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55回
  母命不可違,北月朗不甘不愿地回席位坐好,陰沉著臉,心情頗差。

  “既跟先生講過不去,何不趁機歇息一天?”鳳氏瞪他道,“難得你們兄妹幾個相聚一堂,叔達,你要好好跟阿昭相處,她是你嫡妹,怎能給她臉色瞧?”

  “兒子沒有。”北月朗反駁。

  “阿娘眼睛不瞎,大家也有目共睹。”鳳氏無奈道,“叔達,你棄武習文,在外結交游學士子為良朋,阿娘無話可說。然萬類各有親,手足同心,其利斷金。

  無論將來是順境逆境,手足之情才是你最可貴的倚仗。”

  “阿娘,”北月朗壓下不耐,替自己辯解,“我與兄弟們向來相處和睦,并無爭執。我與阿昭雖是兄妹,然終究男女有別,更有尊卑之分,疏遠才符合禮數。”

  看看她方才高高在上的姿態,嫡系又如何?嫡系就她一個,將來嫁了人,少不得他們這些庶兄弟為她撐腰。

  今日嫡庶尊卑分明,將來有求于娘家時,可別假惺惺地說什么兄妹情深。他的親娘乃當今圣上之妹,當朝的長公主,憑什么要矮她這個所謂的嫡女半截?

  古語有話,男兒十歲求學離家,志在遠方。

  女兒待嫁閨中,志在別家兒郎,出嫁后以夫家為主,與夫家同心其利斷金,與兄弟們何干?

  “糊涂!”若非離得遠,鳳氏恨不得一根手指頭摁到兒子的臉上,“出嫁就不是你妹妹了?當年若非圣上向先帝求情,娘和你們幾個哪有今天的自在日子?”

  昔日,她嫁入安平王府除了愛慕之情,更是為了提攜母族,鞏固父兄在朝中的地位;今日,除了侯爺能耐之外,有她在,母族亦未曾對北月氏趕盡殺絕。

  至少兄長登基后,對她和兒女一如往昔的親近。

  “阿昭是嫡女,將來嫁的必然是世族子弟,到時你們兄弟也有人幫襯!倘若兄妹不睦,先不說將來,就說眼前,被你爹知道,恐怕你連入仕的機會都沒有!”

  這正是她目前最憂慮的,一心盼望兒子和嫡妹相處友愛。等侯爺回來斥責兒子不知進退時,由阿昭去說情更管用。

  二兒子雖記在嫡母的名下,終究比不過正宗的嫡女有分量。

  提到父親,北月朗淡定的臉上略顯不安。

  怕什么來什么,正在娘倆爭執不下時,從外院大門匆匆跑進一個人,卟嗵一聲跪在正堂門前,喜道:

  “鳳夫人!六公子!三公子派小人回來通報,侯爺回來了!”

  什么?!娘倆愕然起身,旋即欣喜若狂。

  “回到哪兒了?”鳳氏顫著聲音問。

  “已進城門,三公子要陪侯爺先去面圣,命小的先回來告知夫人和公子們!”

  “好,很好!下去領賞吧!”鳳氏喜不自勝,忙不迭地步下高堂,一邊指派身邊的侍女,“金梅,速去華桐院告知夫人和郡主!銀蘭,你帶幾個人分別去通知各院;

  畫菊,你去告知四姑娘、五姑娘準備接風宴……算了,本宮親自去一趟!素竹,你帶人再去侯爺的北院看看是否打掃干凈了;還有僚屬們的居所務必一塵不染……”

  一邊疾步走,一邊吩咐著。

  以前,她曾經協助夫人掌家,經驗豐富。

  府里人多,事務繁雜,姑娘們又是今兒才掌事,恐有疏漏,她必須盯緊嘍。即將晌午了,侯爺回京,按例先去面圣述職,再回府里與家人團聚。

  喜訊傳回,鳳氏高興壞了,徹底忽略兒子北月朗欲言又止的神情。

  父親回京,他自然高興,卻又十分憂心。因他忤逆父親的意思棄武習文,盼在朝堂有一席之地。父親可不像阿娘那般好說話,極其反對他入仕。

  倘若發現他一意孤行,指不定怎么懲罰自己。

  指望阿娘替他說情?阿娘只敢在父親的背后搞小動作,不敢正面對抗;找嫡母更不行,嫡母和父親是一個意思;找嫡妹?他堂堂男子,不能這么沒出息。

  阿娘說的沒錯,關鍵時刻還要靠兄弟。

  想罷,北月朗整理一下衣擺,提提肩,打起精神步下正堂的臺階,大步趕往二哥的澹云軒。

  穿過洞門,進入庭院,正好看到溫文儒雅的二哥在哄侄兒玩。唉,堂堂世子,日常除了回典藏室值守便是躲在府里逗娃,不思進取,竟深得父親的贊許。

  偌大的府邸找不到一個知己,北月朗深感憋屈,大老遠沖著二哥拱手作個長揖:

  “二哥,救我!”

  北月邕愕然抬眸,當看清是誰時,不禁微微一笑,心中喟然。

  ……

  不消片刻,定遠侯回京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各府紛紛派人出去打聽他的行蹤,從而判斷京中的動靜。

  “臣北月彥叩見吾皇,愿吾皇長樂未央。”北月彥在后林苑見駕,單膝跪地。

  自今上登基后,便不許他雙膝跪地。

  豐元帝本來是讓他作個揖便好,但此等不恭不敬,不君不臣之舉,有違禮數,北月彥哪敢遵守?礙于眾臣抗議,帝王只好允他單膝而跪,意思意思得了。

  仁君之風范,顯而易見,深得民間贊許。

  “起來起來!”豐元帝一身常服,出來迎接。

  他本來一人在水榭下棋,得知定遠侯歸來,欣喜萬分,命人備好美酒佳肴擺在水榭中等候。本是故交,他連衣袍都懶得換,挽著風塵仆仆的定遠侯入席。

  “數年不見,你身體可好啊?”兩人相對而坐,豐元帝語含關切。

  “托陛下洪福,臣一切安好,陛下可好?”

  “好,都好。”豐元帝哂然一笑,盯著昔日故交,緩聲道,“倒是聽聞昭兒不太好,一回來就吐了血,至今走不穩當。”

  “那是她的命,出身武侯之家,自然要膽大心細。”北月彥笑道,“陛下不知,她在南州時聽說有熊出沒,不知天高地厚跑去看熱鬧,差點把小命交代了。”

  “哈哈,此事朕聽孫德成說過。”

  “唉,”北月彥長嘆,笑容無奈,“這孩子調皮,三天兩頭出去惹事生非,受傷的次數比長嘉還多,早就習慣了。”

  “哦?”等侍女給二人斟了酒,豐元帝笑意未歇,狀似輕閑道,“朕可是聽聞,燕塞和南州的百姓對你這位大將軍敬重有加,昭兒身為將軍之女誰敢得罪?”

  “陛下所言,亦是臣一直焦慮不安的。”北月彥語氣沉重道,“我朝能打的將士太少,京城還好,然邊地鄉民無知,誰在自己跟前打勝仗便奉為常勝將軍。

  長此以往,傳至外邦,天下只知我北月彥,不知我朝其他武將。萬一外邦疑我國力,群起而攻之,將置我朝于險境。”

  說到這里,他離席,肅然拱手鄭重勸諫:

  “臣懇請陛下慎重以待,倘若我朝武將林立,邊境百姓全民皆兵。外邦必望而畏之,不敢輕易侵犯,可保我朝永世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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