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豪門神婿全本免費葉鋒 > 第60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當夜,靜靈閣。

  阮麗雲由煙霏閣回來之後,便囑咐翠湖將舒姐兒從小到大的衣裳全都收集了出來,依次排開在了床榻上,她伸出指尖一一從這些布料上劃過,腦中閃過女兒由繈褓中咿呀學語,到蹣跚學步的成長畫麵……

  片刻之後,她柔聲吩咐翠湖道,

  “新生兒皮膚最是嬌嫩細膩,扯布現做的衣裳反而不好,這些都舒姐兒用舊了的衣料,最是柔軟親膚,你去將這些小衣浣洗幹淨,今後定是用得上的。”

  “要不都說姐妹沒有隔夜仇。”

  翠湖笑著答應,將衣料都收瓏至一處,“姑娘方才還同三姑娘置氣呢,扭頭回了院子,倒馬不停蹄開始尋這些小衣了!”

  “自己的嫡親妹妹,哪兒有不看顧的道理?”

  阮麗雲掀起眸子瞧了翠湖一眼,倒也沒有嘴硬,隻是幽幽歎了句,“玲兒這般剛強已折的性子,我勸也勸不動,隻能盡力周全彌補著。可她的行為舉止委實太過反骨桀驁,我委實擔心,有一日會捅出天大簍子來。”

  就拿這次未婚懷胎來說。

  阮麗雲按照受孕的時間掐指一算,才知玲兒幾乎是前腳才與劉成濟退完婚,未過多久後腳就與其他男人有過肌膚之親了。

  旁的女子若是碰上退婚這種事兒,定會將自己鎖在家中整整月餘閉門不出,哪兒還有心思與旁人風花雪月?可她這個妹妹,冷不丁竟連孩子都攪和出來了……

  阮麗雲是個循規蹈矩慣了的賢良淑女,她委實有些不能理解,為何事態是朝這個方向發展。若是此事出在旁人家中,她定會蹙眉搖頭,不敢茍同,可現在這事兒落在自己親妹妹身上,她就隻能拚盡全力庇護家人。

  “姑娘莫要擔心那些虛的,您瞧這麼多年,這麼多事兒,可曾見三姑娘在何處跌過跟頭?吃過虧?她在決定生這個孩子前吶,定是在腦中盤算透了的。”

  翠湖將手中的小衣折好,又深看了阮麗雲一眼,笑了一句,

  “三姑娘都要生孩子了,按理說,姑娘您也該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

  喏,今兒晌午,吳公子又著人送了不少糕點來呢,都是些您與舒姐兒喜歡吃的……”

  阮麗雲將眸光落在那瓷盤中的精致糕點中,一時覺得有些心煩意亂。她何嚐聽不出翠湖話裏話外的撮合之意?可…可就算旁人再覺得吳純甫千好萬好,她也委實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道坎。

  “我分明吩咐過,今後但凡是他送過來的東西,一概不收。”

  “罷了,現在也沒功夫管這些?先看顧著玲兒將孩子生下來,才是一等一的正經事。”

  *

  自從與家人坦白懷胎之事後,阮瓏玲不再閉縮在家中裝病不出,除了每日的安胎藥,她亦一如往常般打理庶務,偶爾也翻翻賬本,若是精神頭好些,還會去城郊觀景散心。

  揚州城的百姓們,很快就察覺到了玲瓏娘子腹部的異樣,流言蜚語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揚州城,使得阮瓏玲瞬間成了閨秀圈的笑柄,連帶著阮家商行的生意也大不如前。

  其實按照阮瓏玲的預想,隻要假意分家立戶,便可將整個阮家摘出去,一切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可這個法子卻被戶主阮成峰一票否決。

  阮成峰在回信上寫著,隻要是阮瓏玲願意做的事情,他全力支持。阮瓏玲若不願意生下孩子,那他就去為她尋最好的草藥調理落胎後的身子,若是願意生下孩子,那他便立誓做這世界上最好的的舅舅。

  唯有一點,阮家人絕不能分散,更不能分家。

  既然堵不住這些悠悠眾口,那便就隻能不將那些惡言惡語當回事兒了,好在阮瓏玲對待流言很有一套疏解之法,從未將它們放在心上過。

  如梭的時光過得飛快,天氣由熱轉涼,轉眼就到了隆冬時節。

  算算時間,阮瓏玲現在已經懷胎九月有餘,小腹高高隆起的同時,一舉一動都變得極為艱難,起坐臥躺都需要人時時在旁看顧,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生產。

  雖然行動極其不便,下肢已經水腫到穿不進去繡鞋,可她還是堅持下榻在暖房中走了幾圈,阿杏小心翼翼地攙扶她坐下,

  “我的祖宗,現在可輕易動彈不得,你快歇歇吧!”

  阮瓏玲扶著肚子緩緩坐下,眸光一轉,落在炭火旁咕嚕咕嚕冒泡的羹湯上,那是盅銀耳蓮子湯,用小火吊著,想要喝時隨時就能撤下。

  煙霏閣的一應膳食,都是阮玉梅親手看顧料理的,眼前這盅羹湯也不例外。

  這個妹妹向來心細如發,膳食羹湯打理得樣樣妥帖,可阮瓏玲心裏清楚,妹妹到底因為懷胎之事,心中起了些許齟齬,否則也不會連續兩月都借口事務繁忙,而沒有踏入煙霏閣半步。

  雖妹妹也常命人送些新生兒喜歡的小玩意兒,也常命丫鬟來噓寒問暖……可這些釋放出來的好意,並不能代表妹妹就已經全然接受了此事。

  此事皆是阮瓏玲一人專斷獨行,對弟妹、家族的影響甚大,她也不指望能一蹴而就,在短短幾月之內就能被所有人接受,今後徐徐圖之便是了……

  *

  城南繡坊。

  由於未婚懷胎的那些流言蜚語,使得不僅阮家商行的生意一落千丈,連帶著繡坊也受到了波及。阮家繡坊的手藝,原本在揚州城中那是數得上名號的,往常想要在此處添置一件像樣的繡品,大多需要提前月餘預定。

  可這兩三月以來,有許多老主顧都轉投了別家繡坊,還有些付了定錢的大主顧,將那些做好的繡品一件兩件全都退了回來……一時間門可羅雀,繡坊內整個冷清了下來。

  活計少,工錢便少了,那些未簽死契的繡娘們便不樂意了,正巧又碰上了其他繡坊趁火打劫來挖牆腳,人心浮躁之際,有許多繡娘便轉投了他家。

  帳是一筆沒眼看的爛賬,繡坊中也無活可幹。

  可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閑著也是閑著,阮玉梅便將那幾個忠心得用的繡娘糾集起來,日日在繡坊中切磋繡技,手把手教那幾個入行好幾年的學徒娘子繡花,研發新的繡法。

  之前那幾個不服管教的繡娘走了之後,阮玉梅反而覺得處事更加得心應手了起來,隻待養精蓄銳,以圖將來。

  這天上午,阮玉梅才驗收了學徒娘子們的繡品,正準備逐一考驗,婢女小紅走上前來,稟告道,

  “姑娘,劉公子派人來傳話,約您今日午膳時,在妙音坊天子八號房一敘。”

  阮玉梅聞言眉頭便蹙了起來,眸光未挪半寸,還是落在指尖蜻蜓點水的繡品上,

  “回我的話,就說不去。”

  阮玉梅初初接手繡坊時,因緣際會偶然才結識了劉迸。

  那劉家論財力,在揚州城中也是掰著指頭數得上的商賈,劉迸本人乍眼瞧著,也是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常來繡坊光顧生意,一來二去二人便也熟稔了不少。

  可漸漸的,阮玉梅便覺得此人行為舉止有些輕浮,眉眼流轉些透著玩世不恭也就罷了,言語上還經常混不吝地輸出些冒犯之語,阮玉梅由心底裏是不喜這種做派的,可經商出事,總是要與人為善,為了繡坊中的生意,她也常常敷衍著應對過去。

  可這劉迸反倒瞧不懂眼色般,三番兩次上前來撩撥,委實令人反感,逐漸的阮玉梅也沒有了耐心,可也不敢徹底將人得罪了,左不過他來繡坊十次,她露兩次麵罷了。

  今日這人卻有些得寸進尺,幹脆也不來繡坊了,直接將人約到妙音坊去了?孤男寡女,私下會麵,他若是個正經人,便絕不會與一個閨閣女子,提出這樣無端的要求。

  “奴婢也是推脫說不見的,可那劉公子命人來傳話說,此次相邀並非有意叨擾姑娘,實乃有要事相商。

  姑娘前陣子想必也聽說了,劉家有個庶女,被來揚州遊玩的永順伯爵爺看中,有幸納入府中做姨娘,待過了年便將遠嫁燕洲。饒是為了周全伯爵府的臉麵,這喜事也得大操大辦,如此麵上才有光。正正好那些籌備繡品、采買器具的活計,落在了劉公子頭上……瞧那劉公子的意思,是預備將這樁生意落在咱阮家商行上的,所以才特邀姑娘去妙音坊走一遭。”

  這乍一聽著,倒確是一樁正經事兒。

  這幾個月來,或是沒有了阮瓏玲的苦心經營,阮家商行進項大減,商行中幾百上千口人一下子閑賦了下來,若是真能拿下著筆大買賣,那至少這一月以來,便不用擔心商行中的嚼用了。

  可阮玉梅隱約還是覺得有些許不對勁兒,

  “饒是公事,也不好私下會麵。

  你派人去拿了拜帖,請劉公子上門來繡坊來好好相談。”

  小紅抿了抿唇,“奴婢也是這麼說的,卻被劉家的侍從斷口回絕了。”

  “劉公子說這次采買馬虎不得,有伯爵家的親信親自下揚州盯著,人家是帶著真金白銀來的,那自然是要好好招待宴請,不去揚州城中最好最貴的酒樓便也罷了,怎麼屈就來這麼間小小的繡坊?”

  “那劉公子還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左右想做這筆買賣的也不止阮家,若是姑娘午時一刻不到,他午時二刻便將消息傳給福記,到時候姑娘可莫要怪他沒有提前和你通氣…”

  這話說得有理有據,阮玉梅一時倒也踟躕了。

  劉迸那人雖有些滑不溜手,可說到底待她也算得上友善,更何況,想要做生意,外出應酬交際總是難免的,以往三姐當家時不也是麼?常與客商往來,在推杯換盞中談成了一筆又一筆大買賣。

  如今三姐已經懷胎九月,不方便外出,二姐除了打理庶務之餘還要照顧舒姐兒,那這擔子,自然而然就要落在她身上。

  總不可能躲在二位姐姐身後一輩子的。

  阮玉梅心裏打定了主意,將手中的繡帕放了放,眸光中透出擔當的決心來,

  “那咱今日便走一遭,吃下這一單!”

  *

  煙霏閣。

  孕晚期一至,阮瓏玲就覺得身體變得愈發乏力,也愈發嗜睡,今晨醒了之後,還在床上歪了許久,才在阿杏的服侍下起了床。

  好在今日的胃口倒是不錯,不僅吃了小半碗梗米粥,連那整條的鱈魚也極其合口味,嚐了幾口之後還想再動筷,此時門外有婢女神色匆忙來報。

  “稟娘子,妙音坊的吳掌櫃上門,道要事求見。”

  揚州城的商場中,各個商戶間關係盤根錯節,大多都有些交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出了什麼事兒也都是相互提點著的。

  而因生意往來,以往阮家商行但凡要有個什麼宴請,一般都是設在妙音坊中的,自然而然,吳掌櫃與阮瓏玲便交情匪淺了。

  妙音坊日進鬥金,吳掌櫃平時是個不得閑的大忙人,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何故會貿然登阮府的門?阮瓏玲像是預知到了什麼,心頭猛然漏跳一拍,立即命人備了上好的茶飲,然後讓丫鬟將人引至待客的花廳。

  她扶著肚子快步走到了花廳,不多時吳掌櫃也到了。

  吳掌櫃是個中年男人,瞧著三四十歲的模樣,做吃食生意的人,大多肥頭大耳身形彪壯些,可吳掌櫃身形修長,甚至顯得有些瘦弱文雅,他急匆匆行入花廳之中,神情慌張,抬手擦了擦額角沁出的密汗。

  也來不及敘舊,瞧見阮瓏玲的瞬間,立即上前幾步,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阮妹子,你快去妙音坊瞧瞧吧!劉家五公子今日給你家妹妹設了局,隻怕是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