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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謝觀凝視著沈聆妤望月的溫柔眉眼。她應該根本不記得,好些年以前,她曾走到他麵前,認真對他說:“七郎有風光祖家英傑父親,是立誓踏平草原也要奪回的家中麟兒。何必在意那些螻蟻的奚落,若實在覺得難聽,打回去就是。”

  她隔著一道抄手遊廊對他笑,一張小圓臉笑得柔和又燦爛。

  謝觀訝然望她,用京城人喜歡的端方模樣向她作揖。她輕輕一幅身,轉身提裙快步走開,腳步輕盈地朝季玉川奔去,春風吹來她甜甜的一聲“哥哥”。

  她與季玉川說話時,是對他完全不同的熟稔柔甜語氣。

  那是謝觀第一次想得到她。彼時皆年少,尚不知□□,隻想將她捆在身邊,隻想她的眼睛永遠望著他,還想聽她一聲聲喚他“哥哥”。

  謝觀望著許願的沈聆妤。她應當永遠明媚燦爛,而不是因為身殘而落寞地眉眼低垂。他說:“就算你的腿一輩子也好不了也無妨。”

  他緊接著又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你。別人有的你不會缺,別人能做的你也可以,沒人能欺你嘲你。”

  沈聆妤聽著耳畔謝觀的話,她唇角微揚,沒有立刻回應,仍舊仰望著天上的月亮。過了一會兒,她才說:“山頂上的月亮真的更近些。”

  她伸出手來,朝著月亮遞去。

  可是再近的月亮也摘不到。

  沈聆妤收回手,轉過臉來對謝觀柔柔一笑,她說:“我沒有許願右腿好起來。”

  謝觀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沈聆妤的腿。在她心裏,還有什麼事情比她的腿更重要?他不能允許她還有憾事藏在心裏。謝觀立刻沉聲問:“你求了什麼?”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我想這天下在陛下的治理下太平安康。”

  謝觀整個人怔住。他不可思議地盯著沈聆妤臉上的表情,好似在分辨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明顯有些不信,還有一些覺得好笑和可氣。

  沈聆妤略彎腰,提起壇雅縣主送來的月亮酒再倒一杯,雙手捧給謝觀,她眉眼彎彎:“陛下也入鄉隨俗許個願望。”

  謝觀盯著她的眼睛半晌,才伸手去接酒樽,他一抬頭,將酒樽裏的月亮酒盡數喝下,灌了一口的甜膩。

  他睥著天幕之上的月亮,拿出君臨天下的帝王威嚴命令:“孤要沈聆妤愛孤愛得發瘋。”

  沈聆妤呆了一下,才想起去捂謝觀的嘴。

  哪有這樣不著調的帝王?

  她用眼角的餘光四看,去看周圍侍者臉上的表情。歌舞不斷,熱熱鬧鬧,她不切實際地在心裏盼著誰也沒聽見謝觀這麼荒唐的許願。

  “你……”沈聆妤鬆了手,嗔嗔地瞪著謝觀,悶聲:“陛下這不是許願,月亮神可不會接旨。”

  她將臉轉過去。

  到了晚上,山上開始變冷,風也逐漸大了些,將沈聆妤的鬢發吹得柔亂。肩上一沉,她回頭去看,看見謝觀正將一件披風裹在她身上,他低垂著眉眼,仔細整理著披風,也沒抬頭,問:“冷不冷?”

  沈聆妤搖頭:“不冷。”

  一點也不冷,還很暖和。

  沈聆妤收回目光,遙望著倡獅石雕下的篝火,離得這般遠,篝火的暖意卻飄了來,吹得她身上暖融融。

  又或者,她此時此刻感受到的溫暖,並不是因為篝火。

  巴興修早就安排好了侍者在倡獅臺之上搭了一個個帳篷,今晚留宿之用。時辰不早了,洞湘的子民手裏舉著火把,陸續下山歸家。

  而巴興修安排了謝觀一行人宿在倡獅臺上。原先是顧慮著這些中原人體弱,爬上來不容易。如今看著中原皇後的腿,他更是慶幸這預先的計劃。

  “莘昊力!”巴興修提聲喊人,“讓守衛多排查幾遍。”

  “是。放心,今天晚上侍衛十二人一隊,每個時辰都有四隊侍衛在山上巡邏,交接的時候也四隊錯開,絕對不會有疏漏。”莘昊力笑著打包票。

  巴興修點點頭,又陰沉著臉色歎了口氣。

  他確實恨謝觀的父親,也確實的對向中原人俯首稱臣十分不滿。可是他不得不為自己的子民考慮,知道如今不可以和中原皇帝交惡。中原皇帝此行,萬萬不能出半點紕漏,否則極易被當成起兵的借口。

  巴興修一想到謝觀這次過來率領的十萬鐵蹄,心有餘悸嘴角一抽一抽。

  巴興修站起身,從侍者手裏拿來兩杯酒,朝謝觀走過去。

  “陛下遠道而來,巴興修敬陛下。”

  魏學海麻利地替謝觀接了酒,又向小鞋子使眼色,小鞋子立刻取出事先備好的試毒銀針。

  巴興修隻能當看不見。

  謝觀卻阻了小鞋子試毒,直接伸手接過酒樽一飲而盡。

  巴興修哈哈大笑了兩聲,道:“陛下膽識過人!”

  謝觀飲了酒,未將酒樽遞給魏學海伸過來的手。他垂眼看著手裏的酒樽,說:“鴻麥酒?”

  “是。鴻麥酒是我們這裏最烈的酒,也是我最喜歡的酒。”巴興修問,“陛下可喜歡?”

  謝觀將漫不經心地說:“孤這一生嚐的第一口酒,就是鴻麥酒。”

  巴興修聽出一絲不對勁來,心裏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謝觀掀起眼皮看他,扯起一側唇角攀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來,他說:“在孤被抓來洞湘的那一年。”

  他略感慨地說:“嗬,十幾年了。”

  巴興修臉色變了又變,竟是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接話。謝觀當年哪裏是嚐酒?是被灌酒,是被摁進了酒缸裏灌酒。

  沈聆妤偏過臉來,看向謝觀。

  謝觀將空酒樽丟給魏學海,道:“歇了。”

  巴興修立刻勉強擠出一絲笑來,說:“我送陛下去帳。”

  “不必了。”謝觀起身,推著沈聆妤的輪椅,往遠處的帳篷走去。那裏搭好了許多帳篷,可給帝王準備的帳篷自然一眼可辨,不需他人引路。

  見帝後進了帳,隨行的中原官員也都匆匆進賬休息,他們之中不乏文人,走上來這麼一趟已經要了半條命。

  後來洞湘人也進帳了一部分,而還有些人仍舊圍著篝火喝酒吃肉暢聊大笑。

  謝觀推著沈聆妤進賬,繞到她麵前蹲下來,彎腰去解她肩上的披風,一邊解一邊說:“今天晚上在山上湊合一晚,明天再回去。”

  山上有些冷,帳內的保暖可缺不了,不僅燃著火盆,還鋪著厚厚的五六褥子,褥子最上麵撲了一層虎皮。

  謝觀將解下來的披風折好搭在一旁的椅背上,把沈聆妤從輪椅裏抱起來,放到虎皮褥上。

  然後他在沈聆妤身邊坐下,順勢直接一趟,抬起一手,手背搭在額頭上,閉目小憩。

  “冷的話自己拽一邊的被子。”謝觀開口,聲線懶倦。

  沈聆妤輕“嗯”了一聲。

  緊接著,謝觀便聽見了聲音活動挪蹭的聲音,以為她去拉被子。

  可是片刻後,謝觀驚訝地睜開眼睛,望向沈聆妤。

  她調整了坐姿,側坐在謝觀腿邊,正在給他揉腿。雙手攤開探到謝觀的小腿下,向上揉捏著。跳躍的火光映出她專心的眉眼。

  “這力道怎麼樣?”沈聆妤問,“會不會有些疼?我這樣揉著,你是不是睡不著了?若是不影響你睡覺就好了……”

  沈聆妤實在不擅長這事,這也是她第一次給別人揉腿。一雙纖手笨拙地捏捏揉揉。才揉捏了那麼兩下,她就因為不會使力而手腕酸疼。

  謝觀凝望著她笨拙的樣子,笑:“沒做過?”

  “嗯。沒有我需要孝順的長輩。”沈聆妤如實說。

  她自小沒了母親,而父親也不值得她孝敬。

  謝觀安靜地凝視著沈聆妤。

  沈聆妤一邊給他捏腿,一邊柔聲說:“都過去了。”

  謝觀先琢磨了一下沒琢磨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才問:“什麼?”

  沈聆妤垂下眼簾,想起剛剛謝觀和巴興修說的話。他說他第一次喝酒是被抓來這裏的那一年,被灌了洞湘最烈的鴻麥酒。

  可是如果沈聆妤沒有記錯的話,謝觀四歲就被抓來洞湘,從此開始了十年的質子生活。

  她沒有親眼見過質子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可史書上告訴她那代表無數的欺淩。

  沈聆妤轉過臉來,對謝觀淺淺地笑。她說:“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力度怎麼樣。”

  “和撓癢癢沒什麼區別。”謝觀說。

  沈聆妤愕然,可是她覺得自己已經很使勁兒了。

  謝觀很喜歡她因為驚訝而短暫呆怔的模樣,他念叨一聲“呆呆”,坐起身來,拉住她的手腕,將人拉到身邊來。

  他一本正經說:“你親一親,比沒什麼力氣地瞎捏會有用許多。”

  沈聆妤的眉心揪了一下,望著他遲疑了一會兒,才嗡聲嗡氣:“……那你自己把褲子脫了。”

  謝觀皺眉。

  沈聆妤又嘟囔一句:“宿在山上今晚不能沐浴,腿上一定好多汗,髒兮兮的……”

  她不情不願,可是一想到謝觀抱著她走了那麼遠的路,在心裏責怪自己的忘恩負義,努力將那份嫌棄壓下去。

  謝觀低低地笑。他再靠近沈聆妤一些,幾乎湊到她麵前,拉過她的手,捏住她的食指,指了指他的嘴。

  “我是說親這裏。”

  沈聆妤輕啊了一聲,下意識地抬手去捂自己的嘴,懊惱自己剛剛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蠢話……

  她再抬眸,堪堪對上謝觀望過來的帶笑的眸。

  外麵仍飄著歌舞聲,沈聆妤壓低聲音:“你騙人。腿累著了,親你的……怎麼會有用!”

  她將手抵在謝觀的胸口去推他,想要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別動。”謝觀移開目光,給沈聆妤示意兩個人投落在帳上的影子。他說:“外麵的人大概看得見咱們的影子。”

  沈聆妤立馬不亂動了,可望著帳上兩個人緊挨著的影子,一想到落入了旁人眼中,仍舊是有些不自然。

  “如果不想被外麵的人瞧見,隻有躺下來。帳篷周圍的那一圈擋板會遮住。”謝觀說。

  沈聆妤立刻躺了下去。

  謝觀扯過一旁的被子,服帖地蓋在兩個人的身上。他也躺下來,挨著沈聆妤。他身上有些乏,有些明顯地體現在他緩慢的動作上。

  沈聆妤看著謝觀略慢的動作,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兒。她急急忙忙伸手想要去整理被子,至少分擔些事情。

  兩個人躺在厚暖的被褥間,側過臉來相望。當謝觀靠過來想要親沈聆妤的時候,她下意識地蹙眉。

  今晚不能漱洗,她嫌口中髒。

  謝觀慢悠悠地提議:“那換個地方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