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汪偉民正在主持調度會。
第一組人員進入了會議室，他們是從搶救現場回來的高市長，之縣劉吉書記、縣長邵一純，以及市縣相關部門領導。
汪書記說：“現在請高舜同志介紹現場情況。”
高舜說：“現場救出受傷人員15人，已全部送往醫院。送至醫院已無生命特征的有6人，其他都在搶救。此外，從外省調來的專業搶救組正在路上，估計一個半小時到達。”
汪書記問之縣劉吉：“劉書記，到底有多少人，現在搞清楚了沒有？”
“30多人。”
“還沒救出一半啊。”
劉吉臉紅到脖子根上，低頭不語。
高舜解釋：“現在不能大動，地方已經沒有能力再挖了，只有等專家組到來。”
汪書記厲聲問道：“小崔給我反映，你們到處設阻，不讓外面的人和車進來，有沒有這回事？”
縣長邵一純答道：“可能有些誤會，下面執行得太過死板。”
“什么誤會，連衛生廳的專家組你們都要盤查半天，你馬上去通知，除了搶救現場，各定點搶救醫院門口，人車不準進之外，其他路上關卡全部撤掉。”
高舜見汪偉民發火，其他人不敢吱聲，補充道：“指揮部還是不能亂進人。”
汪書記說：“有正當理由的可以進來。連我調個辦事的都進來不了，你們是想捂著，捂不住。”
當然，他這句話不是批評高市長，是說給劉吉聽的。
邵縣長出去打電話了。汪書記對現場搶救，醫院救治作了一番安排。
市縣相關人員退出去立即落實執行。
第二批人員被通知到二樓參加會議，他們就是宣傳組。
工作人員小徐上樓，對戴部長耳語幾句。戴部長說：“細節等會再研究，我們先到二樓去開會。”
陸皓明剛起身，唐盛的電話來了：“陸局長，你在哪里？”
“我在指揮部。”
“在路上時，我的手機沒電了，借別人的手機打你電話，你沒接。現在我快到了無何，直接來指揮部行嗎？”
陸皓明說：“你到任總那兒休息一下。一定要休息一下，我等會回你電話。”
他之所以這樣回復，就是怕這個方案，萬一汪書記同意之縣的意見呢。
他快走幾步進了會議室。大家都已落座，只有之縣劉書記邵縣長那邊還有個位置，他走過去，朝他們兩個欠了欠身子，坐下。但劉、邵兩人像不認識他似的。目光都望著別處。
汪書記說：“現在討論輿論管控，宣傳組已把討論原稿送我看了，請戴月同志發言。”
戴月說：“主要有兩種意見，一種是之縣宣傳部門認為要嚴加管控，理由是其他地方都是如此。另一種是陸皓明同志建議，放開管控，讓記者自由采訪。”
汪書記說：“之縣，你們說說理由。”
邵縣長舉手，汪書記點了點頭。
邵一純說：“現在有句話是防火防盜防記者，不一定對，但是我們想在傷亡方面，盡量做得不定性為重大安全事故為好。
目前已經死了6個，離10個的標準非常接近了，這無論是對縣里，還是對市委政府都非常不利……”
汪書記說：“陸皓明同志是臨時抽調過來的。現在請他發表意見。”
陸皓明知道邵縣長的意思，就是盡量控制死亡人員在10以下，如果超過10人就盡量瞞報。
“我主張放開，現在是一個網絡時代，如果我們瞞報，瞞得了一時，瞞不過長久。特別是對記者跟蹤，限制采訪自由，甚至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真相一旦大白，是錯上加錯。
我的建議，勇于承擔責任是比較明智的選擇。何況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還有待調查。如果是有人懷恨，故意引爆現場，我們的責任就相對少一些。我就說這么多。”
汪書記說：“不管其他地方采取什么措施，我們堅持一條原則，錯誤已經犯了，就秉著勇于承擔錯誤的原則。要處理人，從汪偉民開始，我執政一方，不能保護人民，我有罪。
這個不再討論，就是徹底放開讓記者采訪。宣傳組的同志出去，第三組——善后組的同志請進來。”
陸皓明等人退出會議室。
宣傳組的同志再上三樓討論細節。陸皓明下到一樓，給唐盛打了一個電話：
“唐記者，請你馬上過來，最好是任志遠陪你到指揮部來，他路狀比較熟。到了指揮部樓下再打我電話。”
他走進三樓會議室，戴月說：“就等你一個人。”
陸皓明坐下，戴月說：“那前面討論的細節都作廢。汪書記表了態，不防記者。現在我們就討論如何接待記者。”
之縣的兩位不太熱心，主要由市委宣傳部分管新聞的孟星為主發言。他詳細講解了接待記者的注意事項。
比如集中到縣里的“枝花賓館”住宿，允許記者自由采訪，當然，現場和醫院除外，因為現場不安全，醫院不能影響治療秩序。
不到半個小時就拿出了方案。洪亮表示，雖然有大指揮部，但他們都屬縣委縣政府管理，情況還是要向書記縣長匯報。
戴月說：“這個可以，一級對一級負責，但我們現在要送汪書記，高市長看，等會打印出來，你們都要簽字。”
這時，任志遠來電話。陸皓明說：“等一等。”
一直等辦事員打印出來，陸皓明簽了字才“咚咚咚”地下樓。經過二樓時，市委辦的小徐叫住了他：“陸局長，給你。”
陸皓明接過“工作證”牌牌，掛在胸前，問道：“還能給我一塊嗎？”
“誰要呢？”
“有位記者。”
小徐搖搖頭：“不行。記者可以由你陪著進來，公安不會攔你。這是新發布的指令。”
陸皓明走到警戒線外，與站在那兒的唐盛握了握手。然后對任志遠說：“你回市里，這里不準進。”
任志遠問：“我車上還有幾位記者。”
陸皓明說：“那你們等一等，我再去請示。”
陸皓明往二樓走，高市長等人往下面走。陸皓明知道散了會。高市長和之縣的書記縣長是去現場接待外省來的專業搶救隊。
他快步跑上樓。
汪書記也許太疲勞了，半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休息。
陸皓明咳嗽一聲，汪書記睜開眼睛，望了他一眼。
陸皓明走過去，說道：“書記，有幾家媒體已經到了樓下，特別是省報唐盛也到了，我建議您接受一下采訪，主要談談搶救措施，以及對記者采訪的歡迎態度。
采訪完畢，我與他們溝通一下，明天見報的文章，最好是用大標題報道我們開明的態度，標題我都擬好了。”
汪書記一聽來了精神，問道：“什么標題。”
“《無何市委書記表態：用最快的時間搶救生命；用誠懇的心態接受媒體監督》。”
汪書記抽出一支煙給陸皓明，然后說：“讓他們都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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