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并不急迫，甚至閑庭若步。
什么叫做“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龍文牧才沒什么心情跟她打啞謎。
身上猶如山岳般的氣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背后冷汗涔涔，衣服都被浸濕了一塊。
一個比尋常天妖師還要強大的存在屹立在自己的跟前，換了一般的大妖師，怕是早就俯首跪拜了。
女子分明是見過龍文牧，甚至連龍文牧的名字都能喊的出來。
不用想了，當初那個前往云軒國參加天妖之戰的人，那個在所有人跟前拋頭露面的“炎陽帝”，十有八九就是眼前這人假冒的了。
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被替換身份了嗎？也就是說那之后的一切都是這個女子親手主導。
而且似乎是確定了龍文牧的身份之后，女子之前的怒意收斂，反而成了某種貓戲耗子般的輕挑。
“前些日子在大婚上來攪局的，也是你吧。”女子淺笑連連的問。
龍文牧咬緊牙關，閉嘴不答。
“你壞人家好事，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今日又來偷看人家，你還真是好肥的色膽。”女子表情有幾分嗔怪。
不得不說，女子模樣宛如二十出頭，面容秀麗，身材傲人。與袒露身軀不同，如今以輕紗遮體，模樣反而更加讓人想入非非。但現在龍文牧哪有那種非分之想，背后的衣衫都已經被汗水浸濕了，咬緊的牙關間滲出絲絲血紅。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心底的混亂給強壓下去。
“你來這兒做什么？又拿了什么？還給我怎么樣？還是說你想讓我親自動手來取？”女子漂浮在他幾丈開外。
“讓我把太乙凈魂蓮還給你？做夢。”龍文牧從牙縫里擠出聲音。
“太乙凈魂蓮？”女子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默默疑惑的呢喃，然后突然捧腹而笑，“原來你是沖那東西來的。你若想要，給你也不是不行，不過吧，有來就有往，把你自己留下來交換怎樣？”
龍文牧眼角銳利如刀鋒。
妖女，這女子一言一行，透著的嫵媚是渾然天成的媚術。如果沒有看見他假扮炎陽帝蛻皮的那一幕，龍文牧也許還會覺得跟她能用言語來交談。
如果龍文牧沒有看錯，她偽裝炎陽帝所用的，怕是真的人皮吧。
表面光鮮艷麗，實則是蛇蝎之女，光憑她的那些詭異手段就能窺見一斑。
龍文牧覺得，以這女子的實力，如果要取他的性命，怕是彈指揮間就能做到。之所以還沒動手，恐怕是覺得他已經逃無可逃。
“妖女，你莫不是以為真的吃定我了？”龍文牧面露猙獰。
“妖女？”女子面色稍沉，“我名墨幽琳，有名有姓之人，用這種方式稱呼人家，不覺得太膽大妄為了嗎？”
抬手朝著龍文牧打出一道勁氣，不像抱著殺意，更像是某種教訓。
龍文牧亡魂皆冒。對方的隨手一擊，對他來說有著沛莫能御的強大之力。那氣息尚未落到他身上，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腦海嗡的震響，猛咬舌尖，疼痛的觸感讓自己清醒過來。妖力劇烈波動，本命妖技頃刻施展。
根本不是藏招的時候，若是被擊中，龍文牧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有命在。
身軀霧化，那道妖力從他身上穿透而過。
墨幽琳見狀，朱唇微翹，玉手朝前輕柔的握緊，再往下方輕扔。
就是這么簡單的動作。空中一團霧氣被某種力量禁錮，重新幻化龍文牧的身軀，然后被重重摔在地上。
龍文牧口中噴出血霧，全身骨頭都在咯吱作響，不知道在剛才那下沖擊里，斷了多少。
差距太大了，彼此修為上的差距，一個天一個地。龍文牧引以為豪的本命妖技直接被對方以最純粹的力量給破解了。
本命妖技雖是精妙，可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卻顯得那般無力。
以往對敵，從來就沒有碰到過這樣的對手。
忍著散架般的劇痛，龍文牧最快速度翻身而起。
“我很好奇，憑你這點本事，是怎么逃過我的感知潛入此地的？”墨幽琳好整以暇的問。
龍文牧的實力在她看來，實在是微末。按理說龍文牧不該逃過她的感知，但不知為何，這小子潛入此地，甚至到了盜走那朵玉蓮，她才察覺到他。這是以龍文牧的實力，不該辦到的事才對。
“你覺得我會說？”龍文牧抹去嘴角的血跡。
“也是，不過我當初見你在天妖之戰時候實力不錯，給你一條活路怎樣。你若投入我揮下，我饒你不死。”
龍文牧渾身繃緊，對她開出的好處充耳不聞。
“你鬧皇城那日明明都已經離開此地了，我很好奇，你為何還會回來自投羅網。”墨幽琳又問。
似乎一點都不急躁，好像龍文牧已經翻不出她的手掌一樣。
而事實也確實差不多，到了眼下的這樣，龍文牧要想脫身是千難萬難。
“那我換個問題吧。”墨幽琳見龍文牧始終沉默，話鋒一轉，“你既然都已經潛入了此處，我想知道你都對此地了解到了多少？”
龍文牧從她的雙眸里讀出了剎那的殺意。自己潛入了皇宮，也闖破了她最大的秘密，她會對自己抱有殺意沒什么好奇怪的。
事已至此，龍文牧反倒沒那么多顧及了。
“外人以為的出陽皇宮，在我看來，怕是黑龍殿的老巢吧。”龍文牧低沉的說。
在來皇宮以前，他只以為是出陽國和黑龍殿有關聯，而到了這里，看到了種種，有些想法他不想相信都不行。
出陽皇宮？與其說是出陽皇宮，不如說是黑龍殿分殿的所在更為準確一些。
大妖師往上，皆是黑龍殿的人，這已經沒有什么好質疑的了。
世人都不知黑龍殿老巢在何處，即便是長孫候都不知曉。但是現在看來，諸國排名之首的大國，卻早已被黑龍殿勢力偷偷取代了。
所有人敬仰的勢力，看似最為風光的存在，其實才是黑龍殿本身。試問誰又能想到，諸國第一大國，其實就是黑龍殿的老巢。這手移花接木，簡直絕妙。
借著出陽之名，明面招攬人手，暗地里不斷的壯大己身。黑龍殿的勢力，有出陽國這個明面身份做依仗，只會越來越壯大。
黑龍殿以外的人，除了闖破了這個秘密的自己，恐怕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吧。
墨幽琳眸子輕輕瞇起：“除了這個，你還知道了些什么？”
“世人怕是不知，堂堂出陽國國君，其實是黑龍殿分殿的殿主。”龍文牧篤定的道。
在之前，龍文牧曾懷疑炎陽帝是被黑龍殿的人掌控了，所以才跟黑龍殿有染。直到看到女子與炎陽帝身份互換那詭異的場面，他才真正意識到這件事。
根本不是炎陽帝被人所控，而是炎陽帝本就是黑龍殿的統領。
墨幽琳徐徐頷首：“你說的都不錯。以你這樣的年紀，有這樣的膽識與眼光，我是真心想讓你為我效力……”
“做夢。”龍文牧低喝，“真正的炎陽帝在何處，真正出陽國的妖師又在哪兒？”
墨幽琳見龍文牧這兇狠的模樣，不忍淺笑。他知道了這么多，可知道了這么多又有何用。
“從幾十年前起，這世上就沒有所謂的炎陽帝了，至于出陽國本來的妖師，當然是隨他們的君主而去了。”墨幽琳輕淺的說。她說的很輕松，只是那一字一句，都像寒風吹進龍文牧的心底。
那張人皮果然是……出陽國在幾十年前其實就已經名存實亡。在外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早已無一活口，滿門覆滅……作為圣靈大陸第一強國，出陽國本來有多少天妖師？而竟然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龍文牧打從心底里感到顫寒，這就是黑龍殿的實力，這就是黑龍殿的手段。
墨幽琳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似乎想要從龍文牧的身上看見他被嚇破膽的模樣。
然而龍文牧的身軀在顫抖了幾次之后，突然就鎮定下來了。
“你把這些告訴我，就不怕我活著把消息帶出去？”龍文牧突然陰沉說。
墨幽琳被他這突然的態度轉變驚了一下，剛剛還看見龍文牧渾身因緊張而僵硬，此刻突然就放松下來了。
怎么好像他是故意裝出那副樣子，讓自己掉以輕心，來套自己的話一樣。
龍文牧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差不多了……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身體毫無征兆的動了，流云步施展，以最快速度沖向門口。
墨幽琳稍稍驚了一下，這小子，還真是在套自己話？
把所有話都問出來了，然后就想跑了？他跑得掉嗎？
見龍文牧亡命般的飛奔模樣，墨幽琳覺得好氣又好笑。自己看樣子是被他給看扁了。
玉手探出，朝著前面隔空一抓。
龍文牧這樣的實力，在她手中豈能翻出浪花。
龍文牧就似那江河里的魚蝦，而她是深水中的蛟龍。彼此天差地別，龍文牧哪怕三頭六臂今天也不可能有逃走的機會。
然而她那只手還沒有抓下，遠處突然飛來了什么東西。
墨幽琳手掌往前探去，直接便將那東西抓在了手里。
凝神看去，那是巴掌大小的圓球。
還以為是他投擲而來的暗器，但看樣子不是。
然而再一看，墨幽琳眸子微縮。
“誅妖雷？你從哪兒來的這東西？”墨幽琳眉頭突然皺起，朝前喊道。
龍文牧在前面飛奔，哪有時間應答。
他扔出去的當然是從寶庫里搜刮來的誅妖雷。
剛剛隨手扔了一個，不過看樣子好像用法不對。
絲毫不做等待，第二個誅妖雷朝著身后地面砸去。
誅妖雷被扔到墨幽琳的腳步，直接彈飛了出去。
龍文牧冷汗直冒，齜牙咧嘴，用法還不對。
“我寶庫里的東西，怎么會在你的手上！”經由這陣子的愣神，墨幽琳終于意識到了什么，赫然展露怒容。
寶庫里的東西在龍文牧的手上，難不成這小子潛入過寶庫了？
身形閃爍便朝龍文牧追去。
龍文牧速度快歸快，但是在墨幽琳的眼里，他的那種速度的跟孩童蹣跚學步，跟老者拄拐而行沒多大區別。
眼看著剎那就把距離拉近。
龍文牧焦心不已，心里咒罵一萬遍。
要是今后自己跟了黑龍殿姓了，這破爛玩意兒就永遠不要炸！
抓出第三個誅妖雷，好像摸到有個小小的凸起。猛地按下，妖力灌進去，看也不看朝著身后狂扔出去。
隨手扔去，卻是剛好扔向飛撲而來的墨幽琳面龐。
轟！
震天巨響響徹在皇宮之中，皇宮的頂層轟然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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