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千靈雪吸收百岳蓮心開始，過去了整整三天時間。
三天里沒人進屋打擾，而龍文牧也在屋子里寸步不離。
三天時間，千靈雪從最開始時候的掙扎，到漸漸的平穩，直到如今，周身再不起一絲波瀾。
起初從她身上還能感覺到天妖吞虛的氣息，但隨著吸收百岳蓮心的藥效，連這股氣息也漸漸的消弭了。
龍文牧最初還略帶擔心，但隨著時間推移，懸著的心也沉淀了下來。
直到某一刻，當環繞千靈雪周身的寶蓮虛影散去，房間里縈繞的百岳蓮心的波動才終于歸于了平靜。
氣息散去，但淡淡的藥香還回蕩在狹小的木屋里。
龍文牧一刻不移的盯著她的臉龐，片刻后，才看見她修長的眉梢輕輕抖動了一下。
緊閉的雙眸徐徐睜開，眸光清澈如水。
“結束了？”龍文牧徐徐靠上前去。
千靈雪抬起頭來，螓首微點。
比起三天前，如今的她氣息已經有些不太一樣。
龍文牧仔細打量她，她身上的氣息不再像以前一樣虛浮，氣息沉穩，臉色也不再是往昔的蒼白之色。
如果說之前的她帶著絲弱柳扶風，那現在便是輕靈動人。
氣息恢復如常，妖力也不再渾濁，毫無疑問是百岳蓮心奏效了。
看著千靈雪現在這個樣子，龍文牧總感覺，百岳蓮心不光是醫治疾癥，更像是從根本上改變一個人。
饒是已經注視著了她整整三天，此時此刻，龍文牧竟都有些移不開眼，向來平靜的心底都怦然動蕩。
千靈雪緩緩的站起身，帶著仿佛天生的輕靈，仿佛出淤泥而不染。
“怎么樣了？”龍文牧又問。
見龍文牧還帶著些緊張，千靈雪嫣然而笑：“百岳蓮心效果比預期的還好，積累下來的天妖源石的反噬，應該是被盡數除去了。”
龍文牧疾步上前，急忙拉起千靈雪的手，一絲妖力涌入她的體內。
探查之下，心底最后的擔憂也化為欣喜。
能夠感應的到，當初存在于千靈雪體內的妖力的郁結，如今已經盡數消失。丹田里的妖痕穩定，似乎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包裹，跟正常的妖痕似乎沒有什么兩樣。
“百岳蓮心，果真有這種奇效。”龍文牧感慨。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被稱為“圣藥”果然不是沒有道理。
被龍文牧緊握手腕，千靈雪臉頰稍稍泛起些許紅暈：“我能感覺出來，百岳蓮心已經奏效了，而且藥效沒有耗盡，對我自身也有不少好處。我感覺的到，我現在的妖力也比以前更加雄厚了些，只要找到合適的源石，我應該有機會能晉升天妖師了。”
龍文牧聽來自然是喜出望外，盯著千靈雪的臉猛瞧，像是要從她臉上瞧出一朵花來一樣。
晉升天妖師。這完全可以說是因禍得福。
如果是尋常人晉升天妖師，需要的是漫長的積累，就龍文牧見過的天妖師，哪一個不是活了幾百上千年。
晉升天妖師，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千靈雪這個年紀能夠感應到突破天妖師的契機，跟百岳蓮心和天妖源石恐怕都脫不了干系。
不光是治愈疾癥，還助千靈雪有所突破。百岳蓮心的效果，恐怕還遠不止于此。
看著容光煥發的千靈雪，近十年積累的負擔消除，如今的她仿若新生。
“雖然反噬已解，但妖痕依舊在……”頓了頓，千靈雪略有些猶豫的說。
反噬雖然已經在百岳蓮心的效果下消失，但作為根源的妖痕卻依舊還在。
不過這種事也強求不得，煉化源石化為妖痕，妖痕就等同于自身的一部分。除非一個人身消道隕，否則是根本無法分離。
百岳蓮心雖然能醫治眼前，卻沒辦法保證往后。
對此早有預料，龍文牧倒也不沮喪。不管怎么說，至少十年，甚至十多年之內是相對安穩。普天之大總會有辦法，太乙凈魂蓮就是一勞永逸的辦法之一。只要有時間，總能找到辦法。
靜靜的凝視千靈雪，把她的改變盡收眼底。
兩人四目相對，靜默無聲。手腕依舊被龍文牧拉著，千靈雪的臉頰也漸漸泛起絲紅暈。
“我已經沒事了，外面的人該等急了吧。”千靈雪避開對面的視線。
“大病初愈，急什么急。”龍文牧語重心長，帶著開玩笑的口吻漫不經心，“你說，本少醫術跟風老齊名。你身子骨萬一沒好透，他們還不是等看我的笑話。你嘛……在這里再睡個十天八天，等養個肥肥胖胖……”
話沒說完就被千靈雪當頭暴栗。
對他這種無理取鬧，千靈雪也見怪不怪了，只是眼中還帶著幾分嗔怪。
“君子動口不動手。”龍文牧無辜的撇嘴摸頭。
“我就是個普通女子，又不是什么君子，動手怎么了？”
“想當年，青云堡誰不知道，堂堂千靈雪是超凡脫俗的女子。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這普天下的女子，也沒有誰是不愛美的。”
千靈雪被他視線一灼，從脖頸紅透到臉頰，目光往旁邊飄忽。
凡塵俗世，在這之間的誰又不是凡人。不管外在如何，誰又不是輪回在生老病死，愛恨情仇之間。
龍文牧拉著她來到屋角一張梳妝臺前，木屋雖小，但基本擺設都有。
從千靈雪處取來紅色綢帶與木梳，就著銅鏡，徐徐為她梳妝。
千靈雪最初拘謹，慢慢繃緊的身子也松弛了下來。
銅鏡之中兩道身影相偎相依，銅鏡之外肌膚相靠。
“你以后也會這樣嗎？”
“行呀，只要你想，天天幫你梳都行。”
千靈雪輕愣，臉頰隨即飛上兩片霞紅。
幾個月前，“百世千世，我只為你一人妝”的誓約還猶在耳邊。
良久，木梳放回桌上。千靈雪正打算再說些什么，一條有力手臂猛地環繞上她的纖腰。千靈雪乍一驚，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龍文牧平放到了屋角的小木床上。
緊閉的合窗外有空遠的鳥鳴，還未散盡的淡香在屋子里悠長而靜謐……
一人平躺，一人附身而望。
四目相對，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語。
彼此面龐不過一臂之遠，千靈雪一手捏于領口，一只手輕拽于身旁。
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過去的點點滴滴，哪怕再細小的瞬間，好像突然都涌現在了心頭。
認識的時間明明不長，可眼前的面容，早就在心底刻意了難以抹去的痕跡……
最初是惶恐，漸漸心底的波瀾也歸于了平靜。
千靈雪雙眸微狹，然后徐徐的閉合。雙手輕輕向上，環繞上龍文牧的脖頸。
窗縫之外傳來細弱的風聲。
縱然那天青云遠，又有何人知，那木屋中一襲盎然春意。
……
從百岳蓮心異象消失，足足過去了五天之久。
緊閉多日的木門終于從里面緩緩的推開，兩道身影聯袂走出。
“大人！”木屋外，聽見開門聲，晴兒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忙沖上前去。
從千靈雪開始醫治，已經過去這么多天了。外面人不知道里面的情況，再加上百岳蓮心產生的異象消失，特別是晴兒幾人，免不了著急擔心。
親眼看見千靈雪無恙，心里懸著的石頭才終于落定。
千靈雪和龍文牧十指相扣邁出房門，千靈雪氣色透著朝氣，妝容稍比之前成熟，仿佛含苞之花初逢雨露。
“大人，你沒事了！”晴兒一個箭步就來到兩人跟前。
“我沒事了。”千靈雪微笑朝她頷首。
風笑生等人也緊隨其后上來，全都舉目查看，待看過她的氣色就知道是平安度過了。
“你們兩個，這么久才出來，你們是非得把我們急死才罷休呀！”米卓張口就抱怨。
“勞米老你們擔心了。”龍文牧笑臉相迎。
風笑生沉氣點頭：“不錯，看樣子是痊愈了。起初我們還擔心百岳蓮心是否能克制天妖之力，如今看來，倒不枉圣藥之名。”
一邊說著，一邊再看，稍作凝視，面上隨即閃過詫異。和米卓對視一眼，眼神稍作交流就明白了什么。
身為老輩，修為且不論，活了大把年紀，什么事情不是一眼就能看得明白。
風笑生舉頭望天，如若老僧坐定，米卓陰笑連連。
“咳咳，人總有長大的一天啊。想老夫年輕的時候，那也是風流倜儻啊。”米卓咧著大嘴，頗有些感慨，轉身就走，“我爐子還燃著呢，就不參合你小輩的事了。來來，老風，聽說你以前娶了十七八房老婆，跑了八九個，我們哥倆換個地方好好聊聊，哈哈。”
“放屁，米卓，老夫平日敬你三分，今日不把你打得滿臉桃花開，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兩個老家伙一個拉一個，罵罵咧咧的就快速消失在了遠處。
余下的人，有眼光的老早就散了。
“大人，你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身子還不舒服？”晴兒還圍在千靈雪身邊，瞪著無辜的大眼睛。
“沒事，我已經全好了。”
“可是你走路……”
“好了！別再問了……我真的已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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