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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三十二章:兄弟和睦

  這些古老而恐怖的氣機,隨便一道放在外面,也是五大宗開宗立派的存在,而他們一齊出現,更是駭得眾人魂飛魄散,天王山再一次響起了疏散的號角鐘聲。

  不然來這里鍛煉的龍榜精英們,若被神仙打架波及,沒幾個活得了,天下派不可能任由這些未來棟梁死在這里。

  而擂臺之處,已經方圓半里無人,只見監正大人站在一側,四五人站在中間,而身纏圣火的齊天被一臉不耐煩的隔在另一側。

  監正看了幾眼,譬如熟悉的赤腳上人,和尚老道士,又來了幾個不認識的,不過他也有些驚訝,看來大夏底蘊還是有的,而且作為監正的他,并不是全知全能。

  “我們要是打起來,不是毀了整個京畿,就是被京城大陣一并鎮壓。”

  監正大人冷聲道:“你們選一個吧。”

  這些古老存在面面相覷,監正一說話便是要撕破臉皮?他們還以為可以談一談,個個面露難色。

  監正大人似乎看穿了他們的想法:“我知道你們也不想打,可是人已經給我廢了,我反過來要廢了他,你們來阻止我,行,要阻止我先打倒我。”

  他渾然不懼,監正天下無敵,卻不是沙場萬人敵,更何況眼前這幾個人聯手起來,能夠讓大夏整個國土都翻一番。

  但是他現在什么也不管了,新仇舊恨,干脆一起報了,氣勢上來了,那股無敵之意,卻更加的濃厚。

  古老存在們更加懵逼了,他們是察覺到不可忽視之危機才出現的,現在卻發現這危機竟然不是幾人聯手能料理得了的,就算料理下去了……

  這監正誰來當,誰來坐?

  再去找一個合適的人選,又要醞釀多少年?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

  “擬旨!”

  文鴻皇帝氣得打圈圈,雖然事情出乎他所料,可是事情已經發生無法逆轉,他的憤怒讓朝房里面的大學士們都嚇蒙了,就連老首輔都難以出言相勸。

  太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監正……監正……”皇帝似乎是氣糊涂了,一連說了五個監正,隨后猛地一拍,怒道:“朕親自去!朕親自去!”

  隨后他竟然當眾運轉神龍功,瞬間頭身腿合,化身一條金色游龍嘩啦一聲游出門去,到了天上,立刻紫氣東來,祥瑞漫天。

  “臣等,恭送陛下。”

  老元翁跪在地上送走皇帝。

  “恭送陛下。”其余內閣大臣也跟著老首輔做動作。

  而蘇西橋似乎并沒有滿面愁容,而是說道:“陛下真龍之相,乃是難得明君,我等能在官宦生涯遇上這樣一位愿親臨朝房的皇帝陛下,真是三生有幸。”

  他竟然不是葉公好龍之輩,說話倒是挺真情實意,不過這番話眾人也認同,當年太子監國,天德皇帝在床上要死不活的躺了十年,眾人一腔抱負,都被太子,或者皇后找了借口給頂了回去,天德皇帝一年都見不到幾回,一病就是大半年。

  文鴻帝登基,這是一位有野心,有抱負,被人猜測注定窮兵黷武,也或許是窮奢極欲——但是他卻打了所有人的臉,雖然得位不正,但他不愧為祁家子嗣,頗有太祖廉政之風,亦有武功志向。

  有這樣一位皇帝,朝政之風也是煥然一新,怠政懶政者一律驅除,尸位素餐無所作為者一律降階罰俸。

  改革弊制,起死回生,大夏皇朝再一次出現欣欣向榮的氣勢。

  ——

  “監正大人。”

  如山金龍出現在高空,尾巴拂過江河湖海,證明了自己是天下至尊的身份。

  京城老百姓們紛紛到街上跪拜,真龍現世,那可是世間最祥瑞的祥瑞。

  聲音如同洪鐘,好像來自于九天之上的仙人。

  監正冷笑著看著金龍,而古老存在們也立刻遁入虛空,消失不見,因為監正的克星,正好就是皇帝陛下。

  金龍嗷嗥一聲,頗為威嚴,好似是在恐嚇,可是下面的監正卻依舊不為所動。

  “要么,你就把我關起來!要么,你就回你的養心殿去睡大覺,被子蒙起來什么都不要管。”

  “監正,你身負國家要職,如此一來,你不僅是瀆職之罪,還要加上一條妄視君恩。”

  文鴻皇帝怒極:“是我捆你走,還是你自己到天牢報到?”

  “現在不行,我要去找白七彩。”

  “不可能,你當朕是空氣么?”

  監正冷哼一聲,身形一晃便來到了山下,白七彩旁邊竟然圍著那幾個古老的存在。

  和尚老道士在她身上貼了幾道符箓,但他依然搖頭嘆息,這情況別說他們幾個老古董,就算是神仙來了,也難救。

  見監正走來,幾位古老存在也頗有些緊張,生怕他立刻發瘋。

  “監正大人,命保住了,就夠了。”和尚老道士輕聲道。

  監正扶起白七彩,將她攬在懷中,那些日子里笑顏如花的女人,半死不活的躺在自己懷中,別提心碎之感:“她乃是一個修煉天才,自小便鶴立雞群,乃是一個驕傲女子。如今修為被廢,性命去了一半,可不是生不如死。”

  和尚老道士轉而道:“還請監正大人以蒼生為念,千萬不可魯莽啊。龍榜乃是這天地規則的一部分,若是隨意更改損毀,恐怕大夏界將天降災難啊。”

  原來監正一怒有這么可怕的代價,白露也不忍心天降災難,那也是苦了底層的老百姓,她以前跟著白七彩去過底層,知道老百姓生活不易,若是天降災荒,幾年都緩不過勁兒,交不起賦稅,就會變成流民。

  “游……監正大人,不要沖動……”白露上前勸道:“姐姐成現在這幅樣子,我也很難過,我也恨不得將那個人的皮扒掉。

  可是監正大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算是白姐姐,也不愿意看到監正大人因為她而傷害到百姓。監正大人,就算是我個人而言,也絕對不會放過兇手的,我和你的現在的心情是一樣的。”

  白露扯扯監正的的袖子,低聲道:“游吹云,冷靜一點。”

  監正大人長長出了一口氣,對白露說道:“把白師姐送到江南醫館,有我師父何川柏坐鎮,你找我師兄齊青就說是我讓你來的。”

  白露點點頭。

  監正交代了一番,隨后抬頭看到了高山他們。

  “好好干。白七彩的事兒不要管,自個好好修煉,有事情到司天監找成是非幫忙。”

  他簡單的說了三個字,高山等人也不明白為什么監正大人唯獨對他們說話,也只能硬著頭皮承諾下來。

  “但是監正大人,白師姐是我等楷模前輩,也是我等好友,坐視不管是不能的,我即刻退出龍榜,我要護送白師姐去江南。”

  高山說道,其余人也一并點頭。

  “好……好!”

  監正連連幾聲,像是驚訝,卻又像是感嘆,最后莫名其妙說道:“你們在,我也放心。高山,明年龍榜,你必然留名,郭淮李之義你二人亦是要努力,不可懈怠。

  莫愛你天賦最差,但是要相信勤能補拙。”

  監正大人好似和這個幾個愣頭青關系匪淺,竟然跟他們交代起來,倒是讓眾人對高山等人另眼相待。

  莫愛懵懵的點點頭,忽然感覺到了一陣極為熟悉的之感啊的一聲滿臉通紅:“游游游游游游……”

  “呦呦切克鬧……”郭淮打了個哈哈掩護過去,攬住莫愛:“小師妹不要聲張。”

  ——

  這時候一顆金龍巨顱探下云層。

  所有人都躬身道:“參見圣上,圣躬金安。”

  那龍頭卻不理會眾人,而是悶聲如打雷一般:“監正,你可知罪?”

  只見監正大人看了一眼白七彩,又看了一點山巔上圣火纏繞邪笑著的齊天。

  隨后單膝跪下,什么也沒說,只是垂下頭。

  眾人不知為何,看著無敵的監正悄然跪下的身影,竟然有一絲不甘,好似天下無敵的監正不應該就這般服軟,起碼也得將蒼天戳一個窟窿。

  金龍從天而降如同能把整座天王山拍扁的尾巴,將監正大人卷入其內,隨后一同帶走。

  金龍來到京城上空,文鴻帝是當著全天下的面第一次施展神龍功,這一次化龍頗有成效,祥瑞不斷,倒是意外收獲,全天下的民心,顯然歸功于國家的風調雨順。

  隨后金龍獎監正鎮入了……

  正陽街,鎖龍井!

  監正大人被皇帝以鎖住,依靠的大氣運也瞬間變成了身上的枷鎖,令自己動彈不得,皇族天生就是練氣士的克星,更遑論皇帝本人,自然是能輕松鎮壓監正大人。

  ——

  監正大人被皇帝不費吹灰之力的吸收了所有練氣士修為,一夜回到解放前,如今的監正,甚至連地界使者的能力,也被鎖龍井鎮壓。

  畢竟這鎖龍井乃是京城大陣的陣眼之一,地界使者也得繞著走,不然被吸進來可真就逃不脫了。

  如今監正大人落入鎖龍井之中,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監正只覺得墮入了一個隧道,這個隧道逐漸在變大,而頭頂的光芒也越來越弱。

  他終于落到了底,摔得踏踏實實,摔得坦坦蕩蕩,摔得……四面朝天。

  ——

  三千下界。

  仔細來說,應該是三千一百一十四界。

  天界崩塌,也連累了其中二百九十四界,也就是說,現在只剩下了兩千八百二十界。

  而至尊天道無極玄華仙王界,簡稱仙王界,號稱仙帝年年有,仙王遍地走。

  也是被連累的其中之一。

  仙王界當年對抗域外天魔,所有的神仙都派去了支援天界。

  可是天界崩塌,防線破了,仙王界也沒有了仙人可以反抗域外天魔,于是當時的所有靠近的大界“商量”了一下,決定也獻祭自爆,阻擋剩余的域外天魔。

  仙王界啊,那是多么意氣風發的大界,充滿希望的大界,只因為倒霉,被三千界投票成為了被獻祭的一員。

  以往的高高在上,以往的地位崇高,全部在危難的時候化成了飛灰。

  坐鎮仙王界的無極仙帝,也和仙王界共存亡,戰死在了宇宙的灰塵之中。

  而無極仙帝生前所創的宗門,無極宗,在一千個界面,都有分支。

  無極仙帝姓龍,他的名字叫——

  龍嘯地。

  所以,他的兒子叫——

  龍大圓。

  因為龍大圓出生的時候,圓鼓鼓的胖得像球,所以沒怎么讀過書的無極仙帝給取了這么一個名字。

  龍大圓的神名,卻也通過了無極宗的極力宣傳,給千萬萬的不同界面老百姓們知道了,可謂是千界同慶,舉世盛況。

  龍大圓也變成了幾乎一千界老百姓口口聲聲的。

  少宗。

  無極宗少宗。

  他成長于錦衣玉食之中,甚至因為父親的關系,有資格時常參加天界的盛會,無極仙帝雖然不如十方帝君名頭響亮,但也算得上一位香火旺盛的藩王。

  而天界崩塌,仙王界跟著崩塌之后,無極帝君以無邊法力將兒子一同封印,雖然保住了性命,但也的確讓他在滄海桑田之中,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這是一萬年之后。

  因為無極仙帝留下封印法寶原因,反而被龍大圓掌握,龍大圓得以穿梭下界。

  迷茫的他在蘇醒的時候開始,就在尋找自己的仙王界,尋找當年的無極宗。

  可是他不知道世間已經過了一萬年,他穿梭了三千下界,尋找到的已經是成為了傳說的無極宗分支廢墟,還有口口相傳的當年故事。

  他從故事中聽到了無極仙帝還有無極少宗英勇獻身的事跡,父子二人雙雙殞落在了那場大難之中。

  也就是說,現在的他,即便是將身份說出,也無人會信他是一萬年前的無極宗少宗,龍大圓!

  就在他四處碰壁之際,也是四處流浪之際,他忽然想通了一個道理。

  既然無極宗依然葬身于歷史,那我也可以從歷史中將其撈出,重建宗門!

  龍大圓說做就做,于是在三千界的大界開始實施計劃……可是他立刻發現了寸步難行之跡象。

  所謂一個蘿卜一個坑,大界自然有萬年大宗把持,仙界不在,就只有自己主持公道,這些大宗門都是血肉拼殺出來屹立至今。

  如今龍大圓要恢復無極宗,首先名頭太響,簡直就是眾矢之的,其次以龍大圓的元神修為,實在是夠不著宗主之位,再其次,無極宗當年匯聚了那些大能長老,縱有人能熬過萬年世間,也散布天下難以匯聚,他人微言輕,人大佬誰跟你一起打雞血。

  所以重建宗門之路阻力重重就算是他驚才絕艷乃是無極仙帝的兒子,也一籌莫展。

  既然從頭開始不可能,他心生一計也是自己能夠想到最好的最適合現在的自己的計謀。

  奪舍。

  當然不是奪人之舍,而是鳩占鵲巢的意思。

  很簡單,卻也是穩妥之計,憑借自己的天賦進入宗門,成為未來的掌門人備選人。

  經過時間打磨,榮登掌門,掌握一切之后,改朝換代便是!

  這個計劃完全可行,但卻有一個致命的關鍵支處,在于,宗門掌門人人選,都是從小篩選培養,哪里會半路尋一個二十男子來充當。

  除非是那些雜七雜八的門派……可是龍大圓除了一界大宗,哪里能看得上?

  于是打定主意的龍大圓,穿梭了數千界,瞪眼了眼睛尋找,都難以找到符合條件的宗門,他龍大圓幾乎有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無奈之感。

  終于,他放棄了大界大宗,而是開始選擇小界大宗,既然如此,不如一步一個腳印,在小界做大也未嘗不可。

  雖然有些諷刺,但是龍大圓相信自己此生必然大乘,唯獨成仙一說,在小界太過困難,但他既然能穿越下界,自然也可以到大界再去修煉成仙。

  縱使無人護道,但他覺得憑借自己的天資和頭腦,一定能辦到!

  縱使無人護道,但他覺得憑借自己的天資和頭腦,一定能辦到!

  龍大圓終于找了一界,其名聽風!

  ——

  監正大人困于鎖龍井之中,如同一只新來的孤魂野鬼。

  但是鎖龍井里,豈止只有他監正一只鬼?

  恍惚之間,似乎有萬千鬼音,同時響起,落入耳中仿若是滾燙油鍋摻進了冷水,噼里啪啦全部在腦子里面炸開。

  監正大人捂住腦袋慘叫起來,即便是以頭搶地,這些鬼魅聲音也在腦中如同千萬蚊吶,無法消除。

  不知過了多久,這樣的折磨過了多久,監正忽然喘著粗氣,仰躺在地,胸口劇烈的起伏,倒像是活人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

  隨后,他猛然驚坐起來,眼前出現了許多若隱若現的影子,這些影子好像都是死去之人,在他眼前瘋狂變化,瘋狂咆哮,甚至上前來,開始撕扯他的靈魂!

  “啊——啊啊啊!”

  監正的痛苦,幾乎難以承受,精神仿若崩潰。

  ……

  這樣的沒日沒夜的折磨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監正身心俱疲之時,忽然頭上投下來的微弱之光有所變化。

  他知道那是有人來了。

  于是伸手本能的想要抓住希望。

  可是那影子在井口只是一晃,便走。

  絕望再度襲來,伸出的手終究落空。

  折磨再度傳來。

  又過了不知道少時間,又有人影在晃動。

  可是希望依舊是落空,次數多了,他才知道,這原來也是一種折磨,看見希望隨后消失,這也是種絕望。

  時間繼續的流逝。

  他的腦海之中,不全是鬼魅影子,忽然偶爾也有一道光亮照進來。

  那是一個笑靨如花的女子,那是一個雙眼緊閉,口吐鮮血,一直在等他的女人。

  爾后他又看到了許多日夜掛念之人……

  這一次,他終于有了三分清醒,他在咆哮和嘶吼之中,先是手指,接著是手臂,幾極為緩慢的,他挪動著身體,極為困難的,他終于垂首而坐……

  ——

  “陛下,監正不可換。”

  元翁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給了文鴻皇帝這個答案。

  文鴻皇帝抬眼一看各位內閣大臣,道:“這算是勸諫?”

  元翁彎腰拱手道:“監正一職,非同尋常,切不論其職位只特殊性,還有任職之人的要求!尋求的是非人體質,縱觀寰宇,再難找出第二適合之人。

  而且陛下潛龍之時,苦心布局,這才尋到我文鴻一朝之監正,雖然新任監正年歲尚小,可我大夏也正值青春活力之際,陛下也正值春秋鼎盛之際,也未嘗不是社稷和諧之回春。”

  老首輔的意思其實就是,監正雖然年輕一點,但咱大夏未必就不是缺這熱血青年,整個國家需要活力,需要一個破舊的錐子。

  “看來諸位大學士,都是偏袒那監正大人咯?”文鴻帝聲音沒有一絲變化,這質問的話,卻并不帶著憤怒,好似平常閑聊一般。

  “絕無偏袒,開脫之意。”

  元翁回答道:“監正大人自赴任以來,不曾瀆職,聚攏司天監官員,各守其責,將國之重器管理得井井有條,算其一功。

  陛下,這一次監正冒犯天顏,實屬大罪,不過念在其有功的份兒上,還望皇上開恩。

  老臣認為,監正當懲戒,可懲戒一番,也就足夠了。”

  “恐怕不止你一個老臣吧。”

  文鴻帝再一次面無表情說道:“恐怕明日上朝,朕的桌子上面,就會堆滿了你們這些文官求情的奏折吧?”

  “臣等,絕無結黨營私之心,一切盡是官吏自我主張,非是老臣指使,還望陛下明察。”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

  文鴻皇帝繼續說道:“全天下都覺得監正是好人,朕是壞人是吧?”

  “臣等,絕無此意!”

  文鴻皇帝哼了一聲,移駕慈寧宮。

  ——

  內閣之中,諸位官員長舒一口氣,冷汗都下來了,誰不知道一向溫和的文鴻皇帝,勃然大怒,便是因為監正冒犯天顏一事。

  也不知道皇帝抽了什么風,這一次竟然是怒意不退,幾月不休,只要有人提起監正便是一通大罵。

  甚至司天監成是非等人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也是被皇帝一通大罵,最后還喊進來,又趕出去各打了三百廷杖。

  還是沒能為監正討到一點緩刑。

  開玩笑,做皇帝的哪有親自刑罰臣子的,似監正這般實屬特例,被皇帝親自抓的欽犯,刑部三司這些人連口都不敢開,唯有看看有沒有人勸諫皇帝按程序辦事。

  誰特么敢勸啊?

  不是說文鴻暴政,人陛下連真身都現了,就為了抓住監正,這還有誰敢勸?人家都親自動作了,那當然是龍顏大怒。

  你這屁顛屁顛跑去勸諫,那不是犯人家霉頭嗎?

  不過監正雖然草率上任,但上任之后,盡忠職守,頗有賢名,所以百官還是對這位監正大人敬畏有加。

  “我看咱們還是不要勸陛下了。”蘇西橋抹了一把冷汗,嘆道:“一不小心,咱們也要被連累……陛下化成那么一大條——龍,肯定是真的失望,讓監正大人吃吃苦,也好,也好。”

  “國不可一日無監正!”

  沈寂似乎心情不好,說話犯沖:“蘇大人真是想當然,就像我們內閣,國不可一日無內閣,也不可一日無監正!”

  蘇西橋當然要反駁,可是說什么呢,國可以無內閣,無監正么?想了想,他說道:“沈大人息怒,沈大人說我蘇某想當然,蘇某時常異想天開,當然是想當然。可是蘇大人也別忘了,是我們大家都救不了監正大人。”

  說著他目光看向老首輔。

  老首輔余袖白久久沒有說話,眾人正當疑惑之際,老首輔顫顫巍巍的鼻閉眼坐下。

  “國不可無內閣,不可無監正,說得很對。但是你們忘記了一點……內閣是內閣,監正是監正,人……還是人,官職可換,人,亦可換。”

  老首輔道:“你們瞧我這輩子,白發蒼蒼,為國為民一輩子,是不是覺得這首輔的位置一直在我屁股下面坐得,穩當?

  錯了,都錯了,你我皆是可換之臣,監正亦是可換之臣。

  而天子,永遠都是天子!”

  ——

  龍虎山天師府。

  皇帝的傳令到了。

  這一代天師睜開雙眼,接旨以后,啟動機關,來到了龍虎山腹部。

  只見這一片嶙峋石中,有一棵崎嶇大樹,枝丫反轉,寸葉不生。

  但此樹竟然吊著一顆一人大小的果實,仔細一看,還真有一人倒掉果實之中。

  此人細細一看是個白胡子老者,面相兇猛,好似老虎。

  “祁霆堅,你真是好命啊,明明是叛逆,卻依舊能受陛下圣眷,甚至能真的上任監正一職?貧道知道,你是個好官,是個好人,一心為大夏社稷著想。”

  張天師看著這即將瓜熟蒂落的人形果實,拂須而笑道:“成王敗寇,在你身上,倒不能實現了。”

  ——

  “你這件事有點過分了。”

  滿江紅酒樓,雅間之上,能夠俯視大堂。

  游少宗手持酒壺,給齊天斟酒滿滿一杯。

  齊天瞥了他一眼:“真當你是我大哥,來教訓我來了。”

  “名義上,我是你大哥,不是么?我來教訓你,也沒有任何不妥之處,不是么?”

  “哈哈哈哈。”

  齊天抱著臂膀:“你一個外界之人,謀奪我大夏土地,還妄想讓我來聽你的教訓?

  小子,是不是太狂妄了。”

  游少宗輕輕搖頭:“弟弟,你看下面,這些人都認識我們,想看我們兄弟和睦呢,你千萬不可動怒啊。”

  齊天冷哼一聲。

  游少宗表面果然非常熱情:“弟弟啊,不管你以前是誰,那都是過往云煙,哥哥當年乃是無極仙帝之子,何等風光?比你一個下界帝王風光多少倍?如今不也是在這里跟你稱兄道弟么。”

  “哦喲,不得了,無極仙帝!”

  齊天冷嘲熱諷道:“無極仙帝之子,敢問是仙界哪一處的高人神仙吶。說我是下界帝王,敢問你仙王界什么時候成了上界了?不也是三千下界之一么。”

  游少宗這才面露一絲不快:“怎么,弟弟懷疑哥哥的身份?”

  齊天哈哈笑道:“不敢不敢,哥哥乃是無極仙帝之子,乃是仙王界的真仙!咦,敢問哥哥,你在那仙王界不好好做自己的無極宗少宗跑到咱們這個小小聽風界,意欲何為啊。”

  游少宗終于被激怒。

  “齊天,你莫要太放肆。現在你我是一條船上的嗎螞蚱,怎么,行啊,你既然要和我爭吵,那你獨自一人渡河去吧。明日我便將你的志向奏報圣上……如何。”

  齊天這才不再說話了。

  “你也知,當今天子可不是善茬,連父親兄弟都能親手送走的人,可會在意你這前朝昏君?我說實話,他能讓你活到現在,還不是看在你這身體的天賦修為的份兒上。”

  游少宗滿臉化霜:“齊天,你現在叫,齊天。”

  齊天抱臂而笑,兄弟二人在外人面前,看著真是和睦極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棋局

  監正大人終于能夠在折磨之中盤坐了,可是始終無法入定,試想,一個瘋子若能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動也不動,那也不叫瘋子了——大不了,叫冷靜的瘋子。

  他試圖排除雜念,讓那些刺破腦膜的聲音消停一些,可是越是如此,便越坐如針扎。

  可是他不放棄,雙腿盤坐,終于是雙手涅槃之像,坐在原地。

  如此一來,金剛伏魔經,再度在他心頭念響。

  同時,他的腦海里忽然飄過一個念頭,自己好久,好久沒有念誦安定心神的佛經了?

  南無喝吶怛那哆吶夜耶南無阿俐耶婆盧羯帝爍缽吶耶菩提薩陀婆耶摩訶薩陀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諳……

  佛經在腦海里面響起,那些邪惡嘈雜的聲音也漸漸消退,那些折磨逐漸變少了很多。

  終于,他能夠站起來了。

  非常困苦劫難,就像小嬰兒一般,從爬到站立,最后,則是要跑起來。

  怎么跑呢?

  努力對抗鬼魅侵蝕的游吹云,忽然起勢,乃是長嘯劍法的起勢。

  但就是這稍微一動彈,痛得他大叫一聲,愕然道:“為什么還是這么……”

  可是他并不服氣,猛地彈起來,大吼道:“你們這些妖魔鬼怪,竟然來折磨你老子我!你知道你爺爺是誰嗎!爺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吟嘯宗少宗,游吹云是也!”

  報出名號之后,游吹云明顯感覺到了那些鬼魅的震動,似乎他們也在這一剎那之間有些恐懼。

  “回首向來蕭瑟處……”

  他仰天長嘯,經歷了這么多,他似乎終于理解其中真意,此詩非是劍譜留韻,而是千古詩篇!

  是詩人之瀟灑留影,是千古風流之絕唱!

  “歸去。”

  游吹云斗篷飄落,長發在鬢間飄搖,好似一位江湖漂泊已久的俠客,臉上那些慘不忍睹的傷疤,便是久經滄桑的證明。

  他念出這歸去二字,也印和了心中之情,在這一剎那,手中無劍勝有劍!

  “也無風雨……也無晴,哈哈哈哈……原來,原來我一直在找的,其實就u在我從小所學之中。

  長嘯劍法并不是高明的劍法,而是——高明的心法!是聽風界,最高明的心法!”

  游吹云無法相信,蘇放到底是什么樣的天才,如此高明勝過一切的心法,竟然只有短短數十個字!

  什么身法禁術,原來吟嘯宗立宗之本,就是長嘯心法!

  游吹云渾身一震,好似太陽升起,照亮黑暗的每一個角落。

  他手中無劍勝有劍,劍意堅韌,劍氣縱橫,長嘯劍法心法融匯貫通,在折磨之中,到達了巔峰。

  周圍黑影全部散去,或者說,好似被什么東西逼退。

  “好劍法好劍法!想不到這一次落進來的人,竟然還有些劍術天賦,老夫在下面已經無聊到數手指腳趾幾億遍。

  終于盼來個有趣的娃娃。”

  “老夫子,你說好劍法,你卻沒看出來好心法!這小子能夠隨意而動,便是這心法所致。我看你的見識還是不如我啊。”

  “喲呵,你這臭乞丐又裝起來了,是誰說這小子不過是一個無用后輩的?”

  “哈哈哈,老夫子,我又不是你這樣厚臉皮死不承認的人,我可承認自己有看走眼過。”

  老夫子停一會兒:“這小子是個劍坯子,可惜,可惜,被投到這里等死。”

  臭乞丐道:“劍坯子?你又看走眼了,這小子分明就是地界的那些游魂。這樣的鬼一樣的身軀,已經不能再造了,除非你還真會那回爐重造的奪天地之造化之術。”

  “我當然會回爐重造,可是可是,我這萬年積累的力量,豈能浪費在這小子身上?雖然這一萬年也就這小子稍微好一點,看得過去一些,其他人,我倆都懶得看一眼。”

  “浪費?我看你根本是不會……算了算了,老乞丐我呀也就是順口一說,回爐重造之術,可是極度耗費仙力的,我告訴你,就算你用,老乞丐也不許你用,不然你若死了,老乞丐這一輩子還上哪兒去找你這個朋友。”

  老夫子忽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你終于承認我倆是朋友了?我仍然記得,你最初見我,罵我是腐儒,是迂腐的一塊老豆腐!現在也承認了?”

  “承認什么?老夫子別胡說八道啊,惡心死了。”

  這時候,游吹云終于受不了了,但是劍法心法豈敢停,一停就被折磨個半死。

  只好一邊舞劍,像是給兩位大佬雜耍一般。

  “兩位前輩能否助在下一臂之力,替在下祛除了心魔?”

  老夫子和臭乞丐哦了一聲,老夫子笑道:“你小子竟然參透了此處真諦?沒錯,折磨你的不是鬼魅,而是心魔,那些潛藏在你心中,一直慫恿你做壞事兒的惡魔。”

  “晚輩從不做壞事,晚輩乃是正人君子!”

  “哦是么?”

  臭乞丐的聲音傳來:“那你這前半年怎么要死不活的?”

  “半年!!!”

  游吹云嚇慘了,一不留神心神搖晃,又是渾身折磨,自己竟然在這里被折磨了半年!

  不行,我要出去,如果我不出去……他想到白七彩失去了修為,一定是最為脆弱的時候,若是不陪在白七彩身邊,恐怕白師姐這一輩子心里都會有疙瘩的。

  雜念一多,游吹云又痛苦倒地,再也起不來。

  “得得得,不禁夸,又倒地了……禁不住夸,年輕人就是浮躁。”

  臭乞丐和老夫子似乎又漸漸遠去了。

  “別走啊,前輩!啊啊啊啊——”

  ——

  若是在外邊,時間又過去了六天,而游吹云,這一次又站了起來。

  他的劍舞,亦然如同前一次精妙絕倫,只是這一次,卻再也引不出老夫子和臭乞丐了。

  游吹云心一橫,求人不如求己,我為何一定要那二人相助?縱使他們是什么大羅神仙,又與我何干?

  為今之計,是把所有法子都試一遍,看看怎么才能在此處活動自如?

  于是游吹云把自己的所有招數都試了一遍,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該折磨還是要折磨,除了借長嘯劍法,和長嘯心法站起來活動一番,還是被鎖龍井折磨得死去活來。

  雖然他還有最后的一招底牌。

  神龍功和古神皇極經!

  不過前者還好說,古神皇極經可是天大的經書,就算是一向自視甚高的游吹云,也知道他會古神皇極經的事情絕不能讓某些心機叵測的人知道,否則后患無窮。

  沒有防備司天監中人,卻防備這倆人的原因便是,這倆估計不知是哪里的老古董,或許知道游吹云使用的什么功法,那樣一來若二人起了邪念,游吹云豈不是任人宰割。

  ——

  所以,游吹云只有一個選擇,金剛伏魔經,加上長嘯劍法……

  等等!

  我什么時候能用自己的功法的?

  難道我已經變回了人了?

  游吹云大喜過望,差點又雜念一多,趴在了地上。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先能自由活動。”

  游吹云打定主意,立刻融合兩段功法,一部佛經,一部劍經,若要融會貫通,除非他是佛法道法大天才。

  很明顯他不是。

  不過一想到當初凌霄寶殿之上佛道變法,不知為什么,這段經歷倒是非常有用,一邊佛法無邊,一邊道法自然,如同陰陽太極魚,在他心中緩緩相合。

  然后,他莫名其妙的,渾身纏繞著金剛伏魔拳的雷電,還有長嘯劍法的劍氣,終于勉強能夠一步三喘氣的走路了。

  他這才有心思,抬眼一瞧自己身處的環境,一片漆黑……

  看看地上的土地,竟是嚴嚴實實的白色的細土。

  他終于邁開步子,一連走了十數步,隨后差點倒在了地上,幸好他腿腳及時硬起來,這才沒有重蹈覆轍。

  纏繞著雷電和劍氣,他漫無目的的行走者,他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只覺得自己不能停下,不能休息,不然就會浪費時間,永遠也見不到白師姐了。

  靠著這份毅力,他身上的雷電和劍氣時強時弱,原來他已經快要走到枯竭的盡頭。

  若是再倒下,也許我再也站不起來了吧。

  游吹云心里苦,難言,可是拖著身體一搖一晃的行走,忽然聽到前面的黑暗之中,有人說話的言語。

  “老夫子,我輸了,這小子還真行,活生生走了過來……不對啊,你是不是作弊了給了他指引!不然他怎么能找我我們兩個””

  “臭乞丐可別冤枉我,我沒有做手腳……”老夫子和藹道:“是這小子與我們有特別的緣分,這緣分啊,可不是想擋,就擋得住的。”

  “屁話屁話,緣分這東西最不靠譜了,你老夫子又來糊弄我了?我才不上你當呢……”

  游吹云聽到二人斗嘴,卻始終看不清眼前黑暗……“兩位前輩在哪兒?前輩能否接引一下晚輩?前輩?”

  兩位前輩卻并不理睬于他……

  游吹云心頭頗有些怒,干脆便使用了那讓他后來雙眼爆了的法眼。

  眼睛頓時射出光亮來,眼前的場景竟然一覽無遺了。

  只見臭乞丐驚愕不已:“這小子真有點兒東西啊。”

  老夫子頭戴六合一統帽,點頭道:“有點有點。”

  游吹云看清楚了二人,竟然在這空曠的世界里面,在石桌上面下棋。

  他勉力走到二位前輩面前,拱手道:“晚輩游吹云,見過二位前輩……”

  兩人卻不太理會于他,只是自顧自的下棋,只有老夫子嘆了一聲道:“年輕人別看了,看多了會瘋的。”

  臭乞丐也冷哼一聲:“圣人和神尊下的棋局,你也敢湊近來看?也不怕以后睡不著啊。”

  游吹云看他二人似乎有些瞧不起自己,心中也有些恙怒,不過他或許知道這二位前輩的考驗……于是耐心去看。

  “嗯?”

  不料這一眼,便大驚失色,引得倆老頭都不淡定了。

  “喲,你還真看出名堂來了么?”

  “小伙子,你看出什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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