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徐栩栩再次踏上這一片承載著她青春與痛苦的土地。
五年前,她也是在這樣的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里像一只狼狽不堪的喪家之犬一樣倉皇無助地逃離這里。
哪怕她已經坐上飛機,都不敢徹底的放下心來,她捂住耳朵不敢回頭,仿佛司意染會站在她的身后,陰惻惻地看著自己。
她更害怕自己在聽見司爵的哭聲時,會心軟。
徐栩栩是心理醫生,她其實很明白生下司爵后的那段時間,她得了嚴重的產后抑郁癥。
她控制不住自己行為,無數次在夜里自殘,甚至還差一點傷害到司爵。
哪怕在是睡覺,她依舊是噩夢連連。
以至于離開這里的五年里,她同樣需要助眠藥物才能入睡。
她更不知道司意染會不會后悔當初放任自己離開,永遠都不敢在一個地方呆滿三個月。
她不敢買房,她只有一輛越野車,她去哪里都開著那輛越野車,稍有風吹草動,她就會像是驚弓之鳥一樣開車逃離。
這樣一個讓她恐懼到骨子里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父親。
她哪怕再怎么害怕,卻依舊還是重回故土。
細雨綿綿,煙雨朦朧。
徐栩栩推著行李箱剛一走到機場出口,就看見葉傾心戴著一副超大的墨鏡,抱著一束鮮花在向她揮手。
“栩栩,這里。”
葉傾心拼命的揮動著纖細的手臂,試圖引起徐栩栩的注意。
徐栩栩所有的注意力卻都被葉傾心身邊的小少年所吸引,小少年八歲多,身著一套刻板到無趣的西裝,漆黑的頭發一絲不茍的梳著。
他有著一雙和他父親一樣的眼眸,幽藍沉靜,像是一灘幽泉。
明明有著一張東方面孔,卻有著這樣一雙奇特的眼眸。
他就這么朝自己看過來時,徐栩栩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瞬間都驟停了。
她怔怔地站在人群中,不知自己要如何面對自己的兒子。
她自私的逃避了五年,在兒子最需要母親陪伴的時候并未陪在他的身邊。
她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徐栩栩被熙熙攘攘的人潮簇擁著推到了葉傾心和司爵的身邊。
“司爵,你都長這么大了?”
徐栩栩始終記得那天她離開時,小小的司爵在陰雨中追逐她離開時的身影。
他那么小......那么小小的一個孩子,就一直追著汽車。
他哭著要媽媽。
哭著說,媽媽,別走。
那樣的哭聲,撕扯著她的心臟,她好幾次都想要告訴司機,停車。
可一想到她自己的精神狀態,徐栩栩不敢,她害怕自己的一時心軟,會導致無法挽回的事情發生。
她見過太多的產后抑郁者,她們起初會自殘,到后來,會將所有的怨恨與憤怒都發泄到孩子的身上。
徐栩栩害怕自己成為那樣的人,才一次又一次的哀求司意染放過她、成全她。
“謝謝你還能認出我。”
司爵的語氣,冷淡中透著一股涼至心脾的疏離。
她離開后的五年,他和父親一直都有她的消息。
他看過她的相片、也看過有她的視頻,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原來,她的世界沒有他們父子,她過得更好。
好到她已經忘記,在大洋的彼岸,她生過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