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姑子探問完雙大夫，華靜問道：“小娘，以后我的莊子也讓他們一年半載的去一次？”
雙生子聞言，臉上都有了點難色。
他們不是不想去，而是時間上可能來不及。隨著李氏南地墾荒的面積越來越大，村子越來越多，他們南下轉一圈兒如今最少得一個半月。
如今李家還在開渠，到時候走一回還不知道要多久。
縈芯一笑，先答應嫂嫂：“行啊。就是嫂嫂的莊子都在城東，他們怕是轉不過來。”
脫木趕緊點頭稱是。
“之前我聽夏老大夫說，他還有兩個弟子也要出徒了，不知現下如何了？”縈芯反正是黑上求真堂了，又打上了小徒弟的主意。
脫木笑道：“兩個師弟醫理藥術已經粗通，可是從未出診過，怕是還得個一兩年才能出徒。”
“行醫總是要積累經驗的，當初雙大夫頭一次去南地時不也沒什么經驗。我看如今醫術頗是精湛了。不如你們下次再南下的時候，帶他們一起去？”
被縈芯一夸，脫木還好，通花不覺低下了頭。
其實，別看通花不愛說話，他醫術恐怕不在甘松大夫之下。
縈芯繼續道：“而且明年我就要去廣固了，想聘請雙大夫跟我去一個。不知雙大夫可愿分開？”
她說著，目光卻只看著寡言的通花。
通花無措看了哥哥一眼，脫木卻并未回看他。
脫木道：“此事恐怕還要稟明師傅后，才能給小娘子答復。”
通花的目光就又垂向了地面。
“行，只是要快。”縈芯點點頭，讓他們去找管事拿錢了。
“小娘可是要讓脫木做家醫？”華靜已經看出，通花應該是不愿意離開費縣的。
縈芯點點頭。
雙大夫出去后，換了麥芽過來回稟。他剛才在一郎那聽說了小娘子已經過了納征禮，驚訝的不行，直道怎么這么快！
他跪在廊下，淡淡的笑道，“恭賀小娘子……”
縈芯也淡淡的點點頭，先例行的問他南地的一些近況。
華靜安靜的聽著，不明白的地方先記下，等后面一起問。
南地村子，最多已經吃過四年飽飯，可是，麥芽每次去都能帶回幾個棄養的孩子。
如今陽山村大小養了二十六個，只有一個男孩。
“嫂嫂，麥芽這邊基本就是這些了。村里的事情，村長會記錄下來讓他帶回，看看就行。如果他們有事不決，嫂嫂翻著以前的記錄也能看到成例。”
縈芯一指小書房東面的博古架，上面每個村一個盒子，里面裝的都是這些報告。
華靜眨眨眼，這怎么跟她阿耶的幕僚們治下時相仿呢？她自己的莊子里除了如何種植如何收支，這些細枝末節她是從來不管的。
見狀，縈芯道：“要是嫂嫂懶怠管理，給我送過去也許。就是怕有的事情來不及。”
私心來講，南地的事情縈芯壓根兒不想交給華靜，因為華靜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
可是，廣固與費縣來回得將近一個月，她倒是花得起急遞的費用，就是怕耽誤事兒。
這幾日交接時，縈芯竭力避免未來華靜處理南地的事時發生偏差，最后讓她前功盡棄。
可是看著她多次欲言又止的樣子，縈芯知道，時間長了肯定不行。
縈芯很慶幸，華靜的性子不是那種愛爭搶的，不然就是現在能按著她“蕭規曹隨”，等縈芯去了廣固，很快就會全部推翻按照她自己的想法來管。
只要阿耶不續娶，華靜在理法上就天然占據“長嫂如母”、“長媳理家”的道理。
縈芯無奈的感嘆，自己能用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麥芽聽著兩個女主人的對話，垂眸掩飾自己的失望。
原來小娘子真的不帶他走……
適時，奶娘來找華靜，午睡的阿炈醒了要阿娘。
華靜便放下一切，去看孩子了。
目送嫂嫂走后，縈芯跟麥芽說：“今后嫂嫂如果有拿不準注意的，你幫幫她。
你知道的，我希望南地一直這樣平和富足下去。倘她的處置多于我不同時，允許你寫信告訴我。”
麥芽恭謹的俯下身，“是。”
“陽山村的那些孩子，以后養到七歲就送到下溪村去。”至于她們到下溪村后會如何處理，縈芯沒說，麥芽也沒問。
“是。”
“城西那邊收佃戶的事兒等華城守離任后暫時停一停，看看新城守是否追究。要是他也不管，就繼續。”
“是。”
想了想，縈芯看向門邊安靜侍候的阿甜。
阿甜以為自己在麥芽視線的死角，一個勁兒的搖頭。
卻不知麥芽盯著地上阿甜的晃動的影子，默默的攥緊了按在大腿上的手。
無奈一笑，縈芯繼續對麥芽說：“等水渠都修好，估計你們兩個隊也跑不過來，到時候你看著情況，再添一隊也行。”
麥芽依舊恭順的道：“是。”
“別的也沒什么了，你回去好好歇歇吧。”
撐著軟軟的墊子站起身，麥芽想，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跪坐在上面了吧。
麥芽走后，縈芯第二次親筆給范生下了帖子。
翌日，范生帶著二兒子上了門。
今日是休沐，李藿便陪著姑嫂二人見他們耶倆。
當年李小娘子小時，與他交涉，李小郎君就總在邊上看護妹妹。
范生見狀，感慨良多。
不過他是生意人，只簡單的說了幾句過往，話題就轉入正題：“小娘子去廣固后，食肆一年四季的新品怕是要斷了吧。”
“前幾日宴上的菜式我可都讓七婆交給大師傅了，怎么也能頂個兩年半。之后，我會送食方給范伯的。”縈芯道。
“那就好，那就好！”范生這才放了一半兒的心，還有新食方就意味著范家不會斷了與李小娘子的聯系。
“只是有件事需要提前問問范伯，待我去了廣固，也許會為鮮味鹽、調珍醬找到新的股東。不知范伯可能接受？”
這么多年過去，眼紅鹽坊、醬坊、面坊的收益，想插一腳的人家可太多了！宗室出身的南亭侯都頂不住壓力拉了孔氏頂缸，倘大家都在費縣貓著，倒也勉強能過得去。
可是，廣固是都城，那里有許多空有家世地位卻入不敷出的幾百年大族。縈芯去后肯定會有人與她接觸。
這幾個工坊，估計早就讓他們饞得不行了。不然他們也不能拿出一洲別駕之位讓華仰動心升遷。
就納征宴那天，華夫人只跟縈芯說了華城守升遷的事兒，卻只字未提繼任者是誰，縈芯就聞到了各個世家為了整這個位置的硝煙味。
嘴上最不屑金銀的就是這些世家，身體為金銀掙得頭破血流的也是這些世家。
這才是世家的尿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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