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神色淡淡的，說出口的話也沒什么波瀾，可就是莫名的讓人不敢忽視。
皇上拍桌子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面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才說道：“姑姑說的有道理，是朕太心急了。”
大長公主抬了抬頭，輕飄飄的看了皇上一眼，淡淡的說道：“心急沒什么，心有包庇才是不該。”
這話，在場的人都聽懂了，賢妃面色難看，皇上則是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姑姑這話有些嚴重吧，朕向來處事公正，何來包庇一說？”皇上語氣已經不如剛才有力了，看向大長公主的眼神也有些閃躲。
周佑景心中嗤笑一聲，他的父皇，雖然是大周的皇帝，曾經也是梟雄一個，可如今年歲越發大了，再加上京中世家貴族的傾軋，這些年來他的性子越來越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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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腸綿軟，優柔寡斷，容易受人擺布，這些個缺點朝中人盡皆知。
大長公主最了解自己養大的孩子，見狀只是笑笑，“皇上多心了，老身沒有說皇上不好的意思。”
“唉。”說著，她面帶失落的嘆了口氣，哀凄道：“只是老身年紀大了，平日里對孩子們難免偏愛些，見不得孩子們受苦。”
她拉起身邊顧卿安的手，一邊撫摸一邊說道：“昨日發生的事，如今想起來，老身的心都在空中懸著，阿禾那孩子，昨日受了驚嚇，她是直接看到了井中的那具尸體的。”
“今日一早，老身就過去看過了，短短一日的功夫，那孩子瘦了一圈，眼下青黑，見了老身就一直哭，說是夜里那宮女來找她索命了。”
大長公主說著，眼眶通紅，身子微微顫抖，聲音哽咽，“膝下的孩兒受了如此大的苦，老身不得不出來，尋找真相，還那無辜枉死的宮女一個公道，也讓她莫要再纏著阿禾了。”
一把年紀的老婦人，哀哀戚戚的哭訴，又是養大他的姑姑，皇上的心沒辦法不偏。
他看著大長公主蒼老的面容，不自覺的想起了從前相依為命的日子，他被別的孩子欺負，每次都是姑姑和表兄幫他討回公道。
他登基這么多年，姑姑很少進宮，也很少向他討要什么，如今，也該是他為姑姑做主的時候了。
“姑姑放心，今日，朕一定秉公辦理，還阿禾侄女一個公道。”皇上一拍桌子，氣勢強大，信誓旦旦的承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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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公主起身，顫顫巍巍道：“老身多謝皇上。”
顧卿安攙扶著大長公主，一襲白裙，面帶哀容，跟著大長公主行了個禮，端的是柔弱不勝風吹，可心里暗暗為外祖母叫好。
真是好一招以退為進，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如此一來，皇上也不好偏袒賢妃，這事兒，必是得差個水落石出了。
皇上看向下面站著的賢妃，以及跪倒在地上，不住磕頭的齊嬤嬤，眼中的神色越來越嚴厲，“去將那個宮女帶上來。”
“是。”沈明塵拱手，動作利索的出了御書房，親自去帶那個宮女上來。
三公主幸災樂禍的看向賢妃，這個女人向來都愛與她母后作對，只要賢妃不好過，她就開心。
賢妃注意到了三公主的視線，不客氣的道：“三公主宮里的宮女還真是清閑啊，不好好伺候主子，倒是有功夫滿宮里溜達。”
三公主心里不服氣，提高了聲音，傲慢道：“比不上賢妃娘娘，宮里少了個宮女，可以當做沒這個人一樣，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找找。”
賢妃冰冷的目光直直打在三公主身上，看著她張狂的模樣，賢妃卻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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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笑，讓三公主頗有些摸不著頭腦，她不屑的冷哼一聲。
賢妃看向皇上，面上又掛上溫柔的笑意，提議道：“皇上，臣妾覺得，宮中近來用度花銷實在是有些大 是有些大了，邊疆動蕩不安，宮里能省還是省些的好。”
提起邊疆的事，皇上也有些頭疼，養兵馬是要用銀子的，可連年戰爭，國庫空虛，他一直從自己的私庫里撥銀子呢，再這樣下去，他就要被掏空了。
賢妃顯然明白皇上的苦楚，她目光看向三公主，挑了挑眉，聲音嬌柔嫵媚：“皇上，依臣妾看，后宮眾人花銷實在是奢靡，尤其是三公主，宮中豢養的宮女太監要比別的公主多一倍。”
皇上不悅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三公主，質問道：“賢妃說的可是真的？”
三公主被皇上兇狠的目光看的一驚，連忙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沒有多出一倍來啊。”
三公主是皇上看著長大的，一看她這副心虛的模樣，皇上就知道，賢妃說的沒錯。
他皺眉道：“從明日開始，把你宮里的人分出去一些，年紀大的就放出宮去。”
三公主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皇上又接著道：“還有你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該縮減的就縮減，不許鋪張浪費。”
三公主有些不滿，嘟著嘴撒嬌：“父皇，女兒沒有鋪張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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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目光落在三公主身上，抬起手指著她，“你看看你，這身衣裳是用金線繡的吧？還有那金項圈，那珍珠瓔珞，腰上掛的玉佩，還有你頭上那堆叮叮當當的首飾。”
皇上看著三公主身上華麗的裝扮，又看看另一邊樸素的大長公主，還有一身素色衣裙，不施粉黛，頭上簡單插了幾只簪子的顧卿安，心中的怒火越來越盛。
對著三公主斥道：“你自己看看，滿京城，誰穿的像你這般奢華？”
“都給朕脫了，往后不許再這么穿了。”皇上語氣嚴肅，對著三公主下了最后通牒。
三公主紅著眼眶，委委屈屈，敢怒不敢言。
賢妃抿著嘴，低下頭掩飾眼中的笑意。
顧卿安看著眼前的混亂，心里有些感慨，三公主在宮里橫行無忌，遇到賢妃，也算是踢到鐵板上了。
幾人說話的功夫，沈明塵已經帶著那宮女回來了。www.
“啟稟皇上，宮女落香帶到。”沈明塵站在殿中央，腳邊跪著一個穿粉色宮裝的宮女。
皇上瞇著眼睛看向那宮女，冷下了臉，問道：“你說你是三公主宮里的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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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衣宮女戰戰兢兢，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聲音中帶著顫抖：“回皇上，奴婢是三公主宮里的宮女落香。”
“落香，你說你看見了賢妃宮里的小太監扔了一個人進井里？”皇上問道。
落香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向站在一邊的賢妃，對上賢妃有些陰狠的眼神后，又飛快的收回了目光，抖著身子點點頭，小聲道：“是。”
沈明塵沖著皇上拱了拱手，“回皇上，那兩個小太監臣也一并帶來了，就候在御書房外面，等待皇上召見。”
皇上面色冷凝，大手一揮，“宣。”
沈明塵轉身就帶了兩個渾身傷痕的小太監進來。m.
兩個小太監并一個宮女落香，三個人跪在一處。
“如今人都到齊了，說說吧，究竟是怎么回事？”這話皇上是對著沈明塵問的。
沈明塵身著錦衣衛指揮使的官服，滿臉的正義凜然，聲音鏗鏘有力：“宮女落香說，曾在夜里見過這兩個小太監抬著一個麻袋去了小花園的井邊，還看見他們從麻袋里拖出來一個穿著宮女衣服的人，一把兩人扔進了井里。”
“那日林姑娘在井里發現尸體，臣就著宮女落香的指認，找到了賢妃娘娘宮里，而那里，恰好失蹤了一個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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