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
在埋怨著工作繁多的同時,大石頭還是勤懇的幫忙在后院晾曬被褥。輾轉一年間,我們又搬了新家,這一次開的是旅舍。但是由于“忘憂”茶館的習慣,我總是喜歡給來訪的客人送上一盞茶,這個習慣此后也不會更改。
“哪里來的烏鴉?”大石頭盯著從天上落下的渾身焦黑不知死活的鳥兒,十分認真的皺眉思索。
“它不會死了吧?”杌荒拿過一旁的小木棍挑了挑它烏黑的翅膀,它終于不甘的動了一下。
“我來。”我運起靈力正要動手挽救它的小命,就被滿臉不悅的朔扣住了手腕。
“蠢女人,本座與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隨意的動用靈力!以你現在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你多用一分,就多一分危險。”
“我、我錯了,本能反應而已。”
“真是礙事。”朔輕哼一聲,這次出手救下了那只奄奄一息的烏鴉。而在這個幸運的小客人睜眼的第一時間,我還是十分誠摯的奉上了我客氣的微笑。
“醫治的費用十兩,住店一天一兩,給您打個折扣一共是八兩,請問您是支付銀子還是票子呢?”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我的話,這可憐的小家伙再次承受不住的昏死了過去。
“我應該沒有說很重的話吧?”我問身邊的店員,杌荒無奈的攤手,只有大石頭誠實直率:“恐怕,它是知道大難不死必有賬單,被氣暈過去了。”
我不相信,鳥兒怎么了,鳥就可以賴賬了嗎?哼,我之前也見過比它落魄的妖獸啊,他們還不是照樣拿出了一堆亮閃閃的金子。正所謂妖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也。
“來人,給我們的小客人安排上等客房,過會送些吃食和熱水去。”
大石頭一副“我就知道老板娘不會放過任何賺錢機會”的神情,也懶得多說,自討沒趣的抱了床被子進了三樓的一個房間中。杌荒朱唇微揚,迷人的一笑:“那我去給小客人準備些吃食吧。”
等等!我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你們……你們都走了誰把它送客房去?”而且……它似乎還是只雄的,雖說沒多重吧,難道真要我抱它上樓?
“本座來,你靠邊站。”朔將我往身邊一推,一手抓住了烏鴉的爪子,十分粗魯的把它倒提了起來。
“喂,你對我們的小客人溫柔一點。”
“本座只對你溫柔。”
原諒我不知所措的停下了追逐的腳步,直到我聽見樓上傳來砰的一聲,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過我還是不由得欣慰一笑,店里的生意并不算繁忙,我們有了許多閑暇的機會。
對于妖來說,下廚和打掃衛生不過是動動手指用點妖力就能夠解決的事情,當然,有人看著的時候我們還是很老實的。
話說起來,也許久沒見過蘇小七和蚩離了。蘇小七守在縛靈山上,為了守護兄長他們半步也離開不得,她還是很有耐心去等待他們重新修煉出肉身的,至少這一次的等待不會感到孤獨。
蚩離很早以前就告別了我們,帶著他籠子里的那只嘰嘰喳喳只會上躥下跳的傻白鴿,他說想要帶朱無心回到以前師徒兩一起居住的村莊,我不解思索的同意了。
白鴿的壽命不過十五到二十年,我幫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如何想辦法去珍惜這短暫的時光。十幾年對于妖而言,實在是太短了。
當然,我也想過用靈術,但自從見到我上回氣脈逆行之后,朔便下令不準我再使用靈力。替身蠱只能幫忙抵擋外傷,見我那時的虛弱模樣,他也只能干著急。氣脈逆行的滋味并不好受,我只覺得老天是跟我開了一個極大的玩笑,我好不容易取回了靈力本源,問題卻出在了我自己的身上。
修煉可以增長靈力,我的修為近年來一直在穩步上升,可是我卻無法去使用它。朔說,等我突破了九重天,妖身經過一次淬煉之后,也許能夠承受住我使用靈力所帶來的負荷。
“老板娘,他醒了。”杌荒叫喚了我一聲,我連忙起身,還不忘帶上我柜臺上的小算盤。
“你們……是什么人?”躺在床上的小正太裹緊了被子,只露出了一張稚嫩的臉蛋。
“簡而言之吧,你從天上掉了下來,我們救了你,你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你的治療費用加上住宿費……目前算起來是十兩銀子。”
“所以說這里是人間?”
“嗯。”我點頭。
“唔……我……我的身體,力量……我怎么會變成這樣樣子?”
“具體的我不知道,但看樣子子你貌似落難了,不過,銀兩可一分都不能少。”
“銀子,我倒是沒有,我有一些梧桐葉,不知道能不能抵得上……”
啥?用葉子忽悠我?我正要發作,就見眼前忽然一亮,天吶!怎么會有黃金打造的梧桐葉?!太奢侈了!
“這些夠了嗎?”他零零碎碎的給了我莫約十余片金葉子,我用手摸了摸,居然還不是薄薄的一片,厚得硬實,我連連點頭。
“夠了夠了,日后有什么吩咐盡管說。”
“不愧是老板娘……見錢眼開。”
“我好像,有很多事情忘記了……”他撓了撓腦袋。
“名字呢?你叫什么?”我連忙問,該不會連名字都給忘了吧?
“果然,忘了。”
“唔,要不然,叫你小烏鴉?”我一本正經的提議,卻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
“你剛剛說什么?烏鴉?!我生平最痛恨烏鴉了!這種該死的物種,為什么還要存活于世。”
……
可是我真的沒有看錯,他渾身焦黑的樣子,不是烏鴉是什么?
身上帶著梧桐葉的失憶客人,不知背負著多大的秘密。
“不過你要是想恢復記憶,或許我能幫你。”
“你有辦法?”
“幻憶丹,能夠幫助腦部受傷的妖怪回憶起遺忘的事情,一百兩銀子。”我從腰間掏出一個瓷瓶,一本正經的開價。
“你們這旅舍……真是應有盡有。”他不免有些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我把身上所有的梧桐葉都給你了,我沒有能換的東西了。”
“算了,看在你是新客的份上,我破例送你一枚。”畢竟收了他那么多金子,再摳搜也說不過去了。我遞了一顆丹藥給他,用給他倒了杯水。
“沒想到你居然還會煉丹,你究竟是什么妖怪?居然能在人界混得風生水起。”
“丹藥不是我練的,是我的……伴侶。”
“哦。”他答應了一聲,咽下幻憶丹之后又喝了一大口水。
之后,我在朔的一頓責備聲和疲于奔波救火中度過了一天。可是我哪知道這個看著烏漆嘛黑像只烏鴉的妖怪,居然是傳說中火鳳啊?!我真的是冤枉他媽給冤枉開門,冤枉到家了。毫無疑問,在這個混蛋拿回記憶恢復正身之后,我的旅舍被他直接燒毀了大半!
“抱……抱歉。”
“別以為你道歉就可以什么都不用補償!你這個掃把星,你賠老娘的旅舍!”
“老板娘,冷靜,冷靜!他好像妖力比我們強,別沖動,打不過啊。”
“我叫旭日,燒毀了閣下的旅舍,萬分抱歉。”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又念了一長串的咒文,在一番神奇的修復效果之下,我的旅舍居然真的完好如初。我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次來,我會多帶一些梧桐葉。”
“也罷,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屆小妖計較。”
他頷首一笑,又是一只笑起來迷死人不償命的妖孽,我只看了一眼,就快速的低下頭去。
“能否請閣下再幫我一個忙?”
“你說。”
“旭日本是鳳族太子,在涅槃時遭歹人暗算跌入人間,希望閣下助我從回天界。”
“她是不會幫忙的。”門口,朔單手扶著門框,口吻冰冷。
天界?聽起來很麻煩,但是如果他能夠給夠我的報酬的話我不介意一試,可是朔為什么這么反對呢。也對,他好像對天界一直都沒有什么好感。
不只是他,就連杌荒在聽到天界這兩個字的時候,臉色也變得陰沉了好多。我記得她說過,她畢生唯一的姻緣就是被月下老人親手給剪斷的,所以,她一定也是恨死了天界的神仙了吧。至于大石頭,他并不是不喜而是恐懼。
“恐怕,我幫不了你。”我正猶豫著要不要送客,也許,早知他與天界有關,我們就不該救他。
旭日許是不明白我們為何對天界的敵意這么大,只以為是自己的報酬開的不夠高:“若是你不想要梧桐葉,我可以再尋天界的珍寶給你。”
“不,不是報酬的問題。而是我們,不想與天界之人產生任何的瓜葛,你走吧。”
“為什么?”
“別問了,抓緊時間離開這里吧。”
“老板娘!我相信你是個好人,你心地善良,我從一次見到你時就看出來了。不管是何原因,我只想讓你對天界的成見不那么大,我,和天界那些討人厭的家伙不一樣。”
離開這里,他或許沒有別的去處,我抿唇,心中有些不忍。再看下朔時,他只說了一句:“本座還是原話,你看著辦。”然后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老板娘,天界之人都是危險的家伙……”杌荒局促不安的看著我,我能看到她眼底閃爍的危險的眸光。
對于旭日,是去是留,我難下判斷。
對此,阿瑤給了我一個答案:“很簡單啊,你把他留下來,還能夠利用他知曉一些天界的事情,這樣多好。而且我相信你只要給她們解釋之后,她們會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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