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如夢舊 > 第四十六章:國妃喜
  她話罷,只抬頭瞧了依然伏地不起的清雅,她已然被凍的兩頰通紅,雙肩無盡的顫抖。

  石地涼寒無比,冬風習習惡,積雪順屋檐悄滑落,于地面堆積小山。

  完顏雍聽得雪悄落的聲音,回頭瞧了一眼廊外雪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香翎回頭小瞥了一眼她,便回頭看了雍王的神情。

  “清雅,來,你起身來!”他邁著步子走進清雅又將她扶起,她站起后卻忽而將手收起。

  “謝大王!”

  他立于廊上,義正言辭:“孤王向來賞罰分明,清雅你沖撞你翎嫂嫂,便罰你禁閉七日,香翎你……,你便抄錄《女訓》三則,以示明戒。”

  “大王!”銘璇則是與香翎同時喚了她。

  “國妃,怎么了?”

  “大王,清雅才禁足出來,如何又要禁了足,這樣下去,人要餓的不行了!”

  還未等她再繼續說,香翎便答下了話,她兩個眼眸橫波流動,楚楚可憐。

  “大王,大王,《女訓》長卷,冬日寒冷,妾的手怕是要凍壞了!”

  他楞了一會,又道:“你且慢慢抄錄著即可,下去吧!最近你也靜心些。”

  “大王!”

  “你且下去吧!”

  隨著完顏雍的揮手,那倩影珠袖揮長離開,不見蹤跡。目光回轉,他恍惚中瞧見了那仍然獨立長廊上的嬌影,她那滿眸的清水,忽而墜落,于地衣間浮起一絲漣漪。

  “謝大王,清雅這就回去反省!”她躬首以退,攢足了失望離開,在快要邁步子的那一刻,她楞住了,是奶聲奶氣的侄兒喚了她。

  “姑姑,姑姑!”允恭于國妃膝上滑下,又拽過母親的手,連忙小跑過去雙臂圍住她的襦裙。

  她輕蹲下拇指撫摸過他眼角殘淚,又牽著他的手兒與身旁的銘璇雙眼相望,那失落的眼神,讓人亦是心疼。

  “清雅,你表哥哥定是與你鬧著玩的,你前些日子那事,他定是還記在心里,你去認個錯,低個頭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做錯的事情,我自然會認,也甘愿受罰,但我決不可動搖自個的思想,亦不會獻上自己。”

  “你怎要這么倔呢?非要吃苦了?”銘璇拉著她手兒。

  銘璇回了頭來:“大王,便不罰她了吧,冬日饑寒交迫便是要出大事的,姑娘家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折磨。”

  “罷了,清雅……”他欲要說話。

  “大王,嫂嫂,清雅便去了!”

  她卻要如磐石一樣堅硬,片刻,她輕輕將披風的系帶拉下,又將厚實的披風疊在手中,恭恭敬敬的將它放于完顏雍的身邊,斂鬟而退。

  “謝大王關懷,物歸原主。”她一兩聲鶯囀在他腦海回蕩,待他緩過時,她已然轉了身。

  “清雅,你非要如此嗎?”他喚她。

  “這不是大王想要的結果嗎?”她輕笑。

  她走的那樣快,于明廊前,轉身悄然離開,盡管身后的允恭追著,她的身影還是消失在了廊角盡頭,許是早就失望透了。

  “清雅,清雅,”那是銘璇在呼喚。

  她奮力上前追了幾步,卻忽而頓了下來,只覺腦袋一陣眩暈,整個身子要撐不住了。

  “娘娘,您怎么了!”侍女袖殷及時扶住她的肩膀。”

  現場忽而一片混亂,完顏雍聽得了喚聲才將思緒拉回,妻子那嬌柔的身姿正伏臥在面前。

  他闊步走過去,扶起她,橫抱起她的柳身,前去房里,口中不停的輕喚:“璇兒,璇兒!”

  遠去的清雅聽了喚聲便立馬轉回過來,邁著小碎步過來。

  “傳太醫、傳太醫!”

  祗候人瘋跑著。

  一片嘩然,天色已晚,笒霖苑內榻邊,眾人圍坐,滿面紅光,連那搖曳的燭光也變的平靜。

  銘璇身著褻衣,除去粉黛,安靜的躺在榻上,細看她的身姿,有些微微福胖。

  榻邊的完顏雍正輕拉著她的手,又有兩個孩兒圍在身邊,是七歲浥綃與允恭。

  堂中幾人安靜端坐,等待著她醒來。片刻間,她昏迷的睡眼漸漸打開,看見眾人都圍著面攜微笑,仿佛在看什么稀奇物,便覺得詫異萬分。

  “夫君,妾這是怎么了!”她試著要起身。

  她的大女兒浥綃兩兩個小臉一撐答:“嬢嬢!太醫說您有寶兒了,已三月了!”

  “這,何時的事兒,我竟是都未發覺?”她忽而壓著頭摸摸自個的肚子。

  而于身旁的完顏雍,已然忘卻了今日發生的不快,變的面拂春光,喜悅萬分。

  “璇兒,你乃是孤王的大功臣,為孤誕下了一雙聰明兒女,如今又要給孤添個寶,孤有你,乃是三生有幸!”

  這番話,讓坐下的兩位媵妾無地自容,她們都各自端坐于交椅之上,聽了他蜜語連連,便將頭壓的很深,尤其是香翎,她愈加傷感,掩面愁容。

  “妾身之福都來源于殿下的寵愛!妾不敢居功自傲!”她這樣的理智。

  “清雅,清雅!”

  “嫂嫂!我在。”

  她忽而想起什么,便急著喚了清雅,又將她酥手拉住,一寸都不放開。

  “嫂嫂,你竟是連自個有孕了你都不知,如今你有孕在身,必定要小心些,”她連忙將她的酥手扎進被子里。

  “我只覺得最近疲乏,卻不知是有孕了。”

  “嫂嫂福氣自來,自然察覺不到,”

  “懷孕,可是是辛苦著,待你以后有了孩兒,便知道為人母的苦了!”她靜將那雙酥手又拿出來,瞧著清雅那凌亂的長發。

  “如今都沒個眼力勁了嗎?都不知給表姑娘梳洗一番?”她沖著袖殷便是一呼。

  “無關緊要罷!衣亂哪比的上心亂,我便如此吧!”她撐著額頭,將一綹烏發別在耳后。

  “清雅,孤王……想著,你都禁足好幾日了,便莫要再關著自己了!”

  完顏雍瞧著她那楚楚生憐的樣子,便將的披風又給他披上,扶著她的肩頭說話。卻只見,她將那披風又解下,直接讓其散落在地。

  “大王,金口玉言,怎要朝令夕改,您說的,做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我都不會忘記了,哎!如今我乃是尊您令旨,這正不是大王想要的嗎?”

  她不看他一絲,亦是面無波瀾。

  “你知道,孤王從來都不想你受苦受累,不想你受委屈,孤王想要的,你最清楚不過。”

  “你想要的?我還真不知道。”

  她又再抬頭:“如今,嫂嫂無大礙了,我便回了!”

  此時浥綃郡主把嘴一抿,兩小黛眉一收:“表姑姑,浥綃有些話不得不說,還有翎娘子!”

  她似是已經聽別人說了方才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便要訓斥兩人。

  她小臉漲的老紅:“按照綱常,你們兩個都不算是真正的雍國府的合家之人,一個是我爹爹的妃妾,一個是我的表姑,浥綃便把話撂這兒,今日我嬢嬢無差池便罷,我嬢嬢和腹中的孩兒有任何閃失,我便是與你兩人勢不兩立!”

  只見她小小年紀如同大人般講話,又時不時在兩人面前走動,將兩個小手扣在一起,一副端莊持重的貴小姐模樣。

  清雅聽后暗自傷神,輕脫開手掌。

  銘璇更瞧了她漸漸暗淡的笑容,便來訓斥著:“浥綃,怎么與表姑姑說話的,這般沒有禮貌!”

  “女兒說的本就是實話,您說表姑姑年紀小不懂事也就罷了,可翎娘子自從進國府,總是對嬢嬢不敬,可她是妾,妾便是要順著主母的話!便要像張娘子一般安分守己!”

  浥綃這幾句話激怒了她,也引發了完顏雍的沉默。他腦海中拼命追溯到幼時那段不快的光陰,曾幾何時,自個的親生母親也這般的被人教訓,尊卑有道,妃妾有理,如今卻輪到自個了,可自己女兒談起,他亦無法去訓斥親女兒,只于眼中閃過那絲失落。

  香翎鼓著腮幫,扶在那扶手椅上,十分不爽:“郡主這話說的奇怪,雖然我是妾,但也是圣上親封的誥命,你父王八臺大轎抬來的,你這般不知輕重,不知是誰教的。”

  “那也是妾,妾通買賣你不知?還有表姑姑,您一個好好的閨女,隨便能選個高位郎君做正頭娘子,何故非要搶我爹爹,還要做妾這樣卑賤人兒?”

  她愈發口無遮攔,說了一通刻薄至極的話,完顏雍聽后,滿面寫著難受,他那雙大手悄然從妻子的身上移過,又獨自把玩著手指上的玉扳指,斂面沉思。

  “越發放肆了,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袖殷,把郡主帶下去!”袖殷立馬答允,走到榻邊要拉走她,她掙脫了其手,賴著不走。

  又狠狠甩開袖殷的手:“我不走,你放開,我不走!”

  “郡主,您先回房吧!娘娘或許要休息呢!”勸著她,她才不情愿的走出了房門,出走時甩著袖子。

  她于榻上瞧著幾人的面孔,便又輕輕招手左右將允恭也帶走。

  沁璃看見她正憂愁,便走過來安慰,挪了一張垂了小流蘇的小墩子上前來:“娘娘,您現在萬萬要保持心情愉快,郡主不過是小孩子,還不懂事。”

  清雅則也忍下了委屈,硬著頭皮揚起笑容對她說話:“是啊!嫂嫂。”

  “清雅,浥綃這孩子沒大沒小的,你別往心里去!”

  “嫂嫂想什么呢!不會的,我現在就想著好好的照顧著嫂嫂!等到孩兒落地!”

  待些時候,屋內燭火又開始搖晃,屋外幾聲寒鴉遠鳴提醒著眾人,夜幕降臨,小侍女給主子門換了好幾次湯婆子的水,又不斷的加了爐子來屋里。

  銘璇忽而打了個噴嚏,便有了人來加了厚重的毯子與羊絨被。她面容慢慢有些睡意,眾人也見著了,便都躬身以退,各自還家。

  張沁璃是行禮后恭恭敬敬的退下,而香翎卻是哭啼啼的掩面跑了出去,她那離別的身影,亦是讓完顏雍征了一下,又變的沉默了起來。

  當是時,便有一位侍女跑進雙手作禮:“大王,冀國王太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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