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瑩聽到秦宣的呢喃,瞬間便明白了過來,同時閉上了雙眼,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她已經可以預見,待會兒秦宣會有怎樣的情緒波動。
那是他的仇人,全天下最大的仇人。
但是。
那同樣是他有生以來,最看重的兄弟,且沒有之一!!
當無數人詫異秦宣為何停下腳步之時,天邊忽然紫氣東來。
原本秦宣出現后,所帶來的漫天紅霞,逐漸被紫氣所吞噬,一寸寸的蠶食,看起來極為緩慢。
但詭異的是,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天際的色彩已然兩極分化。
一半是紅霞,一半是紫氣。
云層滾滾翻涌,釋放著濃烈的帝威,一瞬間仿佛要毀天滅地,裹挾著無窮的戾氣。
這般天地異象,已經足夠讓所有人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不僅是現場,整個純陽神界,包括看到神帝投影的外界之人,無一不是心頭狂顫,被驚駭到難以名狀的地步。
天地失聲。
陷入詭異的沉寂。
秦宣看了夏晚瑩一眼,目光傳達了些許叮囑,而后化作流光沖上天穹。
與此同時。
那翻涌的云層中,紫光乍現,無數光點逐漸匯聚出一道身影。
頭戴紫冠,身穿紫袍。
身材高大而挺拔。
一張國字臉上,眉毛呈現倒八字,充斥著極致的威嚴。
紫陽神帝!!
當秦宣和紫陽虛空對立之際,各處都爆發了驚天的聲響,無一不是被這劃時代的一幕,震撼到難以自持。
除了秦宣早有所料之外,誰也沒想到,紫陽神帝會在這個時候出關。
但想想這也是遲早的事情。
嚴格來說,純陽時代落幕之后,就到了紫陽時代,而今秦宣重新奪回大權,紫陽神帝必然不可能視若無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唯獨秦宣和紫陽相對而立,目光交織,久久不語。
仿佛在一陣沉默中,便已經有了千言萬語的交流。
但不管是秦宣還是紫陽,此時都無法保持平日里的鎮定,雙方瞳孔都在震顫,情緒濃烈至極。
普通的仇人,見面就廝殺。
但這兩人之間,遠遠不是一份仇恨可以囊括的。
五百年推心置腹的交情,一同闖過了多少次的生死危機。
從年少時的豪情壯志,一直闖蕩到登臨神壇……
神帝向來高處不勝寒,從微末之初,身邊的人就一茬又一茬的換,因為這樣的人總在不斷超越同伴,到了最后,差距過大,失去了共同的圈子。
除了夏晚瑩之外,紫陽是唯一一個能夠不掉隊,從始至終都在秦宣身邊,并且雙雙證道成帝的存在!
良久。
紫陽神帝突然發笑,“好久不見了老伙計,看樣子你并不驚訝,仿佛料定了我今日一定會來。”
“當然。”
秦宣瞇著眼說道:“我除了沒想到你會嫉妒我,其他方面對你的了解,并沒有出現過差池,現在回想起來,當年我坐上寶座的時候,或許就成了你揮之不去的陰影了,你怎會希望看到第二次呢,這是你的執念。”
“是啊。”
紫陽神帝雙手負背,嘆息道:“其實本質上我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我從未嫉妒過任何人,可是自從遇到了你……”
仿佛過去不堪回首,他甚至沒有說出來的勇氣了。
秦宣已然洞悉了對方的心路歷程。
紫陽說的沒錯,他本質上確實不那么善妒,但就是因為跟秦宣關系太好了,一路向上攀登的過程中,明明他也很優秀,卻無數次的淪為陪襯。
在證道成帝之前,他們的天賦可以說是并駕齊驅。
但宗門里的資源,秦宣永遠是最好的。
離開了宗門,闖蕩各個地方,路上所遇之人,永遠把焦點放在秦宣身上。
甚至……
紫陽比秦宣還先一步認識的夏晚瑩,可夏晚瑩眼里,始終只有秦宣一個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紫陽神帝和當初的玉潮生,簡直出奇的一致。
區別是,紫陽叛變,并非夏晚瑩造成的主因,而是平時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負面情緒。
而那玉潮生,只是純粹的對夏晚瑩愛而不得,由此對秦宣產生了嫉恨。
但他們從來就沒有想過。
秦宣為什么能夠得到那些。
修武之路,更注重修心。
并非天賦強大,就能理所應當的得到那一切,他們看不到秦宣的仁厚,看不到秦宣的人格魅力,更看不到秦宣的慷慨無私。
就只會一廂情愿的,把自己的失敗,歸結于被秦宣所奪,繼而產生無窮的妒火。
殊不知。
有些東西即便沒有被秦宣得到,同樣也不會屬于他們……
“這就是人性吧,關系越好,越容易產生這些矛盾,倘若我與你只是泛泛之交,無論我如何耀眼,你也不痛不癢。”
秦宣冷笑一聲,“有些親戚既怕你過得太差,又見不得你過得太好……你我曾經情同手足,所以你也在此列,貴為紫陽神帝,卻也難以免俗,你這般心境,當年居然能夠證道成帝,我實在意外。”
“我走的,是極仇之道!”
紫陽神帝語出驚人。
秦宣心頭一顫,驚愕無比。
有人殺戮證道。
有人殺妻證道。
更有人自宮證道。
大道萬千,只要走到極致,任何路子都有可能開花。
而這紫陽,曾經必然因為嫉妒秦宣,導致心境不穩,遲遲無法證道,最后直接走向了極端。
用他對秦宣這份嫉恨,演化成了一條成帝之路!!
秦宣不知道他當年具體是怎么做到的,但很多事情都豁然開朗了。
正是因為紫陽證道選擇了這種方式,所以對秦宣的恨意,只會越來越濃,永世都不可能消弭。
那么密謀百年,最終發起誅神之戰,也就成為了必然之事!
秦宣的情緒逐漸有了崩潰的趨勢。
他忍不住的回想,那些兄弟情深的畫面,紫陽的每一個笑臉之下,竟然都隱藏著極致的骯臟和算計……
一瞬間,秦宣被惡心到渾身不適!
極仇之道……
對方的證道之路,起源竟是來源于對自己的仇恨。
好兄弟。
真是個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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