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回到家。
家里空蕩蕩的。
桑筠也不在。
她看了一眼桌上那天卓逸憬給她的文件夾。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
這幾天會發生……這么多事。
真是……讓她覺得恍若隔世。
和卓逸憬在法源寺的荒唐一夜，她原本真的下定決心了。
可沒想到又得知了卓子樾是她的孩子。
甚至恢復記憶。
然后接踵而至……季以洵和卓逸憬“自殘”，居然用這樣極端的方式逼她。
桑枝自嘲一笑，將文件夾收了起來。
桑枝抿了抿唇，剛準備起身去浴室，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桑枝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眉心微蹙。
“周正。”
桑枝低聲說道，神情淡淡。
“是我。”
周正沉聲道。
“周正，你是有什么事嗎？”
說起來，那天她在醫院手術室外的時候周正就給她打了個電話，當時她太急了，幫忙的就掛斷了電話。
后來也沒想到問周正打電話給她是要做什么。
突然。
桑枝皺了皺眉尖。
她想到在西餐廳見到的跟周正認識的那個女人。
周正喊她“傅慈姐”。
還有傅織曉。
桑枝抿了抿唇，手心倏爾捏緊，臉色有些白。
“枝枝，你現在在哪里？方便見面嗎？我有事想找你。”
周正輕咳一聲，沉聲問道。
桑枝攥緊手心，她咬了咬唇，低聲說道：“我現在在家。是……什么事啊？”
周正沉默了一會兒，偏過頭看向眼睛濕潤的傅慈，聲音低沉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想問你一些關于子樾的事情。”
桑枝愣了愣，抿著唇。
“因為那天……在西餐廳的事情嗎？”
“嗯。”
周正淡淡應聲。
“……”
桑枝沉默了一會兒，眸子沉了沉，她捏緊手心，繼續說道。
“周正，你……認識傅織曉，是不是？”
周正扯著唇：“……嗯。認識。”
“所以那次……我們在餐廳見到傅織曉和謝豐奕的時候，你是假裝不認識她，對嗎？”
“是，我只是假裝不認識她。”周正面不改色。
“哦。”
桑枝淡淡應聲。
“……”
兩人都沒再說話。
良久后，桑枝才又開口，“周正，雖然很冒昧很唐突，但我想問問……”
“傅……傅織曉，是不是你的養女？”
那次卓逸憬說的。
周正有個養女。
跟那個養女關系不一般。
他那個養女，年紀也沒跟她差多少。
而且。
周正自己也說過他有個前妻……兩人和平分手。
難不成……
桑枝愣住了。
難怪周正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看她的眼神不一樣，問她家里的情況。
周正握緊手機，沉聲答道。
“……是。她就是我名義上的女兒。”
周正說著。
桑枝怔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
“周正，你不是要見我嗎。我現在正好有空，我們在哪里見面？”
桑枝低聲詢問著。
“你家附近的咖啡廳？”
桑枝應聲：“好啊。”
掛斷電話后，她僵坐在原地。
她想。
她知道周正為什么要約她見面了。
傅慈……是他的前妻。
是傅慈，想見她。
那天。
傅慈認出她了。
桑枝僵坐在沙發上，一時有些恍惚。
……
來到約定好的咖啡廳。
周正他們已經在了。
看到傅慈的時候，桑枝下意識攥緊手心。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猶豫著朝他們走過去。
“周正。”
桑枝輕聲說道。
周正起身，“來了。”
他身邊的傅慈也站了起來，怔愣的看著她，有些失神。
周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織……織……桑小姐，我們見過的，你還記得我嗎？”傅慈動了動唇，聲音沙啞。
桑枝莞爾一笑，朝她點了點頭。
“記得的。”
她頓了頓，繼續說著。
“您是傅織曉傅小姐的母親。”
傅慈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她扯了扯唇：“桑……桑小姐。我其實……”
“周正，你們想要了解子樾的什么啊？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的。子樾的事情卓三少最清楚，你們想知道什么大可以去問他。”
桑枝打斷傅慈的話，笑意盈盈的看向傅慈。
“先坐吧。”
周正抿了抿唇，沉聲說道。
桑枝點了點頭。
“桑，桑小姐，可以聽我講個故事嗎？”
傅慈看著她，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桑枝沉默了一會兒，抿著唇。
她笑了笑，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抱歉，我晚會兒還有事，可能沒有時間聽什么故事。你們不是想了解卓子樾和傅織曉的事情嗎？”
桑枝失笑，手心緩緩收緊。
哪怕她偽裝的再好。
此時此刻。
看到傅慈的模樣心中也是復雜的。
這是她的媽媽。
拋棄了她的親生母親。
可是她卻有一個親生女兒在生邊，這二十多年她和傅織曉跟周正……還有一個完整的家。
現在，她說要講故事，講一個拋棄她的故事嗎？
然后再說自己不是故意要拋棄她的，只是有一些原因才不得不拋棄她。
桑枝低下頭，自嘲一笑。
“枝枝……”
周正喉結動了動，他盯著桑枝精致白皙的臉龐，聲音沙啞。
“枝枝，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傅慈愣了愣，驀得看向桑枝。
桑枝垂下眼瞼，手心緊緊攥著，她沒有說話。
只是過了很久。
她才抬眼。
桑枝盯著傅慈，眼睛通紅。
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聲音沙啞至極，“是。”
“我猜到了。”
“你是傅織曉的媽媽，也是我的……親生母親。”
桑枝嗤笑著。
“織璇……”
傅慈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她看著桑枝，聲音沙啞，“織璇，我……我……對不起你。”
“織璇么？”
桑枝扯了扯唇，自嘲一笑，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叫織璇么？
傅……織璇？
“是。你是我的女兒織璇，你的名字是織璇。”
傅慈泣不成聲，肩膀不停的抖動著。
好在一旁的周正不停的安慰她。
桑枝笑了笑，眼底滿是譏諷嘲弄。
“不是的。”
桑枝面色平靜如水。
“我的名字是桑枝。我爸爸桑其南為我取得名字。我不是什么織璇，我不是你的女兒。”
桑枝盯著傅慈，一字一句的說著。
“……”
傅慈愣了愣，身子驀得一僵。
“織璇……”
她的聲音顫抖著。
“今天你們來見我，無非是想告訴我我的身世，想告訴我你是我的生母，傅織曉是我的姐姐……你拋棄我也是原因的，你不是故意不要我的，是不得已而為之，想懇求我的原諒。”
“是嗎？”
桑枝笑了笑，眼底滿是嘲弄。
周正抿了抿唇，目光暗沉。
“枝枝，你想聽您媽媽的解釋嗎？”
傅慈也看向她。
桑枝扯了扯唇，笑著搖頭，眼前漸漸模糊。
“如果我說我不想聽呢？”
“……因為不管你們說什么，對我而言，都不重要。我現在二十多歲了，也不是從前得知我只是桑家養女時最想要見到親生父母的那個小孩子，最想得到親情的時候卻沒有得到。
現在也不需要什么親生母親了。我一個人也過得很好。沒有我。這么多年，你們不是也過得很快樂嗎？”
桑枝嗤笑著，神情淡然自若。
“……”
傅慈身子緊繃著，她看著桑枝，聲音沙啞。
“織璇，你真的不愿意聽我解釋嗎？”
“嗯，不想聽。”
桑枝笑著說道。
“我來也不是為了聽你們的解釋，我答應周正來這里只是為了告訴你們，你們就當沒有見過我，我也當沒見過你……
我還是桑枝，你還是傅織曉的母親，周正的朋友。
我不需要什么解釋，也許你會說出一大堆理由，也許你有一堆苦衷。但我不想聽，什么解釋，我都不要。”
“今天……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也會是最后一次見面。”
桑枝扯了扯唇，緩緩起身。
“傅女士，周正。珍重。”
桑枝笑道，轉身就要離開。
“……”
周正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
“桑枝，你真的不打算聽聽你媽媽的解釋嗎？她其實也很愛你，她也一直在找你……”
“我說了。我不接受任何的解釋。就算有苦衷，我也不需要。你就當沒有生過我，我也當我從來沒見過我生母。”
桑枝笑了笑，把手抽了出來。
她轉身就要離開。
“織璇！對不起！這些年，我也很想你，我也是愛你的。”
傅慈忽然朝她大喊著。
桑枝腳步微微一頓，她攥緊手心，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
離開咖啡廳后，她突然停了下來，愣愣的站在原地，神情恍惚。
如果她只是一個人。
或許她會聽聽傅慈的解釋。
可是這些年。
傅慈不是一個人。
她還有一個女兒。
“媽媽都告訴你了嗎？織璇。”傅織曉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她身后了，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桑枝愣了一下，驀得轉身看向傅織曉。
她擰著眉，卻沒說什么。
“織璇。”
傅織曉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眸色漸深。
“我叫桑枝。”
桑枝不冷不熱的說道。
“不管你是桑枝還是織璇，你都是我的妹妹，是媽媽的女兒。”
傅織曉瞇了瞇眼睛，神色如常。
“你和卓逸憬怎么樣了？”
傅織曉聲音淡淡。
桑枝愣了一下，驀得擰眉看向她。
“你知道為什么他們都以為我是卓子樾的生母嗎？”
桑枝臉色微變。
看來……傅織曉也是知道她是卓子樾的生母。
“為什么？”桑枝沉聲問道。
“因為卓逸憬查到最后查到我頭上了。蔣云蔓是假的，我是真的。因為我當年也在加州。而你……也在加州，你所有的信息都被改了。
一個是蔣云蔓的身份，另一個，是我。因為我們很像。照顧你的傭人后來也認為你就是我。”
“……”桑枝蹙禁眉心。
她還是不懂。
“其實，當時我知道你在加州，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我妹妹。這就是血濃于水的意思吧。我一直都知道媽媽拋棄了我的妹妹織璇，當時……你在媽媽肚子里的時候我還很期待你的出生。”
傅織曉低聲說著。
“……”
桑枝臉色發白，她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她，“所以呢？你為什么要假裝……是卓子樾生母。”
“因為我想報復卓逸憬，想報復卓家。想讓卓家蒙羞，想毀了卓家。”
傅織曉攥緊手心，咬牙說道。
桑枝愣了愣。擰眉看著她。
“剛剛媽媽都告訴你什么了？”傅織曉聲音淡淡。
“傅女士想告訴我，我什么都不想聽。因為我不覺得她解釋了，我就會原諒她。”
桑枝神情淡漠疏離。
傅織曉眉心微動，她扯了扯唇，面色平靜。
她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你不好奇為什么我們倆個都姓傅嗎？為什么都跟著媽媽姓嗎？你不好奇你父親是誰嗎？”
“不好奇。因為不在乎了。”
桑枝垂下眼瞼，嗤笑著。
傅織曉笑了笑，繼續道。
“你知道我跟卓逸憬是什么關系嗎？”
桑枝皺著眉，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我跟卓逸憬……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我父親……是卓晏霖。”
傅織曉盯著她，沉聲說道。
“……”
桑枝身子驀得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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