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天往這邊瞥了一眼，笑了一聲。
眾內門長老：“……”
他的笑聲中并沒有明顯的嘲諷，但此時無諷勝過有諷。
阮江天揮揮衣袖，帶著一種長老和導師施施然遠去。
剩下一眾氣得半死的內門長老和一群憋笑差點憋死的學生。
一名內門長老忍不住了：“顧千……”
顧千：“聽說霄云要出大事了，我去看看。”
說完也走了。
內門長老們：“……”
尼瑪，霄云出大事，關你一個天靈學宮的長老什么事？
不對，霄云這種破爛地，能出什么大事？
越想越氣。
他們身為天靈學宮內門長老，什么時候被人這么忽視過？
“走！我們也去看看！”
……
今日并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但今日的霄云京城與往日卻頗有些不同。
整個京城，不僅是靈識敏銳的靈師能察覺到這種變化，連普通人也能感覺到那彌漫在空氣中的緊張感。
往日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變得空曠了許多。
大多數人足不出戶，有心想看熱鬧的靈師也躲在隱蔽處，生怕發生什么變故自己遭了池魚之殃。
事實上，這種緊張的壓迫感并非一蹴而就。
追本溯源，這種變化應當是從一年多之前天盛皇朝突然派出使臣駕臨霄云就開始了。
自從使臣駕臨，皇室突然像瘋了一樣斂財，不僅是民間百姓，但凡在朝中掛有職位的世家也無一幸免。
霄云皇室其實一直以來都算不上富有，往年一年下來國庫收益往往也不會超過一千萬金幣。
拋開其它不談，在優待世家、善待百姓、輕徭薄賦這幾點上，霄云帝算得上是個好皇帝。
可這一年，一切都變了。
霄云帝不僅大肆斂財，而且變得獨斷專橫。
變化最明顯的是他對世家以及宗門的態度。
眾所周知，霄云國雖以蕭家統治，名義上皇族為尊，但實際上皇室對于世家和宗門并沒有絕對的控制力。
在面對這些擁有強大靈師的勢力之時，霄云帝一向采取懷柔之政，能避免正面爆發戰爭就避免。
經年累月下來，以至于很多世家和宗門對皇室都越來越輕視，認為皇室軟弱！
但自從天盛皇朝使臣到來之后，這一切就變了。
霄云帝不僅強硬地從民間搜刮財富，對世家和宗門更是不手軟，除了不斷要求他們上供進獻之外，最過分的時候甚至以“不敬”為名，接連滅了好幾個世家滿門，將人家的倉庫充了公。
如此巧取豪奪不擇手段，以至于人人自危！
然而，在面對絕對的力量壓迫之時，眾人卻是敢怒不敢言。
在這樣一種朝局大改、國將不國的重負之下，很多人選擇了蟄伏保命，也有心有不甘者在無能為力之時，偷偷將目光投向郊外的天凰山深處，靈脈之中。
四皇子蕭長歌入靈脈之前，并沒有人意識到他的存在有多么重要。
很多人對他的印象都停留在“天煞孤星”、“不受寵”、“性情暴戾”這樣的形容詞之上。
京中流傳他曾經為了一點小事屠殺一族滿門，他曾經坑殺敵國上萬降兵，致使生靈涂炭、血流成河……
當然，這些事都是真的。
因為這些，蕭長歌一度背上過殘忍、嗜殺、冷血、無情的罵名。
但仿佛直到此時，才終于有人想起來。
他屠殺一族滿門，是因為那族人大肆豢養靈奴。
天靈大陸以靈師為尊，但并不是所有人生下來都可以成為靈師的。
事實上，反而是普通人占了絕大多數。
只不過因為靈師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有時候千萬個普通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未必比得上一個靈師，所以最終才會形成天靈大陸由靈師主宰的格局。
通常來說，靈師與靈師結合的后代往往有更大的幾率是靈師，但這也并不絕對。
靈師與普通人結合生出的后代，也有一定的幾率可以成為靈師。
但能成為靈師的女子，又有幾人會甘心成為生育工具？
所以有一個家族為了家族昌盛，為了族中有更多的靈師強者，就動了歪心思。
他們強擄普通人家的女子，逼迫她們懷孕，如果生下的孩子是靈師就留下，不是靈師就丟棄！
被強迫的這些女子就稱為靈奴！
那個家族豢養了大批的靈奴，他們把普通女子當成母豬一樣圈養，害得無數家庭支離破碎，為了避免事情敗露，他們甚至一度為了滅口，殺人全家！
當事情曝光之時，他們還不思悔改，并聲稱“不過是一群普通人，根本不值一提”。
這是普通人的悲哀。
與靈師而言，為了毫不相干的一群普通人去得罪一個龐大的靈師家族，怎么想這都是一件不值得的事。
而能感同身受、產生共鳴的普通人在面對強大的靈師之時，除了憤怒，卻也只有憤怒。
事情曝光之后，霄云帝明令斥責，命令他們日后不可再犯，并處罰了家族的掌權者。
但也只是處罰而已。
一頓鞭刑下來，甚至還沒有靈師之間打個架的傷勢來得重。
事情仿佛就要這樣云淡風輕的揭過。
一時間，普通人的生存境地被壓縮到了極致！
那個家族表面上答應了，但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就不會再這樣做了呢？
很多人開始擔憂，會不會有更多的靈師家族效仿次行？
然而，沒過兩天，就在誰也沒想到的時候，蕭長歌動手了。
他出手狠辣，一舉就滅了那個家族滿門！
此舉舉國大驚，朝堂震動、隨后世家驚怒、宗門憤慨！
不管在他們眼中看來豢養靈奴是對是錯，但因為一些普通人就滅了堂堂一個靈師家族滿門這種事卻足以令所有靈師勃然色變！
有句老話說得好，板子只有打到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叫疼。
大多靈師無法共情普通人，但當受傷害的同樣是靈師那就不一樣了。
為此，蕭長歌收獲了罵聲一片，控告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飄到了霄云帝的案頭。
霄云帝勃然大怒，重責蕭長歌，隨后將他趕出了京城，讓傷痕累累的他千里奔赴，趕往苦寒邊疆鎮守。
而坑殺敵國降兵……就是發生在此期間。
霄云地處偏僻，為山脈和冥淵隔絕，但也并不是說這偌大的東南之境就只有霄云國一個國家。
事實上在霄云周邊，還有數個國家與之毗鄰。
西荒就是其中之一。
說到貧瘠，其實西荒才是其中之最，他們國家多沼澤、多荒地、多沙漠，靈力稀薄、資源更是匱乏到極致。
為了發展，更為了生存，西荒常常需要需要入侵其它的國家。
霄云百姓就深受其擾，煩不勝煩。
霄云帝卻施行仁政，總想收服西荒。
坑殺西荒上萬降兵那件事，說來殘忍，但前提是西荒一再詐降，出爾反爾。
蕭長歌為了一勞永逸，選擇了將計就計，假意受降，實則坑殺。
因為這件事，蕭長歌受了更多的質疑，他名聲本來就不好，至此更是說他“嗜血濫殺”、“毫無人性”等等什么的都有。
蕭長歌從不解釋這些。
只因著眼的角度不同，解釋也枉然。
但在這一次天盛皇朝使臣駕臨之后，很多人卻是如夢初醒般突然想到，如果四皇子蕭長歌在這里，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
以他的性子，定然不會容忍皇室這般亂來，而他的實力……
說到實力，四皇子生而踏空，除了少數知情者知道這一切是怎么回事，更多的人都把這看做一場“天降異象”，有人說他“天煞孤星”，卻也有人認為他生而不凡。
因為從小就實力強橫遠勝同輩，甚至可與老一輩強者對戰而不落下風，不管蕭長歌名聲怎么樣，說起打架，他還沒輸過！
人性如此，當你覺得一個人不好的時候，那他連呼吸都是錯的。
當你覺得一個人好的時候，那他所有的作為都有值得原諒的借口。
霄云這一年的變化始于天盛皇朝使臣駕臨，而使臣令人敬畏的根本原因在于其修為高深、無人可與之匹敵！
但如果有人可以呢？
這一刻，無數人想當然的把希望寄托在了四皇子頭上。
突然眾望所歸的四皇子殿下蕭長歌本人對此一無所知。
此時，他正立于山巔，不遠處是一名全身雪白的男子。
說他雪白，不僅是因為他身穿一襲垂感極好的白色直襟長袍，腰束雪白云紋寬腰帶，腳蹬白色蟒靴，這人從頭到腳，連頭發絲都是白的，皮膚更是白得不似活人。
他周身是疊起的云霧，這人與云霧渾然天成地融合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散開似的。
唯一有些吸人眼球的，就是他頭頂的三根觸須了，雖然同樣是白色，但這三根羽冠昭示了他的身份——
此人出自三大靈獸種族之一，鳳族！
或者準確點說，他體內的大半血脈來自鳳族。
蕭長歌淡淡地看著他：“雪夭，我只要涅槃石，并不想傷你。”
“呵！”雪夭回之以諷刺一笑，雖然只有一個音節，然而他出口的嗓音聽起來就和他這個人一般冷，不但冷，而且涼。
蕭長歌皺了皺眉。
他知道雪夭什么意思。
可是這一年多以來靈脈之中的變化并非他所為，靈脈中靈獸大量異動、死傷無數，也與他無關。
可惜，他解釋過，但雪夭并不信他。
不信便不信罷。
總歸他要的，只是涅槃石！
磅礴的靈力以蕭長歌為中心緩緩匯聚，初始平和，須臾之后，卻頓成鯨吞虹吸之勢，連帶著這山巔之頂的云霧也被無邊的靈力逼得不得不退讓三分！
雪夭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雪白的面容上多出了幾分青色！
當年他被鳳族追殺，蟄居此地多年，但不管怎么說，他也是八大妖皇之一！
鳳族勢大，他被欺壓便罷，如今連一個小小的人類竟也敢在他面前這般肆無忌憚了！
他知道面前這個男人不好對付，但他容忍他們這群人類在這靈脈中生活了兩年多，也不是什么都沒做的！
“小子，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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