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蘭塢城時，正值清晨，天剛蒙蒙亮。
華沅似乎早知道他們要來，提前派人在城門口接應。
一路將他們帶入城主府。
華沅行事低調，搬入城主府后，也未修繕過，此時華沅穿著一襲簡單的素衣，面見姜綰。
姜綰此次見到華沅，和上次感觀完全不同。
上次還莫名其妙聽了那些風言風語，懷疑華沅和君玄澈的關系。
現在看見華沅，甚至有點不好意思。
“華沅城主。”
姜綰和華沅打了聲招呼。
君玄澈姓君，華沅對外是姓華，她也不確定，華沅是不是也姓君。
華沅看向她，眼中透出幾分笑意，“我長你幾歲，不必如此客氣，叫我阿姐便好。”
在阿澈遞來姜綰要來的這個消息，并且告訴她，已將他們姐弟關系，告知給姜綰時，華沅就知道，阿澈認定了姜綰。
既是阿澈認定的，那也是她的自家人。
姜綰一向皮厚，到這時，竟有些羞澀，醞釀了一下后，喚道，“阿姐。”
旁邊，姜星余一副不意外的樣子。
“這次，又得叨擾華城主幾日了。”姜星余朝華沅看去，語氣熟稔又隨意。
華沅也見怪不怪，“無妨，習慣了。”
姜綰心中詫異。
什么叫又得？
“哥哥，你和華……阿姐認識？”姜綰問出心中所惑。
姜星余點頭，“之前來這里辦過事。”
替君玄澈和華沅，互通過消息。
跑個腿而已。
幾次下來，和華沅也算得上是相識。
姜綰想到哥哥說過，和君玄澈是相互合作的關系，那么認識君玄澈的姐姐，也不意外。
只是，他們怎么都好多小秘密啊。
沒多久，華沅準備了早茶。
聽到他們此次來意，華沅問，“我來給你們安排見面。”
明安皇此次讓姜綰帶了圣旨和金牌來，態度強硬，琴娘就算再不同意，也不敢抗旨不放綠姬入京。
就是她好奇，是誰在背后安排的這一出。
阿澈雖然打著覆滅明安國的心思，但最終的目的，是想讓明安國自己走向滅亡。
而不會主動利用女人行事。
蘭塢城這一方土地，這里曾是月華國的地界。
是她的家。
她既然幫不上什么大忙，便只能做好后盾，守著他們曾經的家。
“讓綠姬這個搖錢樹入京，琴娘定然心中百般不愿，你若出面，將來她會不會為難你？”姜星余吃著點心，忽然冒出這么一句。
華沅一臉淡定，“她倒是敢。”
姜星余會意，笑著點點頭，“是我多問了。”
午時。
一艘游船上，琵琶聲清悠婉轉，拂上心間，如清泉流水，淙淙流過。
船艙內。
一扇玉屏之后，坐著一個柔美裊娜的身影，抱著一柄琵琶，正輕弦彈奏。
玉屏外，一張圓桌前，擺滿佳肴。
桌前坐著三人。
姜綰，華沅，以及撫綠閣的琴娘。
琴娘年逾四十，保養得宜，紅綠色錦繡綢緞上身，媚眼如絲，俗艷的打扮倒是更襯得她風情萬種。
得知來意，琴娘只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一個做小本生意的婦道人家，哪里敢違抗皇上的旨意啊。”
“皇上既然看上了蘇荷，那也是蘇荷的福氣。”
琴娘說完，扭轉一下身子，對著玉屏之后，“蘇荷，別彈了，你的好日子來了。”
玉屏后，琵琶聲戛然而止。
透著影子，姜綰只見屏風后的女子站了起來，抱著琵琶，緩步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入眼，一個穿著杏粉色紗裙的女子，蓮步款款。
女子低垂著眼，左邊香肩外露，透出白皙光滑的皮膚，身姿曼妙，慢慢抬眼之間，面露幾分小女子羞態，但一雙眼卻勾魂攝魄，嬌艷無比。
走近時，女子腰肢款擺，彎腰，“小女子蘇荷，拜見城主大人，拜見姜副統領。”
剛剛在玉屏后，她彈奏琵琶，已然知曉了姜綰的身份和來意。
姜綰原本是不理解明安皇的。
可見到蘇荷本人之后，她理解了。
這般明艷撩人，嬌柔風情的美女，誰頂得住啊。
琴娘往蘇荷看去，話里有話，“荷兒，琴娘我可沒誆你吧，我讓你好好鉆研琵琶，瞧瞧現在，好日子不就來了。”
“之后入了宮，當了娘娘，可別忘了琴娘往日對你的好。”
蘇荷面色緋紅，輕輕拉住琴娘的手，“琴娘，我……害怕……”
“怕什么？入了宮，你就是主子了，連我見了你，都得跪下喊一聲娘娘。蘇荷，去過好日子吧。”
“何況，皇命難違，我也不敢為了你抗旨啊。”
一頓短暫的午膳，桌上的菜幾乎沒動。
琴娘便同意放蘇荷離開。
雖有圣旨，但明安皇也提前準備好了，給蘇荷贖身的銀子。
一共一萬兩銀票。
比琴娘心中預想的，肯定少了十倍不止。
但對方是皇上，就算不給這一萬兩，只要一卷圣旨下來，她都不能反抗。
拿到蘇荷的賣身契，姜綰定了明日來撫綠閣，接蘇荷入京。
琴娘沒說什么。
離開了游船，姜綰和華沅對視一眼。
一切，好像進展得很順利。
雖有圣旨，但也太順利了一點。
姜綰回頭看了眼游船，蘇荷面對著琴娘，正低著頭在抹眼淚，琴娘似是在安慰她，只拍了拍蘇荷的肩膀。
去城主府的路上，姜綰被街邊一些賣手工的小攤吸引。
這會兒正站在一個賣各種繡案的絹帕攤位前，挑選絹帕。
自己帶出來的那塊絹帕，那天估摸著是遺落在了靈虎山了。
那絹帕，還是娘親一針一線給她繡出來的。
還有她的名字。
姜綰挑選著絹帕，身后，一輛馬車緩緩經過。
馬車里，謝錦淵翻遍了琿州，也沒有綰兒姑娘的下落，只能先回蘭塢城的落腳點。
這會兒余光掠過一個賣絹帕的攤位。
瞥到一個穿著黑紅色勁裝，綁著高馬尾的背影，也只是一眼略過。
又放下簾子。
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那個綰兒姑娘一眼，當面道個謝。
馬車經過后，姜綰選了兩塊帕子，轉過身來。
已入春季，夜晚也不算太涼。
夜晚，姜綰和姜星余一同出來閑逛，不知不覺走到了撫綠閣的門前。
門前燈紅酒綠，透出幾分紙醉金迷的感覺。
姜綰望著眼前，卻忽然問起，“哥哥，這座蘭塢城，曾是月華國的地界？”
姜星余側眸看她一眼，“嗯。”
“那月華國的國君，姓什么？”姜綰又問。
沒等姜星余開口，一道琵琶聲入耳，卻是讓兄妹二人，齊齊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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