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如夢舊 > 第一百章:如梁上燕
  她聽了這消息,歡喜的很,望著眼前的亭臺小池,深呼吸了一口氣,花味泥香是略帶些甜的,再望一眼,垂柳奇花是絕頂美麗的,她飽懷一顆真心寄相思于涼風,望它吹進心上人夢中。

  “無妨,即使見不了他,只要明白他在我身邊我就安心,我便不怕了。他這次回來,定是想好了對策,定是拿了十足的把握,可以解救我于這紅墻之中,”她愈發向往相見時。

  “自五月至今,我已等了四個月了,思念了他四個月,也不知他是胖了還是瘦了,我覺得定是胖了,南方的水土養人,他必會胖一些,哦因當是壯一些!”她搖著頭上的翠珠玉飾接過惜意手上的小團扇,輕撲著扇子斂著笑。

  那笑容便似這頭頂炙熱的太陽。

  “姑娘,大王在石徑旁瞧著您呢!你去說兩句好話,莫要傷了和氣,”惜意以余光看了眼完顏雍,便貼她耳細呢喃。

  “我知道他在我身后,我之所以不愿與哥哥太親密是怕他會錯了意,我對他是深深的兄妹情意,再無其他,但他總是覺得我對他的情意是夫妻男女之意。這讓我如何是好?”

  她輕將小扇停了下來,看著四處亭華山水,輕嘆息:“我如今是進退兩難爾!我若對哥哥說了狠話來,便會傷了我們之間多少年的兄妹之情,若任由他靠近,他便以為我……愛他。”

  最后那幾字,她說的很慢很猶豫,說完便又將團扇置在了青石上。

  “大王仁慈寬厚,是真愛著姑娘的,才會容的下姑娘的種種性子和事情,若不是姑娘追求自己所愛,奴兒是真覺得大王才是大丈夫的模樣,姑娘您也細想來,這些日子他為你付出了多少。”

  “便就如此吧!”

  她哽咽答一句。

  “我還是與哥哥好好說話吧!”

  她彎過小石徑,略有些猶豫不決,卻也咬咬牙含著笑走向他,到過一處白芍,有戲蝶雙舞于叢中,蝶尾長絳,飛舞時便如仙女飄帶。雙蝶落于一枝飽滿的白芍冠上,她原本想摘了那朵,但思考著蝶正在上面,便又換了一朵折下。

  她攜了一枝略帶些粉邊的白芍,輕拉過他手,置于他掌間道:“哥哥,方才我有些許緊張,才會如此!”

  “大王,再容我思考些日子如何?其實大王待我好,我都知道,我明白!”她將花上的花瓣輕一碰,走著步子說話。

  “只是清雅是姑娘家,忽而便要做大王的娘子,一時間哪里會適應,待我緩下心情來,便親自尋了哥哥,一邊烤著哥哥愛吃的炙肉,一邊與哥哥細談!”

  他聽了這話,心頭一熱,更覺難得,她居然稍微松了些口,他抬眼瞧了她一雙水靈的眼眸,便走近了一寸,貼近她的薄衫。

  “那你是答應了要做孤王的娘子?不許反悔了!”

  她征了征,斂鬟而笑,便要退去,他卻將她手挽住,摟入了懷中,撫摸著她的烏發,細貼著她的頭發環住她的腰。

  “清雅,你知道孤王等這一句等了多久嗎?你終于再回到我身邊了,孤王會好好愛你寵你,要讓你做最幸福的女子。”

  在他的懷抱中,她便安靜的直立著,置在他寬厚肩上的臉龐無一絲喜悅,她亦未曾抬手來擁住他,仿佛這個懷抱不屬于她。

  路過的家丁侍女,瞧了兩人親密,連忙收了頭去不敢看,在這滿園芳菲之中,眾人紛紛左右雜遝,或喜或嘲都有,不過高女官瞧了,倒是挺滿意,也覺得這樁婚事有著落了,便就回了房里再照看著剛生產的恭人。

  恭人生了李家第五子之后,氣血兩虛,整日只能在榻上渡過,連下床來的力氣也沒有,清雅為長女,侍奉左右,也盡量事事周全。

  這一日正是雨天,初秋的雨淅淅瀝瀝,點點寒意潛入屋內的素帳,浸的正給母親服藥的清雅打了個噴嚏,忙拿著絹子捂住了口鼻。

  “清雅,怎的了?”恭人面色顯的蒼白,戴著抹額服著褻衣,胳膊支撐在床上案子上,虛弱無力的問了句。

  她歡笑起來,繼續喂著那藥道:“許是今個涼些,我早來的時候穿少了!不打緊罷了,姐姐快喝藥,一會冷了不好了。”

  她輕遞著勺子喂她,另一手又連忙拿著絹子擦拭母親嘴角:“姐姐,國府派來的太醫說了,您生產后氣血兩虛,定要拿了上好的補品藥材日日養著身子,這身子才能好!”

  恭人吃力的扶著身子,將碗拿過一口飲盡,苦澀的吞咽了藥。

  “補著吧!這些年喝的藥還少嗎?”

  “來,姐姐,您快睡下,當心著腰!”她走過來扶著母親睡下,再將被子掖好蓋好。

  “雅兒,你知道嗎?當年我生你的時候,身旁只有一個莫櫻,你爹爹連一個穩婆也未請,也未安排人照看我,”她說著,眸中泛起點點淚光。

  “莫櫻踏著直到膝的雪,去了國府,帶回了穩婆和侍女,可到府中便就被先大娘子扣了下來,我便在這兒,殘燈雪夜,拼了命生下了你!”說著,恭人便掖著被角拭干了眼角的淚水。

  “姐姐,清雅明白,女兒明白,姐姐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才誕下了我,女兒定會白般聽話,孝順姐姐,保護姐姐!”她拉著母親的手,在自己的臉龐上摩擦著。

  “我與你爹爹,此生,便就如此了,我未曾受過他的愛,他的疼,他亦是沒有將我當妻子看待,這十幾年,便就這樣罷了!”

  “姐姐,您不愛爹爹,為何嫁了爹爹?”

  “有些事情,說不清道不明,當時形勢大于人,不得不如此罷了!”她蜷縮了身子,將手抽進了被褥里,望著眼前正值年少的女兒,又抬手撩了撩她的長發。

  “清雅,我拼了命生下了你,你如今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時候了,我敗于婚姻,過的不好,但我希望你能許得一個拼命愛你的人兒,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亦要明白,萬事不是倔強便有法,形勢大于人也!”

  她是明白的,看了母親說完之后將手放下,酣睡了過去,她便也出了帳慢走出門。回想著母親說過的話,她便在廊子上逛著,悠閑自在的賞花賞雨。

  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置,清雅瞧了翠荷小跑了過來:“姑娘,主君今晚到李家!”

  “爹爹不是下個月才回嗎?”清雅獨立于雨亭前。

  “早日巡了景州,便早些回了,我也是才聽了管家說,說是前月便啟程了,也傳書了回來,但好像飛鴿在途中遇了什么,李家也沒接到消息。”

  連連的大喜大悲來的突然,清雅手足無措,站于廊角而望穿秋水。已然九月了,未有等到岐王回來的消息,卻等到了父親回的消息,她愈發覺得后怕,怕父親發怒,一氣之下要逼婚。

  “姑娘,主君這回了,見了您尚未嫁,怕是要發怒了!”

  她未曾在意翠荷的言語,只望著這秋日急來雨。庭前三兩棵桂花開的正艷,金黃的小花成束扎滿枝頭叢綠,伴著秋涼氣爽,散出淡淡甜蜜的香味,沁入人心脾。廊上雙燕低飛入屋檐,還是那樣自在的銜泥筑巢,一絲也不馬虎,可她卻望穿秋景,激不起半點歡意。

  “翠荷,你午后請大王過來吧!便說,我想與他吃酒聽雨,已然備好了下酒的炙肉”

  “姑娘想……”

  “只要表哥哥在,爹爹才會開心,他見了我和他在一起,才不會責怪我,責怪姐姐。你……去吧!”

  “是!”翠荷轉身便跑開了。

  這一日,清雅在廊上站了許久,望著胸膛前的那玫墜子,稍低了頭。便回了繡樓里又翻出了床頭柜里的匣子,將之前與岐王來回的信件一一拆開看,看了一遍又一遍,讀了一次又一次,只到自個趴在床榻邊睡過去。

  晚間,李石服了一身大袖衣而回,那樣子似是神人模樣,只瞧了他體格愈發的健壯,美須髯長其腹,再窺其穿戴,腰白玉之環,左配刀右備香袋,錦衣華服,好一副貴家之氣。左右身后跟了一大隊奴仆和侍女,正當時,屋檐下的水滴滴落在地上于地面圈出點點漣漪,夜來唯有蟬鳴與沙沙搖曳的樹強占了夜的寂靜,再廊回,便是清香暗來,那一兩棵桂樹正花開。

  “今年,這桂花開的好,老夫不在家,娘子將這府中打理的不錯!”他說了說,便擺了擺手。

  “先去瞧了娘子吧!小五可在娘子房中?”

  “是!無少郎在。”

  他再頓了頓腳步,蹙著眉頭又道:“把清雅也叫過來吧!”

  祗候人連連答是,他便邁著飛快的腳步匆匆走過,過廊橋,轉而向微瀾苑。便在分岔地,他透過枝叢,見了不遠處的花亭中,點了三四盞明燈,一男一女正坐在石案前相依偎,面前便放著三四盞酒杯。

  夜里看不清楚人像,他便再進了一步看,看了便就眉開眼笑道:“是大王來了!”

  祗候人斡里子是個有眼力勁的,連忙答到:“是大王,二姑娘正與大王一起品酒賞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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