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刀中年籍籍無名。

  因為賒刀門中人從某些方面來說其實算是殺手。

  而一個殺手,最不需要的就是虛名。

  以至于無論是神魔天下還是別的地方,都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所以人們稱他為風雨刀。

  當看到風雨成刀的時候,就是人頭落地的時候。

  殺人貫穿了背刀中年的一生,他殺了無數人,多到連他自己都已經記不清,可他從沒見過如此難殺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年輕人。

  如果宗門里摞厚厚的卷宗沒有出錯的話,眼前這個年輕人其實才二十七歲,不到而立之年,一尊二十七歲的洞天境宗師,比起天道榜榜首元歸都要年輕許多。

  如果僅僅如此,雖然令人震驚卻也并不叫人恐懼。

  最讓背刀中年絕望的是陳知安的洞天竟仿佛獨處一座天下,自成禁區,連他的刀光都無法斬破,而且哪怕斬破其洞天,也無法將其殺死,因為陳知安肉身之強已經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賒刀門卷宗上說陳知安是站在劍道半山腰的人,是距離陳知命最近的人,甚至有人懷疑以劍種天河躋身天道榜的王琉之所以能夠踏入通玄境,是因為陳知安為其走通了道路。

  可誰能想到...

  陳知安在劍道之外竟還兼修了肉身。

  對于絕大多數的修行者來說,能夠踏上一條道路已經是千難萬難,而陳知安兩條路并肩而行,且都走到了洞天境,這未免太過不講道理了些...

  背刀中年甚至懷疑先前那種形態下的陳知安會不會能把元歸一拳砸死。

  “你還能出刀么?”

  就在背刀中年念頭千轉時,陳知安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身旁。

  此時陳知安身上沾滿了灰塵,衣衫破碎蓬頭垢面,看起來狼狽到了極點,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難民,可那眸子中卻一片平靜,看著背刀中年的目光,就像看著一個死人。

  背刀男子握了握手中的刀,可他用盡全身力氣,卻始終沒辦法把刀舉起。

  此時他氣海破碎不堪,滿湖元氣都隨著先前那一刀斬出。

  哪里還能提得起刀...

  嘗試無數次后,背刀中年終于徹底絕望。

  看著站在身前的同樣搖搖欲墜的陳知安嘶啞道:“我的確沒辦法出刀,但你也沒辦法再遞出先前那一拳。”

  “我也的確沒辦法遞出那樣一拳,可是殺你哪里需要撼天...”

  陳知安抬起手掌,緩緩放在背刀中年頭頂,手掌上沒有半點元氣,就像是一次普通撫頂。

  然而隨著他手掌落下,背刀中年忽然開始咳血,緊接著他聽到一聲沉悶聲響,感覺頭有些溫熱,然后再也無法感知到自己的肉身。

  下一刻。

  一座幽森大殿出在他眼前,那大殿之內陰冷晦暗,一盞盞幽暗燈火閃爍,一尊身披黑色帝袍的虛影手握死人經坐在王座上,正居高臨下看著他。

  眼見這一幕,背刀中年終于明白自己原來已經被陳知安隨手一掌拍碎,陰魂大概是來到了傳說中的無間地獄。

  念及至此。

  他趕忙跪伏在地,向那位尊傳說中執掌幽冥的帝君行禮。

  然而就在他跪伏在地的瞬間,那幽冥王座上,一道熟悉聲音響起:“王二柱,歡迎來到幽冥,這就是我替你安排的命運,你將成為陰魂的魂糧,受萬鬼撕咬而死!”

  “陳,陳知安...”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背刀中年倏然起身,震驚地看著那尊端坐王座的帝袍虛影。

  晦暗燈火映照下,他終于看清楚了那尊虛影面容竟與陳知安一般無二,他下意識想要拔刀,卻發現自己兩手空空,手中根本無刀。

  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陳知安開始翻書,紙頁翻動間他發現自己似乎也變成了一本書,而陳知安翻的就是自己,他想要暴起殺人,因為有些秘密是死也不能讓陳知安知道的,這個年輕人太過恐怖。

  恐怕會給賒刀門帶來滅頂之災。

  可他殺意剛起,只見大殿中那一盞盞幽暗燈火忽然變得無比明亮,就像黑夜中睜開的一雙雙眸子,然后他再也見不到半點光亮。

  因為這些明燈真的是一雙雙眸子。

  祂們無聲咆哮,如潮水般將背刀中年淹沒,瞬息間將他兩雙眸子咬碎吃下。

  意識消散前。

  本名王二柱的背刀中年聽到一聲幽幽嘆息。

  “原來賒刀門在鎮魔淵,好一個人族守護者,昊天宗倒是自導自演了一場好戲......”

  ........

  清風門祖師堂前,一座青樓于虛無間鋪開,柳七端坐柳樹下撫琴,臉色有些蒼白,但那雙眸子卻越來越亮,忽然開口道:“賒刀門刀客死了。”

  “死了就死了,與我何干?”

  青樓洞天中,小魔王皇甫明鏡正悠閑吃酒,當初差點讓姬無敵道心大亂的問道琴音,落在皇甫明鏡身上竟好似真的只是飲酒作樂的伴奏而已。

  柳七也是天道榜中人,可他畢竟初入洞天,和小魔王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

  而且如今小魔王身上的鎖鏈已經崩斷四條,一身魔氣如臨深淵,本就已經是一尊魔,又哪里會在乎柳七的問心曲。

  只是他雖然能在青樓中安然無恙,卻也沒辦法離開。

  同樣是那個原因,柳七是天道榜中人,儒道劍三絕,他青樓鋪開時,同境之中能夠強行破開的人,大概也只有元歸和姬無敵兩人而已。

  一人柳下撫琴,一人飲酒聽曲兒,在這和風細雨的清風山中看起來是如此悠然祥和。

  可實際上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此間兇險。

  柳七的浩然劍一直在虛無間游弋,而小魔王的刀也一直在兀自顫鳴,但凡其中一人露出半點破綻,此時這看似悠然祥和的青樓宴飲就會成殺機四伏的修羅場。

  他們都在等變化,或者說等彼此露出破綻。

  柳七等的是長安城來援,而皇甫明鏡則是在等天幕之上與青牛和黃老狗廝殺的皇甫老幺。

  天幕外廝殺依舊,賒刀門那兩位刀客卻死了。

  柳七不知道是誰殺了那兩位刀客,但既然他們死了,必定是有一尊大宗師出手,所以他眼神變得明亮起來。

  皇甫明鏡渾然不顧,因為在他看來沒有大宗師敢對他出手,哪怕是在大荒,哪怕長安腳下,身為昊天宗小魔王,天道榜第四人,想要殺死他,除了像柳七這般同境挑戰,沒有人敢動手!

  而同境之中除了元歸和姬無敵外,又有誰能對他造成半點威脅?

  所以哪怕他知道賒刀門那兩個白癡已經死去,長安有大宗師出城,他依舊無懼。

  “柳七,你是一個真正的天才...”

  琴音繞耳如同響在心間,看著臉色蒼白的柳七忍不住贊嘆道:“如果你愿意投入我神魔天下,我可以為你開十萬座青樓,助你成道!”

  “青樓我自己會開。”

  柳七平靜道:“哪怕今日你不死,至多十年,我也會親自前往神魔天下砍下你的頭。”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殺了你。”

  話音落下,只見皇甫明鏡忽然伸手攬過被他安置在桌旁的李清兒。

  眼見這一幕,柳七琴音瞬間紊亂起來,氣機牽引下,他霎時間臉色慘白如紙,那株柳樹開始搖晃,甚至整個青樓都開始變得虛幻起來,浩然劍在虛空堆砌的一道道劍痕向皇甫明鏡斬去。

  李清兒已死,尸體卻要受到如此侮辱。

  無論是身為陳知安的朋友還是李清兒不記名老師,柳七都無法忍受。

  皇甫明鏡這個舉動,讓柳七瞬間有了破綻。

  雖然只有一瞬。

  卻已經足夠讓皇甫明鏡出手。

  只見他手中酒杯投擲而出,擋住落下的一道道劍痕,懸掛在腰間的刀倏然出鞘,只須臾之間,皇甫明鏡已經出現在柳七身前,抬手一道恐怖刀光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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