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無邊無際。
方圓不到三里的大城，顯得如此的突兀和荒涼。
只有綠洲之中那一簇簇的胡楊，方才顯得這里有些生氣。
大城之中，擠滿了鮮卑士兵。
一個個口干舌燥，嘴唇干枯。
他們三五成群聚集在城中每一個角落，吃著硬邦邦的馕，臉上一片愁苦。
春暖花開，草長鶯飛，本是草原上放牧的季節。
然而他們的單于，呼韓邪卻將他們從無數個帳篷之中征調過來，騎上自己的馬，帶上祖輩傳下來的盔甲，刀槍，告訴他們，要去中原的花花世界大干一場。
中原，遍地金銀財寶，無數的糧食，還有很潤很滑的女人。
他們興匆匆騎上戰馬，在自家領主的帶領下，走出漠北草原，跨越陰山，渡過黃河，來到黃沙漫天的谷羅城匯集。
越來越多的部眾加入南下的隊伍，谷羅城外的草地上，帳篷無邊無際。
領主騎在高頭大馬上給他們訓話。
這里有十萬鮮卑族人，南下關中，揮鞭斷流，無人可擋。
上郡的羌人，羯人，匈奴人，還有漢人，會瑟瑟發抖臣服在他們的鐵騎之下。
還有關中，富得流油的漢人，會乖乖獻上全部家當，還有府上的女人，只求繞過他們卑微的性命。
每一個鮮卑人，幻想著戰馬上馱滿了銀兩。
戰馬之后，還牽著姿色水靈的漢人女人，就像他們放養的羊群一樣，在他們的皮鞭之下，無比順從。
一有性起，就抓過一個女人，任由他們無情的蹂躪，放肆地馳騁。
然而！
大王剛過了窟野河，就遭遇到了漢軍的攻擊。
雙方大戰，無數草原上的漢子，尸體化成一堆爛泥，永遠留在了窟野河的草原上，變成了肥料，滋養著那里的青草，便宜了羌人和羯人的牛羊。
大王的虎紋騎，虎賁營，羽林營一個個煙消云散。
各個部落的領主降的降，死的死。
在谷羅城聚集了十萬人，可二郎山一戰，竟然只剩下四萬。
想要回草原去，又被狡猾的漢人圍攻，又損失掉了兩萬人。
大王不能北歸，只能領著他們一路向西，來到這接近沙漠的大城。
他們，已經渾身是傷，疲憊不堪。
當初帶著的幾十萬只羊，早已成為了漢人的美餐。
要不是在這里搶劫了羯人的牧場和牛羊，他們早已餓成了肉干。
可這些牛羊，哪里夠他們兩萬多人吃的，還沒兩天，就吃得一干二凈。
沒有遭殃的羯人，趕著牛羊，躲進了戈壁之中。
這些鮮卑士兵們，一個個無精打采，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聽說，東邊還以后漢人追過來。
難道，大王就要窮途末路了？
一片哀戚籠罩在他們的頭上。
而在大城之中一處石頭砌成的房子里，呼韓邪一言不發。
古銅色的臉上寫滿了憤怒和不甘，鞭發幾乎已經全白了。
二郎山兵敗，大兒子戰死，小兒子不見影蹤。
本部的精銳，虎紋騎虎賁營羽林營土崩瓦解。
而麾下的各部領主們，所剩無幾。
慕容部，鮮于部，宇文部大致已經回不來了。
身邊，只剩下賀拔部和侯莫部跟隨，但已經損兵折將，僅剩不到一萬人。
后來會合的爾朱部，是他大兒子突利妻子所在的部落，可以說是呼韓邪的親家。
他們三萬人，也只剩下一萬五千人。
現在擺在呼韓邪面前的，只有沿著干枯的河谷，穿越沙漠，回到九原。
那里，還有骨利的二萬人，三兒子阇利還有兩萬騎兵。
呼韓邪已經深深感覺到，這次蜀軍前來，不僅是要收復上郡，更是要圖謀五原朔方四郡。
他們要將鮮卑人趕出陰山北面去。
“大王，前日劫掠了這里的羯人之后，得到的物資僅夠三五天，現在已經過去三天了。要是再不出發，我們就要困死在這里了。”
爾朱部的領主，爾朱丹稟報道。
“是啊，大王，留在雀兒溝的那部殘軍阻擋不了多久。漢軍很快就要殺來。”
賀拔部的領主賀拔庶也說道。
“漢人這次要將我們趕盡殺絕！”
侯莫部的領主侯莫先恨恨道，“大王，只要我們能回到九原，再召集草原上的人馬，又能得十萬大軍，漢人只要渡過黃河，我們便要報此戰之仇。”
“河套平原，可是我們的主場，一定能一雪前恥。”
呼韓邪看著忠心耿耿跟在身邊的三個部落首領，老淚縱橫。
十萬多人啊，幾十個部落領主，何其雄壯。
現在只剩下三人，說不出的凄涼。
“我何嘗不想馬上動身，可是我派出去韓仲領上百斥候沿著河谷探路，到現在還沒見人回來。”
“若是我們貿然穿越沙漠，搞不好全軍覆沒啊！”
呼韓邪也無奈地搖頭。
“橫豎也是死，不如拼他一回！”
爾朱丹道，“我們漠北，也是沙漠，這里的區區沙漠，還怕他不成！”
“在等等吧！一旦有回應，我們便馬上動身！”
呼韓邪無力地擺擺手，“諸位，今日再派人出去弄些牛羊補給，以便我們路上好用。”
三人見呼韓邪如此說，也不再說什么了。
“大王，大王！”
突然，一個斥候慌張跑了進來，“東邊五里之外的河谷，煙塵滿天，似乎有大隊騎兵過來。”
眾人猛然一驚。
呼韓邪急忙問道：“可看清楚是什么人？打著什么旗號。”
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雀兒溝方向的潰軍，一是漢人的騎兵。
“大王，有我們鮮卑的騎兵，有羌人騎兵，也是漢人騎兵！”斥候也是一臉迷惑。
眾人面面相覷，怎么會多民族的騎兵混雜在一起呢？
“大王，敵軍未明，是何來意我等也不知，不如讓我帶一千人前去攔住。”
“若是有什么異樣，馬上派人來通知大王，好早做打算！”侯莫先道。
呼韓邪點點頭：“侯莫領主，千萬小心，咱們不能再失去領主了。”
侯莫先一臉決然：“大王放心，我一定會安全回來。”
呼韓邪含淚看著侯莫先離去：“各位，立即返回各部，集合部眾，早做防患。”
“遵命，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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