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夏末花會,持續到傍晚才結束。
大家戀戀不舍的離開,紛紛對掌柜的要求,希望能盡早舉辦一個別的花會,或者同形式的詩會之類,看得出來,大家對于今日的這一場活動,都十分滿意。
回京城的一路上,都有人討論著這次花會。
時興的衣裳款式,時興的首飾配飾,鮮美的黑魚,烤的野雞野鴨,還有特色鴨卷飯……,每一樣都讓人回味無窮。
當然還有場地的布置和擺設,以及四周的風景,皆讓人贊不絕口。
大家度過了愜意的一天。
和人說起,都是贊嘆之意。
等客人們全部離開,鐵掌柜令人把地方收拾出來,一切盡可能的恢復原狀,把帶過來的所有杯盞器具,全部都用馬車運回了城中。
特意去打聽了一下,大家對于這次活動的看法。
京城中,大家對于這件事討論得熱火朝天,鐵掌柜命人一一記下,而后,第一時間把消息送到了昊王府上。
昊王府。
夜昊坐在窗前,美滋滋的吹著晚風。
回想著今日,臉上的笑意就沒有減下來過。
今日看到了小姑娘。
說了好多句話,他數過了:加上“嗯”,超過了二十句。
還和衛家大公子聊了好一會兒天。
而且看起來,衛家大公子似乎對他說的那些,挺感興趣的樣子,二人相談甚歡。
誰能想到,他也有和衛家大公子那樣的人談天說地的時候。
就在夜昊想得入神笑得歡快的時候,管家來報,說鐵掌柜來了。
夜昊讓人進來。
鐵掌柜把今日的事情,一件一件,從開始到善后,再到京城的風評,都對著夜昊稟報了一遍。
夜昊聽完,點了點頭,臉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
其他人如何想,他都不甚在意,衛家人的滿意最為重要。
現在看起來,他已經達到了目的,他可是看到了,今日小姑娘走的時候,表情十分歡喜。
鐵掌柜問起下一次花會什么時候辦的時候,夜昊一下面色凝重起來。
他很快就要離京,一想到再次舉辦這樣的花會,還不知道什么時候。
而且,若舉辦起來,他不在,小姑娘有可能會遇到別的公子哥,他心中便十分的不快樂。
但是,一想到小姑娘可能會因此很高興,他又想要組織。
一時,內心十分矛盾。
鐵掌柜見自家主子面色不好,也不敢多問,報告完事情,便退下了。
夜昊坐在椅子上,看看天看看地。
眉頭皺起。
心中琢磨著,有沒有什么兩全其美的辦法。
既能讓小姑娘高興一些,又能不給其他人機會,讓小姑娘遇上。
想來想去,他也想不到,眉頭不由得皺得更深。
明明昨夜才打了滿滿的雞血,今日也一切正常。
只是他一想到自己馬上要離開京城,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回來,整個人便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直接失了勇氣和底氣。
他知道小姑娘不可能不嫁人,衛府也不可能留著她,以后衛府肯定是會替她在京城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成婚。
這些他都理解。
只是他一想到,這個機會是他自己給的,是他舉辦了這種宴會,給對方創造了這個機會,他這個心里,就像吃了一只蒼蠅一樣的難受。
又酸又苦,像一個泡在醋里的苦瓜。
他起身,抬頭看天,更覺得心里苦澀。
不知道過了多久,已經日落西斜,夜昊還沒想明白,抬手按了按眉心,安慰自己: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先把眼前的事情給解決了。
他想到今日和衛辰說的話,衛辰說想要認識舉辦花會的東家,他準備讓許致遠去。
夜昊起身,往丞相府而去。
今日午時,湛王府。
穗寧坐在窗前,腦中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些微微發愣。
她想到昨夜,夜湛對她說的那些話,還有從她閨房底下翻出來的那一箱東西。
她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雖然說,現在好就好了,以前的事情不必計較,因為計較也沒有用,人總要往前看,那些摸不著的東西,便可以忽略。
但是,穗寧想著,就是很不舒服。
自己的某些記憶缺失了一塊,被挖了一塊而不完整。
那些缺失的,還是她現在認為很重要的東西。
穗寧明白自己在自尋煩惱,在杞人憂天。
但是,她確實有些想不開。
每每一想到那些她不知道的前世,她就感覺到心里的不舒適感,和說不出的困擾。
另一邊,又有一個聲音告誡自己:不要多想過去的事。
整整一上午,穗寧都坐在窗前發呆,都沒有挪一下,流蘇看著心中擔憂,但是又不敢多話,王妃鮮少如此神情的。
她不時往門口看過去,表情急切,期待著殿下趕緊回來,安慰安慰王妃才好。
就在流蘇在門口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十回的時候,終于看到了自家殿下的身影。
她急忙走上前,低聲對夜湛說了幾句什么,夜湛眉頭皺起,往屋子里而去。
他知道穗寧情緒不佳,昨夜很晚才睡。
因為那一箱子的東西。
雖然他不知道這件事里,穗寧在意的具體的點,但是大概也能猜出來一些。
雖然阿寧沒說,但是他能感覺得出來,這件事對于阿寧來說,很重要。
今日中午,他忙完宮中的事情,便趕著回了府。
特地抽了一點時間出來,想要回來看看阿寧。
他一進門,就見著阿寧坐在窗邊發呆,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他走過去,跟她說話,語氣緩和:
“流蘇說你坐在這兒許久了。”
聽到聲音,穗寧側過頭來,見著夜湛,對著他露出一個笑容:
“嗯,在這兒吹吹風。”
夜湛在她一側坐下來,握住她的手,開口道:
“城外風陵湖畔,有個夏日花會,聽聞還挺不錯,你想去看看嗎?我陪你去。”
今日在宮中,他第一時間便聽說了這個消息,夜昊向來愛玩,做的好玩的東西,都不會太差。
他想著下午能有空,可以陪陪阿寧。
這些日子一直緊張著,正好放松一下心情,好好玩一玩。
穗寧看向夜湛,搖了搖頭:
“不必,我不想去。”
夜湛:“走吧,下午我可以陪陪你,我看你的狀態……,有些不太好。”
穗寧略略低頭:
“我沒事,不過有些事情沒想明白,等有一日想明白了,便好了。
“你不用擔心我,現在你已經被封為太子,宮中事多,百官都看著你,這個時候你不宜出去游玩,等以后吧,等以后情況好些,有的是機會。”
夜湛:“這都是小事,不影響的。”
穗寧:“我知道你關心我,有這份心我已經好感動了。等以后,再讓你陪我一起。”
這種事,主要是她自己想通,就不耽誤夜湛了。
夜湛聽她如此說,也沒有再堅持,嘆息一聲,握住她的手,更緊了緊。
“阿寧,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昨夜見著那些箱子里的東西,我發現你情緒就有些不對,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講的。我或許不太明白,但是你說出來能好受一些。”
穗寧搖了搖頭:“確實是有一些事,不過,影響不大。
“就是……,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情,覺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這種事她不知道如何說,夜湛問,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夜湛看見她糾結的表情,沒有細問,只道:
“那我怎么做,能讓你心中好受一些?”
穗寧對他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沒事,我自己過兩天就好了。”
夜湛看著她:
“好,那如果需要我,便一定告訴我,別自己扛著。
“也別讓我猜,你知道我笨,根本猜不到。有什么可以說的,你都告訴給我聽,有要我做什么,我都會盡力做到的。
“在這件事里,或許你覺得我什么忙也幫不上,但是我想讓你知道,無論如何,我都在。
“有我在,你別怕。”
穗寧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夜湛說完這番話,讓她心里一下豁然開朗。
說不出來什么感覺,就是突然一下,剛剛介意的,擔心的,無奈的,各種不好的情緒一下就煙消云散了。
她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對著夜湛開口:
“好,殿下說的,我都記住了。”
有這樣的郎君相知相愛相守相伴,她若還矯情著糾結那些不能改變的事,便也太過不識好歹。
現在他們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事情。
其它的,其實都無關緊要。
都過去了,全部都過去了。
曾經那些事情,存在的意義,就是現在,他們和彼此,在一起了!
夜湛見穗寧面色緩和,心中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走吧,我們去園子里逛逛,心情也會好一些。”
穗寧點點頭,由著夜湛牽著她的手,一起出了門。
走出門,夜湛對著陳副將吩咐了幾句什么,穗寧沒聽清,就見陳副將往府外的方向而去。
湛王府的花園很大。
以前疏于打理,很空曠,什么都沒有。
之后是成婚前,夜湛想著穗寧要嫁過來,怕是不喜歡,便臨時找了得力的花草匠人布置。
這會,花花草草都長得很好了。
二人走在花園里。
穗寧看著著花團錦簇的好顏色,表情也放松下來。
“你今日怎么能回得這么早,是事情少了許多嗎?”
夜湛:“朝中的事和從前差不多,不過我把事情分門別類了一下,先把重要的處理了,其它的都留到了后面。
“而且,宮中的事情再忙,總要用膳,我不想在宮中吃,就直接出來了。
“父皇這幾日都在御書房不出來。
“有夜凜的原因,也有想要鍛煉我的想法,這幾日也不曾過問政事。
“宮中一切,幾乎都由我做主,各位大臣們上報的奏折,經過內閣后,都會送到我手上……”
夜湛希望穗寧可以放松情緒,和她說了許多宮中的事情。
穗寧比他更懂,應該也感興趣。
如此,轉移一下注意力,也很好。
穗寧點點頭:“殿下辛苦了。”
“這幾日,處理政務,感覺如何?”
夜湛聽著這話,看向她,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阿寧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穗寧笑了笑:“自然是聽真話,我們不必說假話。”
夜湛嘆氣:“那,感覺不是很好。
“政事麻煩瑣碎,當皇帝真是個辛苦活。”
穗寧笑:“怎么?可是后悔了?”
夜湛:“后悔談不上,不過,感覺確實不太好。
“可能是我從未想過要坐上那個位置,心理上沒有太大的準備。
“不過,一想到這樣才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才能讓我在意的人平平安安,安安穩穩,那這一份事情,我也做得甘之如意。”
穗寧心中感動的同時,又有些好笑。
“太子在你描述來,像是做的苦力,多少人擠破頭想要去坐這個位置。”
夜湛:“是的。
“人各有志,有人渴望至高無上的權利,渴望朝廷百官的順從,渴望天下人的敬仰,作者一朝天子的魅力,自然是無任何東西可取代。
“只是若對權利沒有渴望,也不在意眾人的心思,這皇帝可不就是個費力不討好的體力活。”
穗寧“噗嗤”笑出聲來。
“聽你這么說,確實有幾分道理,如此便辛苦殿下,每日上工了。”
夜湛望著她笑:“阿寧安慰我了,便不覺得辛苦。”
穗寧低頭,臉上露出嬌羞的神色。
夜湛見她如此,心頭微動,后背熱熱的有些發癢。
也不敢多話,牽著她繼續往前走。
穗寧好一會兒才平復心緒:
“殿下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可以說出來告訴我,我若有辦法,必定盡力而為。”
夜湛原本想說:不用,你就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一切交給我就行。
但是隨即一想,開口:
“確實有一件事,想要阿寧幫忙。”
穗寧:“怎么,你說?”
夜湛頓了頓,說道:
“這是吧,我以后不想那么早上早朝,可不可以晚一點上早朝。”
穗寧側過頭來,看向夜湛。
夜湛目光別開,嘀咕了一聲:
“那個……我倒也不是偷懶,就是不想要起太早,反正該干的活我都干,能不能起晚一些?
“為何非得上早朝,上午朝行不行?”
穗寧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然后笑出聲來,開口:
“我覺得,自然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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