，何奧只是安靜的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他轉身就向著打開的大門走去。
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諾貝克看著何奧的背影，再次嘗試了一遍，“杰斯先生，我們應該聊一聊。”
何奧沒有回復他，而是依舊保持著一個較快的速度向著門口走去。
看到這一幕，諾貝克意識到何奧是真的要走，他對著離著大門最近的溫特使了一個眼色，然后猛地抬起了手。
在看到老大眼色的瞬間，溫特就沖到了門口，關閉了大門。
與此同時，周圍的壯漢刷的一聲站了起來。
“抱歉了，杰斯先生。”
溫特背靠著大門，注視著何奧。
他身上浮現點點的帶著光輝的紋路。
機械義體。
“杰斯先生，我原本不想走到這一步的。”
在何奧身后，諾貝克也走了過來，帶著些許遺憾的看著何奧。
“所以他給你開的什么價錢？”
何奧微笑著轉過身去，看向諾貝克。
他并沒有時間去找證據論證諾貝克有問題，所以用了比較粗暴一點的辦法。
很顯然諾貝克到現在為止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拖住他，這自然不可能是這位偵探事務所的負責人自己沒事想拖著人玩，很顯然這是來自于某些人的‘委托’。
所以當何奧執意要離開，拖不住的時候，諾貝克就不得不做出一些表態。
“拖住你，兩百萬。”
諾貝克平靜的回復道。
事情走到這一步，他也沒有什么好裝的。
四周的所有壯漢都圍攏了過來，七個舉起槍的普通人，還有兩個張開手心顯露出微型激光炮的義體。
再加上溫特，一共十一個人，三個義體，七個壯漢，以及諾貝克。
何奧動用神識掃了一眼諾貝克，超凡者，D級。
他看著那些槍口，從容的走到辦公室正中心，笑著問道，“看這個樣子，你好像并不打算只拖住我。”
“殺掉你，一千萬。”
諾貝克示意周圍的人緩緩靠近。
他這句話不只是說給何奧聽的，也是說給周圍的手下聽的。
果然，在他這句話落下的瞬間，那些用槍指著何奧的壯漢們看著何奧的眼神都開始熾熱起來。
很顯然，諾貝克剛剛并沒有和這些下屬通過氣，他估計只是示意下屬拖住何奧。
事實上這才是正確的做法，一千萬雖然價格高，但是什么價格完成什么樣的任務，諾貝克很清楚憑借他的實力，還不配完成一千萬的任務，而且對方財大氣粗都解決不了的人，也不配他來解決。
所以他選擇了用計謀拖住何奧，去掙那兩百萬。
但是財帛動人心，在計謀破產的時候，他又不肯放手。
特別是在看到渾身是血，明顯昨晚上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戰斗的何奧的時候，讓他心中浮現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一個人的恢復能力無論多好，也不可能一晚上把傷好的差不多，而且‘杰斯’的實力他是知道的。
杰斯的天賦序列秘藥都是他賣過去的，他很清楚杰斯只是一個D級的非戰斗型的‘布施人’。
這一切又讓他覺得自己有能拿到那一千萬可能。
何奧注視著這個男人，面帶微笑，“看起來我還真的挺值錢，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們的委托人是誰了吧？”
雖然諾貝克已經試圖和‘干掉’何奧，但是從諾貝克沒有立刻動手來看，他心里還是有些猶豫的。
如果能兵不血刃，不付出任何代價去掙那兩百萬，他肯定愿意去掙那兩百萬。
所以當何奧提出問題，能讓他拖延時間的時候，他還是會選擇盡量拖延時間。
這就使得他不得不回答何奧的問題，以達到將何奧穩住的目的。
而且他大概率不會選擇撒謊，因為他也不知道何奧到底掌握著什么樣的信息，一旦謊言被識破，二者之間就會失去信任，他就不得不選擇和何奧直接開戰去賭那一千萬。
就在這猶豫不決之間，他雖然在自己的主場，但是其實已經失去了主動權。
而此刻何奧雖然站在人群中，被用槍指著，但是他實際上已經成為了局勢的掌控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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