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寒暄兩句，趙修和現在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
甘水巷失火一案牽扯比他想象得要深得多，他今早剛到縣衙就被慘烈的景象震住。這實在不像某個普通人家走水而引發，火勢之大之迅猛，讓巡邏的禁軍一時之間都沒有挽救回來。
趙修和輕輕摸了摸宋安時的頭發，她雖然小時候養護的不好，但是這些年素來狠得下心往自己身上花錢，再加之趙修和也肯拿出自己的產業讓宋安時胡天海地，所以頭發順滑得如同綢緞。
趙修和心情稍微好了點道：“今天很忙，先回去？”
宋安時笑，看著明媚的好像春日里的海棠：“怎么好像大人想趕妾身走？難道還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
趙修和看了宋安時一眼，拉著她上前也不說什么，真是沒有規矩極了。
蘇海膩歪極了這兩人，反正都沒給過他好臉，正要使衙役將人轟，，宋安時已經一臉正色地問：“林仵作，可有驗出什么？”
林惠兮還沒說話，蘇海先冷笑：“不是算無遺策嘛？正好人來了，不如算一個。”
宋安時斜了蘇海一眼：“你是質疑國師的能力？”
“還是你不相信卜筮之道？那你去和皇帝講啊。”
蘇海氣結：“你……”
宋安時毫不在意地撫了撫鬢邊頭發：“這卜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你張口是要拿你的氣運算，還是拿你的機運算，或者以你的壽命？”
……
看見蘇海真的要動怒，趙修和適時解圍：“可看出有多少人是火災而死？”
林惠兮沉默了一瞬才道：“有七人是死于非命，其余皆因縱火。”
“這七人中有兩人屬于一刀封喉，三人死于亂刀，還有兩人直接死于脖子扭斷。下手之人狠辣并無任何多余行為，像是……行軍之人。”
場面一時寂靜，行軍之人四字一出來就很有威懾力。
蘇海不太相信林惠兮的能力，或許也是太過震驚不敢相信，于是揮手招來自己的隨扈吩咐道：“去大理寺再拉個仵作來。”
隨扈領命，趙修和與林惠兮臉上沒什么表情，宋安時鄙夷地看了一眼蘇海。
趙修和問：“能看出一刀封喉之人所用的兵器嗎？”
林惠兮搖頭：“不能看出，不過那幾個亂刀可以，刀尖處一寸有余，依刀口深度來算，刀身至少在七寸以上，幾人身上刀口最寬處厚六分。”
又是一陣沉默。
“這樣的兵器，恐怕不好找吧？”
宋安時一邊手撥弄自己發尾的頭發一邊問出聲。
趙修和嗯了一聲，解釋：“現下這樣的刀一般只可能出現在皇宮里。”
宋安時嘔吼一聲：“有意思了。”
趙修和點頭：“知道了，你繼續驗。”
說罷轉頭對著衙役道：“去找甘水巷的里長過來，縣丞何在？”
眾衙役面面相覷，最后一個出列硬著頭皮道：“被免職流放了，不過現下肯定還在京兆府尹，就是……”
趙修和皺眉：“是什么？”
“就是府尹大人恐怕不會放人。”
皇帝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比想象中還要大，不單單立刻降罪了縣令，甚至連當時巡邏的禁軍、萬年縣上上下下都被降罪，更是有問責京兆府尹的意思，故而京兆府尹一早就看管了縣丞、縣尉等人，怎么也得有個頂鍋的才是。
趙修和沒有太多時間去猜測他這個新上官的心思，聞言又問：“那戶籍都放在何處？誰人比較清楚甘水巷一帶？”
一個不大的小伙子出列，看著比別的衙役矮上半個個頭：“小人知道，戶籍登記簿就在縣丞的辦公之處，對于甘水巷的戶口也略微了解些。”
趙修和點頭：“好，你和里長一起先把遇害這些人的名字、親族、居所弄清楚，今天之內可能完成？”
小伙子點頭。
趙修和另外指著幾人道：“去請林仵作畫出兇器，在全城各處鐵鋪詢問是否有人做過或見過，另外三人去兵部、工部以及……禁軍處詢問，這樣制式的刀何時所產，現供應于那支軍隊。”
衙役猶豫：“大人，鐵鋪尚可，兵部、工部和禁軍小人們怕是問不到。”
趙修和對幾人道：“大理寺蘇大人會給你們手書一封，直接去拜謁各部文吏長官，要到登記簿為好。”
蘇海聽著看了趙修和一眼，但也沒說話。
現下蘇海的話確實比趙修和的話好使，一來趙修和與父親失和的傳言沸沸揚揚，二來永安侯府這些時候像是有意保持靜默一樣，先是世子禁足許久，現下永安侯也是三天兩天抱恙。古怪的不再成為人們關注的中心。
趙修和自然也不會這個時候非要把侯府扯進來。
“你們幾人現在去找甘水巷附近人員和巡邏的禁軍問清楚當時情況，一定要分開問，火是何時起，何人喊救火、從何處起、何處救，當時大致有何人；我上面說的這些每個人的答案都要記錄在紙上。”
蘇海皺眉：“這樣大的事故，目擊的人必定不少，這些事情你要他們分開每個人都要問清楚，要問到何時何日？”
趙修和解釋：“人多最容易混亂，包括自己親眼看見的東西，分開問才能問清楚。”
說罷對著還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做的衙役道：“你們全部都去吧，其他事暫時不需要你們。”
衙役對視一眼到底領命走了，縣令的話他們也不敢不聽啊。
等著縣衙的衙役走完，趙修和才轉過身來看著蘇海，蘇海也正看著他問：“你覺得會是誰？”
趙修和沉默了一會，看著蘇海像是在評估有些話能不能和他說。
蘇海瞇眼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趙修和問：“高家和陳家的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
蘇海皺眉：“什么意思？”宋安時也來了興趣，畢竟是她沖鋒陷陣的事情，現在可能聽到內情她還是有些激動的。
尤其是這種摻和著風月八卦的事：“難道你還發現了別人？不是那個陳二夫人和梁三？”
蘇海更聽不懂了，他一雙眼睛在趙修和與宋安時身上掃過：“你們到底想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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