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獅刀之利，縱然是大妖的身軀亦能傷及。
當噴吐著火焰的刀鋒切進柳元腰際的時候，就好似熱刀切進了牛油。
不帶分毫阻礙，在空中拖拽出弧形的火焰刀光。
錯身而過，龍文牧站定，而柳元自腰間分為了兩段摔落在地。
他的臉上還凝固著得手時候的笑容，而僅僅片刻，生機就已經斷絕。
空靈之中，唯聞雨聲。
大雨嘩啦啦的潑灑大地。
屏障里，夜闌和晴兒等人半張著嘴，好似雕塑。
屏障外，那些虞家的妖師們，各個都瞪著眼睛呆滯不動。
虞千代被屬下救下之后就一直在人群里，徒張著嘴，半晌沒回過神。
龍文牧持刀站在血紅的大地上，身體繃直的像把刀。
神經緩緩松弛，身上數不勝數的傷痕又繼續開始隱隱作痛，輕輕合目，仰頭倒了下去。
“少爺！”
“龍文牧！”
“龍公子！”
各種雜七雜八的喊聲山呼海嘯而來，龍文牧能感覺到眾多的身影奔向自己，人群與聲音將自己團團包圍。
眼睛瞇著一條縫，看著天際的雨云漸漸稀薄，從中透出些許雨后的微光，龍文牧無聲的笑了。
……
和柳元的大戰，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
虞府中，龍文牧的屋子始終都緊閉著。
在大戰結束之后，夜闌等人就在虞千代的邀請之下住進了虞府。這三天，眾人都是在焦心竭慮的等待中度過的。
時間是清晨，天色正好，暖洋洋的柔光點綴在一扇緊閉的屋門前。
龍文牧屋子的門口，夜闌坐在石梯之上，雙手撐著下巴，樹葉投下的斑駁光影像是精靈般在她的腳邊跳動。
寧靜中，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夜闌抬頭看去，見到虞千代大步而來。
“夜闌姑娘這么早就起來了。”虞千代帶著笑意寒暄道。
經過了三天的修整，虞千代的臉色依舊是蒼白的。跟柳元大戰的時候他受傷不輕，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復的傷。
“虞家主。”夜闌也輕聲打招呼。
雖然之前的事是發生在虞府，但冤有頭債有主，虞千代曾經舍命幫過他們，也算是結下了一份情誼。
“請問……龍公子今日醒了嗎？”虞千代輕聲問，時不時的看向門口。
夜闌有些沮喪的搖了搖頭。
虞千代連忙會意，不再多問。
當日有幸目睹那場大戰的人，恐怕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幕。
龍文牧恢復人身，揮刀斬柳元，那種英姿，如今想起來都讓人敬畏。
說來也奇了，戰斗結束，龍文牧自己也是傷痕累累。不過他卻在那樣的情況下，拖著傷重之身為千靈雪熬制了一副藥劑，然后就倒頭昏睡，這一睡，就是將近三天的時間。
這段時間只有夜闌進去照料過，虞千代等人則是在外等待著消息，也不知道龍文牧到底是什么情況。
按照虞千代自己的推測，龍文牧雖然贏了柳元，可那也是慘勝。他傷勢絕對不輕，要恢復完全，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恐怕是不可能的。
現如今，龍文牧這個名字，讓整個虞府的妖師是又敬又畏。
在虞府中昏睡的，除了龍文牧以外還有千靈雪。
當日大戰結束，龍文牧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力氣幫千靈雪調制了藥劑。千靈雪服用了藥劑，暫時沒有性命之危。
不過就情況而言，千靈雪的狀況應該比龍文牧還要糟糕。
這種維持，也不知道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虞千代在門口徘徊了一陣，和夜闌隨意交談了幾句，便準備暫且離開。
而就在這時，忽然有“嘎吱”聲傳來。
夜闌和虞千代同時扭頭，只見那扇緊閉了三天的大門，緩緩的打開了。
“少爺！”見到門后露出龍文牧的面龐，夜闌驚喜的大喊。
“龍公子你醒了！”虞千代也精神一震。
三天了，總算是看見龍文牧醒過來了。
龍文牧打著哈欠，迎著朝陽抻了個懶腰。
忽然覺得一個嬌柔的身軀撞進了自己的懷里。
龍文牧低頭淡淡一笑，揉了揉夜闌的腦袋。
夜闌面色憔悴，眼眶發紅，這些龍文牧都看在眼里。
“我又沒死，你哭什么？”龍文牧輕輕咧著嘴角，余光朝外瞄了瞄，“雖然本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但是丫頭你也看看場合好不好，還有外人在呢。”
聞言，夜闌緊抱著龍文牧的雙手趕緊松開，俏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虞千代趕緊扭頭，裝作沒看見，覺得尷尬無比。
“虞家主也來了。”龍文牧朝虞千代打招呼。
虞千代趕緊賠笑：“龍公子數日未醒，這些天夜闌姑娘可是焦急的很呀。我還告訴過夜闌姑娘，龍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沒事的。看見龍公子醒了，我也就放心了。”
“勞你費心了。”龍文牧說。
虞千代完全沒料到龍文牧居然這么客氣：“不敢不敢，龍公子才剛醒，不如多休養休養。龍公子如今的傷勢應該還沒痊愈，我虞府中有不少療傷之藥，我這就讓人送來。龍公子還需要些什么，盡可對我說……”
他說得極為真誠，畢竟不管龍文牧是不是青云堡之人，能斬殺柳元，光是這份實力，不管走到哪兒，都是能讓人以上賓之禮對待的。
而龍文牧卻只是淡淡的搖頭。
“我的傷已經痊愈，不勞費心了。我見你的傷勢也沒好，自己留著用吧。”龍文牧拍拍夜闌的頭頂，大步走出屋子。
虞千代眼簾微微收縮，不由驚駭。
好了？
龍文牧的那身傷，可絕不是三天能好的了的。
當時他失去理智和柳元硬碰硬，受的傷絕對不輕。
但是細細感應，卻發現龍文牧的身上好像確實沒有受傷的痕跡。
虞千代都有些傻眼。
妖師不管恢復力再驚人，也不應該做到這種事吧。
但是驚訝歸驚訝，卻并非不相信。因為這個人，絕不能用尋常的方式去衡量他。畢竟誰又見過被妖氣侵蝕還能恢復正常的人呢？
“千靈雪呢？”龍文牧也不墨跡，直接詢問道。
虞千代連忙回答：“千靈雪姑娘暫時未醒，被安置在別的地方，我帶龍公子過去。”
龍文牧點點頭，跟著虞千代來到另外一間庭院里。
遠遠就見到晴兒坐在院落的石凳上，百般寥落的端著茶杯，目光游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刁蠻丫頭，在想什么呢？”龍文牧的聲音將晴兒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
“你怎么醒了？”晴兒見到來人，兔子一樣蹦起來，雙手好像找不到地方放，緊緊捏著衣擺。
“我怎么就不能醒？”龍文牧聳聳肩朝她走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沒事了？”晴兒仔仔細細將龍文牧打量了一遍。
這家伙還是人嗎？三天前明明受了那么重的傷，現在居然都能走動了，而且看他這樣子，好像沒大礙了，這恢復能力未免太驚人了。
和龍文牧的視線對上，又趕緊把腦袋偏向一旁，目光有些躲閃。
對龍文牧這個人，晴兒憋了無數個問題想問，但是一看到正主，莫名的就有些心慌起來，臉頰莫名的有些發熱。以前見他的時候好像都沒這個古怪的感覺。
龍文牧不置可否的笑笑，他的傷確實已經全好了。
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怎么回事，體內好似有股很強的生機在。非要說的話，這種感覺是從自己從侵蝕狀態恢復過來就一直存在的，自己能這么快恢復，也是多虧了這股生機。
“千靈雪怎么樣了？”龍文牧問。
晴兒微微一愣，浮想聯翩的意識也被拉回了正軌上。
沖龍文牧使了個眼色，朝著庭院中某間屋子走去。
因為是晴兒自己照顧千靈雪，屋子里沒有別的下人。
推開屋門，帶著龍文牧和夜闌走了進去，虞千代也徐徐尾隨在后。
屋子里彌漫著一股藥香，而在香床之上，千靈雪緊閉著雙目沉睡著。
“大人自那之后就沒醒過。”晴兒小聲說，像是怕聲音太大驚擾了誰。
龍文牧來到床邊，看著那個猶如白雪般的女子。
千靈雪現在的膚色，就真的如白雪一般，不見任何的血色。就連兩片本該紅潤的嘴唇，也泛著讓人不忍直視的蒼白。
龍文牧抓起千靈雪的手腕，一縷妖氣灌入。
“如果不是你在昏睡前給大人煉制過一副藥，大人也許撐不到今天。”晴兒哀愁的說。
龍文牧隱約還記得一些，自己確實在昏睡前，拼著最后的力氣給千靈雪煉制了藥。因為在大戰結束時，千靈雪的生命已經如風中燭火，如果不是靠著當時的那副藥強行吊住一口氣，也許她已經罹難了也說不定。
不過當時的龍文牧自己也是維持在極限狀態，在那種精力下，他能做的也只是一些基本的應急手段。現在回想起來，那段記憶都極為模糊。
現在感覺起來，千靈雪的狀況可以說糟糕到了極點。
體內生機極其衰弱，氣息也紊亂無比。
如果她不是有地妖師的底子在，現在會怎樣還真說不好。
這種狀態，比之當時被黑龍殿的人襲擊之后的狀況還要糟糕。
在龍文牧檢查千靈雪狀況的時候，虞千代低聲道：“千靈雪姑娘的情況我等也無能為力，我已經請過老康城里的醫師幫忙診斷過了，但是都對此束手無策。”
龍文牧頷首，若是尋常醫師都有辦法，那千靈雪也不至于落到這種地步了。
“虞家主，勞煩你出去一下。”龍文牧說。
虞千代雖不知緣由，還是恭恭敬敬的離開了房間。
房門重新關攏，龍文牧將一只手搭在千靈雪的腹部。
這種事之前也做過一次，駕輕就熟。
當他的妖力涌入的時候，千靈雪身體的上方，浮現出三道妖痕的投影。
當龍文牧看向那最明亮的妖痕時，眉頭立馬緊鎖了起來。
那道妖痕上的光澤，比之前變得更加渾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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