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甚獨 > 第99章 第 99 章
  阿登見家主瞪著信發了好久的呆,不甚輕手輕腳的給他換了盞熱茶。

  李清的確是在發呆,突發大事,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腦袋里該想些什么。

  良久,他啞聲道:“找費援佐來……”

  門外阿誠領命去了。

  不多時,費習溜溜達達的來了,給李清小行一禮,“東翁。”

  見李清表情不對,他問:“何事令東翁如此為難?”

  李清幾次長嘴不知從何開始,最后再掃一遍家信,便遞給他道:“清有愧于費兄,且看完此信,若費兄不怪清多有隱瞞,再談其他吧……唉……”

  東翁叫自己兄是怎么個狀況?

  費習都蒙了,趕緊謙辭:“不敢不敢。”接過信箋細看。

  “這……”,費習越看眼睛越大,“這……東翁難道真是……”

  李清一閉眼,點頭承認了。

  費習腦袋一嗡,一時真不知該做何表情。

  他堆坐下來,思緒萬千,最后竟然化成與李清的同命相憐。

  想他費氏與縣同長,竟然沒落到給人做從吏的程度了。

  想他李氏祖上有過三代帝王,竟然沒落到只剩三人,還讓個羊氏小輩逼得自爆身世,才能自保……

  “唉……”

  哀嘆下李費兩家的沒落,費習勸道:“東翁,事已至此,不如先去跟董節度說清后,再稟與將軍吧。”

  如果東翁能跟董溫陽解釋清楚,那么近期大概率會保住現在的官位。

  強壓下震驚,費習一面恨羊氏惹出禍端,一面又慶幸此事揭露的不晚,不然倘李清升到武職高位再被發現,屆時被陛下猜疑,恐怕一直輔佐李氏的費氏也要跟著消亡了……

  費習覺得,此事最終會讓東翁失去武職,但盡量保有這個官位,轉去文官閑職也不會太低。

  以后,東翁大概都只能寄情山水,再無實權了。

  他年歲漸長,可以留下繼續給李清做幕僚,但是兒子還是的盡早離開,再尋發展吧。

  跟了李清一年多,他也清楚東翁沒這個意識,便低聲與他細細講了,把李清嚇了一跳,道:“原本也不想入武職,只是當初適逢其會……既如此,待我與將軍說清,還是主動請辭吧。”

  費習搖搖頭,“東翁勿急,請辭恐有心虛之嫌,順其自然吧。”

  請辭恐怕就再無起復之日了!

  反正李氏沒有性命之憂,最差也是被驅逐出吳國。吳國如果實在不能待,再去南晉就是。

  當初桓溫滅成漢時,還是魏漢的臣子呢!

  四國之間,只南晉和桓楚皇室從無婚嫁,商人流通也少,讓東吳從中多賺了多少差價!

  南晉司馬皇帝跟收留了曹氏皇族遺族的桓楚的仇恨,可不比李氏的少!

  當年司馬氏被砍的腦袋是李氏的十倍!

  雖然不用著急辭職,李清還是想回家一趟,作為父親,這樣的關頭怎能只留小兒女在家硬扛。

  還是費習勸他:“某也能解東翁拳拳慈父之心。可是,東翁在職,尚能保住官位直至陛下有旨示下。一旦離了值守,立刻就失卻權位,時年日久,倘李氏因為出身再難為官,將來只能為魚為肉,任人宰割了!”

  見李清還是愁眉不展,費習指著信箋繼續勸:“就如小娘子信中所言,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只等陛下決斷,東翁還是聽小娘子的,忍一時之急,為圖以后吧!”

  “多謝費兄教我。”

  李清給“不離不棄”的費習深行一禮,終于下定決心不回家,想辦法暫時占住這個官位,只等陛下裁定!

  翌日清晨,李清只身坐車去找董暾,行至半路,他又反悔了。

  從他只是個小小主簿,溫陽兄就與他知己相交,乃至如今官身也是溫陽兄以自身為保,幫他得到……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對將軍來說,此事全怪自己隱瞞,怎能再拉知己下水?

  于是,他喊道:“阿登,直接去大營。”

  李清決定直接去找將軍坦白,便是頃刻失去權位也無妨!

  李氏沒有他,還有兒子、女兒。

  有女兒支持的兒子可比他強多了!

  李清先在轅門外通報,然后才去了將軍的營房。

  被親兵請進后,李清見將軍正在擦晨練出的汗,立刻深施一禮:“末將參見將軍。”

  因為在軍營呆的年頭多了,李清行止間也頗有武人的氣質。

  小將軍今年才二十二,將擦汗的布巾子隨手扔在架子上,起身請他坐下:“李都尉如何總是這樣多禮。”

  李清是他亡妻娘舅的知己,做事不貪不懶,很合自己心意,他一直當半個長輩禮敬。

  并未落座,李清站在原處謙謝后沉聲道:“末將慚愧,今日有事向將軍坦白。還請將軍屏退左右。”

  “嗯?”將軍一揮手,攆走親兵,問道:“何事?”

  深吸一口氣,李清緩緩將事情說了。

  小將軍劍眉越聽皺得越緊,最后低聲問:“你知道按國律、按軍法應如何處置你么?”

  “按國律,李氏當由陛下獨斷。按軍法……”

  李清直視小將軍雙目,“軍法上并無一處明寫亡國皇族不得入職!末將自問入軍以來從無一處失職!如今無奈被羊氏揭開出身,雖情理上末將愧對將軍,愧對溫陽兄,但是,末將自問無觸犯軍法之處!”

  左眉挑高,小將軍心想,軍法沒寫但是不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干了還不是照樣得打軍棍。

  不過,看在他這么多年兢兢業業,此時也未帶亡妻娘舅一起來走人情,倒也是條漢子。

  垂眸思索幾息,小將軍手一揮,“那你就回屯田該干什么干什么吧。”

  “是!末將告退!”李清暗松一口氣,自己暫時是沒事兒了。

  他恭敬一禮,出了轅門再去找董暾坦白了。

  董暾聽完,指著李清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背著手,在案幾前來回急走兩圈,不得不先替侄女婿考慮。

  陛下年輕時就是個多疑的,如今花甲之年疑心病更重。

  當初老將軍病篤小將軍繼任時,就有多方覬覦。后來侄女亡故,小將軍回鄉一年,也是幾方角力才使侄女婿未失將軍之位。

  如今之事,恐怕會成為他人攻訐將軍治下不嚴,濫任官員的把柄……

  李清并無更高層次的人脈,身邊包括費習在內也沒有這樣高的眼界。

  他并不清楚知己為什么這么愁,還當他生氣自己多年隱瞞,深深一躬賠禮道:

  “皆是清之過,還望勿要傷及你我情分。才我已與將軍坦白了,待陛下之意明了,再定清的去向。”

  董暾停下,愁容滿面的看著他。

  在風暴中心最安全的李清并不知道,因為此事,可能給周圍人帶來怎樣的颶風。

  “唉……”長嘆一口氣,董暾不知道該不該跟李清解釋這些,但是,他知道此時怪他也沒用了,最終一切都得看上意。

  上意還待徐州刺史上書才能知道,而鄭參剛聽完心腹徐蛻璋形容完李氏南地的風貌。

  當年并州一事,鄭參至今無法釋懷。

  他為了吳國安定強擦了并州的皮鼓,其實也是最終導致并州奴分而化之后,十不存一的元兇。

  如今看到竟有一路并州奴在費縣安定的生活……

  “所以,也許錯的不是本官……”

  徐蛻璋知道東翁的心結,當年他就是因為明白東翁一心為吳,才投入他的門下。可惜碌碌一年,卻是用千萬人的命才換下吳國水平無波……

  “東翁近日在費縣可有聽到什么?”他趕緊轉移話題。

  “李氏在費縣名望頗清。族長在軍中任官,常年不在家,只兄妹二人在費縣相依為命。李小郎君勤學苦練,而今文與字皆已小成;李小娘子更是承襲祖上血脈,一片憫下慈心。

  倘陛下寬宥,李氏復興有望啊。”

  這幾天,鄭參被孔氏、南亭侯等多家宴請,席間自然都是談論李家事,全是稱贊。

  “李氏家主在軍中……怕是不妥。”徐蛻璋沉吟道。

  “你不必為顧將軍擔憂,顧氏一族為先帝北狩時多次立下護駕之功,而今顧彥先急流勇退,讓位于長子,更是得陛下之心。”

  呷一口茶,鄭參放下茶盞嘲弄的笑笑:“他們以為發出蠅營之聲,就能擾得陛下換下顧孟著,真是貽笑大方。”

  徐蛻璋一想也是,顧氏原籍吳郡吳縣,闔族同先帝遷至廣固,不像其他家那樣四處下注,忠心可鑒。

  遂問道:“那么,明日東翁可要去李府拜訪?”

  “可。”

  徐蛻璋便回自己屋里給李氏下了個拜帖,讓下屬送去。

  “終于來了!”接了阿銚遞上的拜帖,李藿上下仔細看過,興奮的與媳婦說。

  他在家關了一個多月,早就想出門了。

  隨即,他又忐忑起來,不敢跟媳婦說,怕她多想,就道:“我去告訴小娘。”

  縈芯都沒打開拜帖,就問:“能確定明天來的是徐州使君本人么?”

  “自然。”李藿指著拜帖末尾的小印,“這可是使君的小印,仿造死罪啊!”

  “行吧,那就讓他明天來吧。”縈芯想,這件由羊九娘的嫉妒引發出來的事端,總算要看到結果了。

  “明日我們如何應對?”李藿盯著縈芯問。

  “就當他是華城守,你頂多拿個已婚女婿的態度對待他就行。”縈芯擼著大黑道。

  “那能行么?你不是說需要打消使君對我們復國的懷疑?”李藿皺皺眉,不甚同意。

  “咱家要復國嗎?”縈芯歪頭問。

  “當然沒有!”李藿斷然否定。

  “那你還緊張什么?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反正我們問心無愧。倘他多疑,你會呼吸也是錯。不如少做準備,直道事人即可。”

  李藿一想也是,若是準備太過,倒讓人疑心多有遮掩。便兩手一背,回自己院子配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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