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甚獨 > 第68章 第 68 章
  “這次倘阿耶真的補上缺,那么總不能手下一個幕僚、心腹從吏都沒有吧。”

  縈芯背著手,轉身往回走,邊走邊說:“阿兄,你知道別家正官的心腹都是哪兒來的么?”

  大郎一聽,嘆了口氣,“別家正官幕僚要么是族中可用的子弟,要么是同窗、同師或收入門墻的弟子,還有就是看中哪個名士,親自上門聘請或者名士慕名投效的。”

  李家唯一子弟李藿現下是不能用的,讓他在費縣繼續揚名比給阿耶當幕僚更重要,他現下能成就的名望將來都會用來墊高他的起點;

  李清不喜歡他過往的同窗,至今沒有與他們恢復過多的聯系;

  他既沒拜入哪個名師門下,也沒收過學生,自然也沒同師和弟子可用。

  所以,只能是李家自己看中哪個在野的名士去“三顧茅廬”,或者李家掙出足夠的名望讓有能耐、有眼光的人看中來投了。

  青山跟在兄妹后面聽著,也跟著發起愁來,見小娘子看向他,趕緊解釋道:

  “倘家主真的補了缺,成了正官,是斷不能從家奴里選幕僚的,會被同僚恥笑。如果到時,家主找不到庶民的幕僚,那么還不如一直空置。”

  “啊?還得是個庶民啊……”縈芯一聽,更愁了,才將她是真想花重金買一個幕僚的。

  愁過一時,大郎皺著眉頭回去上學了。

  縈芯一邊愁阿耶的幕僚,一邊還得給大郎操心。

  她喊來司鹿:“過幾天我生辰,咱家要行宴,主賓就是華家小輩。這是菜單,你開始準備吧。”

  “是。”司鹿已經有了點底氣,從阿糖手中接過單子,自去準備不提。

  以前她過生日,也就是跟父兄吃頓好的,如今正好借著引子請華家女娘來家中,給一對新人創造個相處的機會。

  大郎晚上回來,一邊寫請帖,一邊說:“就不請隔壁孔十六了吧。”

  他還記著幾天前河邊宴席上被孔伯淵打趣的小仇呢。

  縈芯知道他是怕生辰宴上,被壞心眼的孔伯淵拽著無法脫身,笑嘻嘻的說:“那也別請華二郎?”

  華岫那天也給大郎欺負夠嗆呢,就是最初請大郎到華府行宴相看的那次,也是華岫灌大郎最多的酒。

  “咳……算了,你生辰,愛請誰請誰吧。”大郎無奈道。

  生日宴還有幾天,縈芯在家無聊,去了裝修中的茶館。

  常榆今天沒在,但是許多工匠都已認得李小娘子,有個年歲最大的出來接待她進去。

  以前一月怎么也得來一次看看,自得知大郎被華家選為庶女婿,縈芯對茶館就不那么上心了,如今距離上次來此已有五個多月了。

  許多大件兒的家具都已按照縈芯的圖紙擺齊,上面新漆锃亮,全無灰土。

  茶館一共兩層,一樓除了門庭左右分為聽雨、撫雪兩廳。

  聽雨廳里家具都是雞翅,撫雪廳里都是南紅。

  縈芯信步登上半層樓梯,緩臺比尋常寬出許多,用半人高的柜臺做隔斷,后面就是她預留的煎茶處。茶點多有秘方,她決定每天在家做好了送來,客人可以看著實物或者餐牌自選。

  反身繼續上行十余階,就是二樓品風廳。二樓整層都無墻做隔斷,只有漆水清澈的幾個立柱支撐。

  品風廳的家具全是香樟,漆水很薄,摸上去好似只有裸木,致使整層都散發著香樟本身的香氣,叫對開著的大窗過堂風一吹,時重時淡。

  深吸一口氣,縈芯覺得心曠神怡,環視一圈兒,她問:“我看三個廳的都全了,現在還差什么?”

  “回小娘子,只差園子里和四個隱廳的了。”小老頭弓著身子,拘謹的說。

  四個隱廳是兩層凹形樓四個頂端的衛生間,二層另有兩個小樓梯通向外面,使穢物可以直接送出。

  當中園子里,縈芯也搭了三處讓人歇閑的小廊。

  現在廊頂已經爬了許多紫藤,從下走過,偶有紫花撫肩。

  這園子就是賞花廳,以后還要增添春花秋花,冬花臘梅和迎春已經種下了,另有縈芯特意托行商采購的山茶還在路上。

  春品風、夏賞花、秋聽雨、冬撫雪,等常榆家將所有家具做完,縈芯恐怕還得幾月細化軟裝。

  這樣茶館開業時,客人可以按心境隨時賞玩四季。

  縈芯轉完一圈兒,將有一些當時沒想明白需要改動的地方跟老頭兒說了,然后就回了家。

  四月廿七,縈芯十四歲生辰,李家遍請鄰里、華家小輩宴飲。

  果不出李藿所料,孔十六和華岫兩張壞餅一直夾著他,讓他不得脫身與未婚妻相見。

  后來還是華崮給他解了圍。

  宴席過后玩樂階段,李藿才有機會去大園子里的亭下,跟未婚妻下了一會兒棋。

  可憐李藿,起手式沒過多久就讓滿臉窘迫的華二娘吃光黑子,只得騷騷臉,“你……你喜歡下棋么,我之前沒怎么學過,倘你喜歡,我……我練練……”

  “嗯……”華二娘鳳目低垂,都要哭了。

  天知道她多努力放水了,哪知未婚夫棋力約等于零還帶她下棋呢?

  “噗呲……”亭下偷聽的華四娘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遠處,廊下瞧著的縈芯也發現她了,借口投壺,喊她過來,讓她別打攪那倆跟蝦子一樣紅的新人。

  華四娘也不管灌木刮衣擺,插著笑岔氣的左肋趕緊跑了。

  兩人借著收拾棋子,偶爾四目相對,就立刻別開。

  “你……你喜歡書法么?我字還行……”

  “嗯……”

  “絡子很好看,我帶了,你看見了么?”

  “嗯……”

  ……

  華崮給李藿爭取了小半個時辰的私見時間,然后就被攪局的華岫和孔伯淵帶著,把李藿抓回了前院兒。

  是夜,大郎在榻上對著燭火看青竹葉絡子發呆,華二娘在妝奩前把玩兩只木雕的兔子。

  一對小兒女都彎著嘴角,臉頰微紅。

  沒過幾天就是端午,李家像前兩年那樣煮出五百斤的角黍贈與親友,親友們回了許多雄黃酒和穿金掛銀的五彩線。

  自他們第一年吃過李家的角黍后,此后每年都不好意思再拿自家的角黍做回禮。范家食肆倒是可以預定到跟李家一樣的角黍,可若拿它做回禮就沒意思了。

  縈芯內芯兒都過四十了,不喜歡帶這玩意,讓阿月將金銀取下,分給宅子里年紀小的幾個下人和陽山村的孤兒們戴。

  五月初六,常榆上門,告知縈芯茶館硬裝已經完工。

  縈芯就跟著他又去轉了一圈兒。

  驗收后,縈芯帶著常榆回家結了尾款,請他吃了午飯。

  自此,縈芯便一心一意的往茶館里添錢軟裝。

  眼看就是夏收,苦等一夏的兄妹終于收到阿耶的來信,言說自己已經成功繼任典農都尉,官秩六百石。

  新鮮出爐的兩個官二代對視一眼,其中欣喜的無需贅言。

  李家,對外號稱隴西李氏偏支,踮起雙腳,終于再一次摸到士的階級。

  李藿喜意上頭,晚飯多喝了幾杯,然后在園子里追二黑、小黑取樂。

  縈芯在廊下抱著大黑笑瞇瞇的看他發瘋。

  待酒意都化作汗發散了,李藿喘息著坐到小娘身邊,將她遞上的溫水一口喝盡。

  二黑、小黑也去園中水盆里喝水解渴。

  李藿看著倆黑喝著水還要打鬧,平復了喘息后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幕僚的事兒,你說我去請費師的兒子費子誠如何?”

  因著費師太能鉆研,縈芯對他家一直淡淡,問道:“是叫費雍費子誠吧?人品才干如何?”

  “我跟孔伯淵打聽過,他跟費子誠同窗七年,其人不磷不緇,性子也很有趣,才學上無可挑剔,就是還沒實干經驗。”

  費氏與縣同名,據說祖上能追溯到魯國上卿季友后裔季孫氏,如今也算本縣最古老的姓氏。不過費雍這一枝一直不顯,而今也快淪落到庶民的邊緣了。

  得虧費師能鉆營,費雍本人也爭氣,到底讓他們在華城守那鉆營出一份“南亭雅集”的門票,如今費雍已是三年的“待補”。

  不過他家只耶倆二人,沒縈芯這樣的金娃娃托生,至今全無可靠人脈,家資也不如李家搬家之前,新娶的兒媳家世也沒高出多少,倒是好生養,已經給費家添了一個長子長孫。

  倘今年費雍縣學結業后再無寸進,恐怕今生都要泯然眾矣了。

  “費師開館之前,在縣衙做過三年書佐,當有經驗傳于費子誠。”

  李藿介紹完費家的狀況,自己給自己又添一杯,一口喝干了。

  縈芯一聽這個,立刻道:“那就也請費師去給阿耶當從吏唄。”

  老子當從吏,兒子當幕僚,不挺好么?干過幾年,攢下家資,倘阿耶再有進益,給費雍轉正也不是不可能。

  她見過費師,年紀與阿耶相仿,正是得用的年紀。就沖他那給兒子鉆營的勁兒,也能推著阿耶往上走。

  好沒氣的撇一眼妹妹,大郎問:“費師走了,館里怎辦?我是能去縣學了,其他同窗怎辦?”

  “去其他學堂或者就不學了唄,你自己看你那幾個同窗是不是向學的材料?有幾個兒子都會跑了吧?何苦讓他們浪費家資年華,不如趁此機會讓他們趕緊立業才是。”

  就教明白大郎一個學生的私塾也好意思稱館?

  縈芯是不管這些的,都是學渣,難道還非得讓他們混到二十五結業?

  還不如早早讓學渣們去就業補貼家用呢。

  “再說,費師還不一定能答應呢。”

  話雖這么說,但是縈芯知道,老費肯定不會拒絕李家的聘請。老子兒子,最少能聘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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