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在懷疑她?
秦秋心底頓如抽絲,“容梟,如果我要為我媽報仇,我就不會治他的腿,更不會治好你二嬸。再說……”
她頓了頓,抬起那對通紅的眼眸與他對視,質問道:“我媽媽因他而死,就算我真要報復,你也沒有立場指責我。”
容梟眸仁一黯,原本他還想再等等,但現在看來,等不了了。
不能讓二叔平白無故為他承受!
“媳婦,害死九鵲的人,不是我二叔。”
“??”
秦秋眉心才蹙起,就聽見兩個顫抖的字眼從他口中發出:“是我。”
她猶如被一道雷擊中,渾身血液都往頭頂上涌,嘴里打著結巴,“你……你說什么……什么意思?”
容梟閉了閉眼,再睜眼眸中已是黯淡無光,“我二叔當年給奶奶發過書信,他決意要跟九鵲私奔,至于拋棄九鵲,是被我奶奶一則虛假的死訊騙了。”
“那則新聞刻意強調會立即火化遺體,所以他顧不上跟你母親解釋……后來他知道是騙局當場吐血,病了很長時間。”
“拆散我二叔和你母親的那則假訊息是我發的,讓你母親抑郁而終的源頭也是我。”
話落,容梟注視著她,沉重的口吻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媳婦,如果你要報仇,沖我來。”
秦秋嘴唇顫抖,視線和他的交織。
她甚至想要從他的眼神里尋出幾分撒謊的意味。
可現實就是,他目光很平靜……平靜得恍如死刑犯在等待一場預知的審判。
手機猛地墜落在地。
整個機身都碎了,聲音大得讓后院幾棵樹上歇息的鳥兒驚愕亂飛。
可落在秦秋耳畔卻又似寂靜無聲。
她的耳邊只有嗡嗡嗡的聲響,眼里充斥著斑斕的血絲。
過去秦秋對容瑾是有怨,也有恨。
這幾來她假裝從沒與年少時的“瑾叔”重逢過。
即便和容瑾面對面的時候她也不認他。
這樣她就能放開那段怨恨,過好自己的生活。
誰知生活擺明了不讓她好好地過下去,哪怕她竭盡全力去“寬容”,現實卻反給了一記重錘。
真正害死她媽媽、害得她親生父親悔恨終生的元兇,竟是她的枕邊之人。
她能無視容瑾的存在,她能無視每日與自己纏綿悱惻的容梟嗎?
看著秦秋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容梟喉結干澀,緊抓起她的手再度重申:“媳婦,如果你還能接受我,我愿意用一生來補償。”
秦秋抽出手,嘴角抽搐,分不清此刻自己的表情是在哭還是在笑。
她能克服一切外在阻礙,堅持守護自己心中所愛。
但是,今天得知這個真相,得知自己堅持和守護的每一步,都是踩在親媽的尸骨上走出來的……
伴隨著心底發出的轟隆聲,她的堅守徹底被震碎。
“容梟,我不確定。”
說完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后,她拋下身形僵住的他,捂著心口離開了老宅。
……
好巧不巧,今天是七月初六,七夕節的前一天,恰恰還是周日。
無數對趁著周末休假提前過七夕的情侶從秦秋身旁走過。
秦秋獨自坐在億達商場外面的廣場噴泉臺階上,神情恍惚地望著頭頂的藍天白云。
記憶重回三年前,那一晚斑斕的煙花,眼前浮現出他們親自為對方訂的那段告白。
那時候的他們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默契,選中了同樣的告白語。
以至于兩人傻傻地看了兩場一模一樣的煙花秀。
秦秋不知不覺嘴角溢出一絲自嘲。
嘲笑很傻,很天真的自己。
嘲笑單純地以為只要堅守心意就能與他白頭偕老的自己。
更嘲笑被傷害得皮骨無存的自己。
她欲一往無前,執手不問歸期,怎料南墻撞懷,回首滿身荊棘。
過往片段一幕一幕從眼前漸漸消散,視線恢復清亮時,一架飛機正攜著滾滾煙云飛過。
秦秋凝著那架飛機的航行路線,久久沒能移開眼。
她跟容梟何嘗不像是這架飛機上的旅客,縱使沿途共同跨過萬里山河,等到飛機落地,免不了各奔東西。
日中到日落。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始終靜靜地停在商廈前的一個路邊車位。
駕駛位上那對深沉的目光就從未離開噴泉旁邊的她。
手機鈴聲響起,rn集團總裁特助準備匯報下周集團計劃。
“總裁……”
剛起了個頭就被容梟一聲意味不明的命令打斷:“召集管理層全員去公司加班開會。”
電話里頓了幾秒。
今天可是周末。
特助話音忐忑問:“那會議主題是……?”
“檢討!”
“??”
特助吳玖聽出總裁心情不好被無辜殃及,心里無盡懊悔。
為什么要這個時候打電話……
容梟沒來由地就是這么霸道,自己心情不好,誰來招惹,都別想好過。
他放下手機,再度轉向噴泉方向,突然眸仁一縮。
噴泉臺階上除了他媳婦,還有個人。
而那個人……讓他很棘手。
……
“你就是容梟的太太,墨辰的師姐吧?”
女人幽幽的嗓音落入秦秋耳畔。
秦秋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身側多了個長發及腰的女人。
“你是誰?”
“我叫宋馨雅,是宋墨辰的姐姐。”
一番自我介紹,秦秋眸仁一怔,耳邊響起宋夫人那日在宋家說的話。
她就是,容梟曾經“糟蹋”過的人。
秦秋不由得上下打量這個宋小姐。
女人年紀在二十七八左右,身穿一襲華麗的紅色長裙,烏黑長發輕輕地垂落在肩上,如瀑布般柔順而有光澤。
纖細的耳朵上綴滿了亮晶晶的耳環,輕輕搖曳著,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耳邊,纖細長指輕輕將發絲撩至耳邊,中指上清晰明朗地環著一枚閃爍的鉆戒光澤誘人。
渾身上下,透著自信、高貴的氣息。
秦秋呼吸微頓,說不出話。
“宋小姐什么時候回國的?”
容梟低沉醇厚的聲音傳來,秦秋整個人都僵住。
很意外,他是突然出現在這,還是說一直跟在她后面?
怔住的時候,肩膀被容梟攬住。
她微微頓了頓,又把他推開。
容梟臉色頓沉。
而旁邊的宋馨雅則是抿唇微笑:“今天剛回京都,容二少,我弟弟也在里邊,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吃個飯吧。”
“可以。”
秦秋應道,聽到宋墨辰在這,正好,想找他說說容瑾的事。
她同意了,容梟自然沒法拒絕。
……
高級餐廳的包廂里。
宋墨辰本來是跟姐姐用餐,沒有料到姐姐會把容梟和師姐帶來。
整個人都石化在座椅上。
容梟不乏紳士地給秦秋拉開座椅,秦秋卻坐在了另一個位置。
微妙的變化自然被宋家姐弟收入眼中。
容梟輕咳一聲,不落痕跡地坐在了自己拉出的椅子,然后轉移注意點道:“宋小少爺,宋院長現在情況如何?”
“有勞梟爺關心,我爸在我師姐一雙妙手之下,今天早上已經蘇醒。”
宋墨辰說到這里頓了頓,臉色微斂,“我爸醒后把什么都告訴我了,我爺爺的死、他的病確實與你收購三二醫院無關。”
容梟聞言波瀾不驚地笑了下,舉杯大度道:“不管怎么說醫院現在出了事,我脫不了干系。我會想辦法拿回來完好無損地歸還宋家,至于這杯酒,是再次感謝你救了我太太。”
容梟借此機會宣示主權。
就算秦秋剛才那么不給他面子,他也得在潛在情敵面前做足工夫。
同樣是男人的宋墨辰看得出這杯酒的含義,直接悶頭干了這杯酒。
不勝酒力的宋墨辰瞬間臉頰泛紅,勉強笑道:“梟爺不必客氣,我救了師姐,師姐救了我爸,我們算是一命換一命。”
口口聲聲的“師姐”,容梟聽了心頭不暢快。
正常人,聽到他反復強調“太太”這個稱謂,基本都會改口。
宋墨辰這是在裝不懂!
容梟雖然生氣,但神色看上去很淡。
秦秋察覺不出他心底的火,宋馨雅卻看得出來。
宋馨雅眼里輕攜哂笑,嘴里說出來的話卻是很識大體的樣子。
“容二少,我弟弟就是個醫癡,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還望見諒。”
聽了宋馨雅的話,容梟沒來由的就是厭惡。
宋家和容家關系一直很好,宋馨雅和容梟又是同齡,每次兩家人聚會,都免不了把他和宋馨雅相互比較。
一個是懂事又溫柔的女孩,一個是蠻橫無禮的男孩,在長輩眼里,容梟從小就跟犯了天條一樣,被數落到大。
現在,宋馨雅再度表現出這種姿態,容梟全身不適。
至今心里仍在慶幸,退了婚!
耳邊忽地傳來秦秋的聲音:“我去洗個手。”
容梟眉頭輕擰。
不得不承認,坦白自己多年前的罪行后,他很擔憂她離開自己視線范圍。
哪怕只是半刻。
尤其是情敵還在他面前。
果然秦秋后腳剛走,宋墨辰也起了身,“梟爺,姐,你們先聊,我去趟洗手間。”
以前在鄉下的時候,秦秋和他背著師父私下搞小動作前的暗號,就是“洗手”。
所以宋墨辰聽到出來秦秋有事找他。
見宋墨辰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自己媳婦,容梟煩悶地擰了擰領結。
他也想去洗手間,剛一動卻被宋馨雅叫住,“你還是留下來吧,我曾經的未婚夫。”
容梟聽到“未婚夫”那三個字臉瞬間黑如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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