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噬妖者 > 第423章:天妖師之上
  他們的目的在于殺了白朗,這也是黑龍殿此行最主要的一個目的。

  三個上品天妖師聯手,本該無堅不摧,偏偏在白朗這里吃了一肚子悶虧。

  眼下這個男人是真正的“不死不滅”,能用的方法基本用盡了,無論是損壞他的丹田,亦或是斬斷他的頭顱,甚至挖出心臟,對普通人來說夠死一萬回的方法,放在白朗這里卻一個都行不通。

  三個人在兩天里手段盡出,差不多被折騰的沒脾氣了。

  “不要莽撞,他雖已被困,但依然不能小覷。”谷河鄭重警告說。

  白朗有很多稱號,都是旁人給他取的。其中有一種說法是,他不光是青云堡第一人,他甚至是整個圣靈大陸第一人。面對這樣一個對手,他們縱然有三人,也不能大意。

  “他雖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慢慢折磨,總有耗盡他生機的時候。”遼遠哼道。

  不就是一塊天妖源石,他絕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什么不死之物。在他看來,白朗充其量就是恢復能力異常驚人罷了。

  白朗目光空洞的朝天空看來很久,悠悠一嘆:“天月國的人也離開了,差不多都結束了吧。哎,麻煩事一樁接著一樁,就不能讓人清閑一會兒。”

  “白朗,從方才起,你莫不是就在感知什么?”谷河淡淡的問。

  他們選的這個地方,為了避開別人的耳目,所以異常偏僻。在這里,至少谷河自己是什么都感知不到的。

  白朗沒多說,好像已經沒了興致,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灰,慢悠悠的站了起來。

  僅僅他起身這個動作,另外三人眼睛頓時就圓了。

  三雙目光像是見了鬼一樣盯著他,而隨著白朗起身,他身上很多鎖鏈接二連三的斷裂。

  每根鎖鏈的斷裂都傳來一聲脆響,而他單是站起身,那聲音就接連想起十幾聲。

  谷河三人嚇得魂飛魄散。

  他起來了!不對,這不光是起來了,陣法的束縛居然有被掙脫的趨勢。

  根本不需谷河下令,另外兩人飛快閃身至白朗的兩側。

  三個方向,三道妖力同時迸射而出。

  上品天妖師出手,妖力震蕩下,連虛空都為之粉碎。他們出手的威力,讓四周的空間像是鏡子一樣崩裂開來。空間的碎片疾飛,攻擊所過的地方留下深深的黑痕,那是虛空的裂縫。

  攻擊轟在白朗身上,白朗依然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

  谷河三人攻擊得手,都露出欣慰。白朗再強也只是一個上品的天妖師,彼此修為都已經登峰造極,就算有差距,又能差距多大?只要有他們三人聯手,加之陣法約束,白朗休想逃脫。

  然而塵埃落定,他們三人的欣慰全都僵硬在了臉上。

  白朗站在攻擊的中央,身上鎖鏈斷了大半。而被三道妖力打中的地方,除了衣衫被震碎,皮膚上沒留下任何的痕跡。

  一股深深的惡寒鉆透三人的內心,杜尺厲喝間,一劍刺出。

  他主修劍,劍法自認冠絕天下,白朗縱然再強,也不可能徒手擋得住他的出劍。

  然而事實并沒有如他預料的那樣,長劍點在白朗的身上,而那足有地妖品階的長劍妖兵在下一刻轟然震碎。

  劍刃碎裂成數百片,無數的劍氣紛飛。

  長劍沒能突破白朗的肉身防御,反倒是自身承受不住壓力而毀。

  杜尺心魂直落谷底,被那反彈回來的余力震得連連后退。

  而此時,白朗雙臂往那些鎖鏈上一纏,再一拽,全部的鎖鏈應聲而斷。

  這些鎖鏈已經化作一股股能量消失無蹤,白朗拍了拍手,重獲自由之身。

  事到如今,根本不用說明了,谷河三人活了這么多年,有些東西還是看得出來的。此前的白朗,他分明就是在演戲。

  他想掙脫的話,明明任何時候都能掙脫。自己等人圍攻他時候,他也絲毫沒有認真。最直接的證據就是,開始自己等人還能傷到他,可現在卻已經傷不了他一分半毫。

  白朗有些宛惜的把身上布條碎片扯了扯,難得是套他喜歡的衣服,現在是完全穿不得了。

  氣氛劍拔弩張,三人將白朗圍在中央,但偏偏冒汗的卻是他們三個。

  “不虧是美名盛傳之人,當真與眾不同。”遼遠低聲道。

  “哪來什么美名,都是些惡名罷了。”白朗擺擺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白朗!不管你有怎樣的傳聞,今日你非死不可!”杜尺長劍被毀,怒火中燒。換了另外一柄劍,持劍撲來。

  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一人動,另外兩人自不會坐以待斃。

  雖然他們從未配合過,但都是修為登頂之人,光憑經驗便能配合到一塊去。

  三道身影來勢極快,三道殺招脫手而出。

  轟!

  有一聲像是驚雷般的聲音,白朗并沒有在他們圍攻的中央,他此刻已經現在在了旁邊幾丈外。

  白朗手中提著一個人,是出陽國的杜尺。

  杜尺手中長劍已斷,被白朗捏著的脖子,也已經折斷。他的腦袋歪向一邊,兩個眼睛還帶著殺意,只是氣息,已經斷絕……

  白朗把他扔到一邊,取出一套干凈的衣服窸窸窣窣開始穿戴。

  另外一邊,谷河和遼遠還擺著出招的姿勢。

  汗水順著他們的臉頰滑落,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

  沒看見……他們連杜尺怎么死的都沒看見……

  仿佛有無形的手捏著他們的心臟,讓他們連呼吸都不暢快。

  那邊白朗已經穿戴完畢,沖他們這邊勾了勾手指。

  谷河和遼遠一前一后出現在白朗的身旁,谷河從他正面出掌,遼遠自他背后出拳,兩道攻擊如期而落。

  沒有打中,兩道攻擊無不是落了空。

  到了上品天妖師這個境界,可以說修煉已經走到了盡頭。都處在同樣的層次,縱有差距,也不該太過巨大才對。但事實是,他們二人連白朗是怎么躲開的都沒看清。

  白朗出現在了遼遠的背后,他白衣飄飄,單手負于背后。看似不帶人間煙火的一指點在遼遠的背脊上,他手指前方赫然出現一個旋渦,遼遠連喊叫都來不及發出,身軀直接被那旋渦絞碎,變為一片血沫濺灑了出去。

  至此,兩個出陽國的強者接連隕落。他們生前是強者,但死得卻像螻蟻一樣無助。

  谷河已經傻了,他至今沒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紕漏。

  不該這樣的,按照今天的計劃,白朗必死。

  但是為什么,為什么一瞬間立場就已經對調了。

  他腦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明白,最后還留下一個念頭,那就是跑。

  他轉身便亡命般的奔逃,已經被嚇破膽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白朗居然強到這種份上。三人合力,不足幾十息間,兩死一逃!

  以前有傳聞,白朗去過天妖大陸,也有傳聞,白朗不光是云軒國第一人,同時也是整個大陸第一人。

  往昔的記憶不受控制的翻滾出來,填充滿整個腦海。

  谷河逃的不可謂不快,上品天妖師的全部力氣,通通用在逃跑上了。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逃,遼遠和杜尺的下場就是自己的未來。

  他必須得逃,因為這根本不是他能獨自對付的對手。

  有人出現在了他逃跑的道路上,谷河抬頭一看,亡魂皆冒。那前方背著手擋道的不是白朗又是誰?

  白朗輕輕一指點來,谷河避無可避,抬掌便轟去。兩道力量轟撞在一起,谷河喋血倒飛出一大段距離。

  白朗依然立在前方,而谷河似乎內里的兇性被激發,視死如歸的再次撲上前去。

  他知道,今天若不擊敗白朗,自己大概連逃的機會都不會有。

  嚎叫間一道道掌力打出,打得四極震動不休!

  兩道身影在高空不斷的交錯,不斷的有交手的動靜。

  大地在晃動,河川因二人的力量而逆流,天際云層被掃之一空。

  萬里晴空下,幾經交手的二人再次靠近,猛烈的沖撞在一起。谷河按出的一掌沒能攻破白朗的防御,反倒是白朗一指戳中谷河的腹部,力量在谷河的背后炸開一片血霧。

  谷河氣息大跌,慘叫著落向下方一處山崖。

  他狠狠的撞在山崖上,險些從崖邊落下去。

  白朗已經縱身來到他的跟前,足下如蜻蜓點水,沒發出任何聲響。

  谷河全身是血,半跪在地大口喘息。

  “事到如今,已經不用再打了吧?”白朗問。

  谷河驚恐猶在,但恐懼了一陣,突然放聲大笑。

  “第一……第三嗎?”

  云軒國強者排名,白朗第一,他第三,這是公認的名次。

  如今看來,這名次好像并不是無中生有。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他手按在腹部,已經感覺到修為在不斷流失。

  剛剛他與白朗交鋒那一下,白朗已經粉碎了他的妖痕。

  修為將失,大概性命也不保了吧。

  到底,還是敗了……

  “我……必死無疑了呀。”似乎是已經明白了自己的結局,谷河反而沒了先前的慌張。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既然選擇展露本性,當初你鎮守的劍守城也已經死絕了吧。”白朗不喜不悲的說。

  谷河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居然就這么大大咧咧的盤膝坐了下來。

  逃,已經逃不掉了。

  修為盡失,只會淪為廢人。

  修煉至今,他們在修煉一途上耗盡一生心力,可到頭來,就如南柯一夢。

  幾千年的苦修,一朝如泡而散,何等的諷刺。

  “不直接殺了我?”谷河問。他平白蒼老了幾百歲。

  他知道,白朗只要想,其實隨手便可殺了他,就像隨手殺了遼遠和杜尺一樣。但白朗沒這么做,偏偏只廢自己修為,莫非這是一種報復?

  白朗斟酌著語句,最后徐徐道:“不忍。”

  谷河先是一怔,然后仰頭大笑,笑得眼淚洶涌,這輩子就沒聽過這么可笑的話。

  白朗無奈搖頭,也緩緩走到谷河的前方,盤膝坐了下來。

  事到如今,已經不用再擔心谷河萌生逃跑之心了。

  他們前一刻是敵人,而眼下,卻像是兩個在棋盤上爭鋒的老友。

  “我跟你認識多久了?”白朗問。

  谷河停止了笑聲:“兩三千年了吧。”

  對他們這種修為的人來說,兩三千年只是短暫的一段時光。

  “為什么這樣做?”白朗問。

  他想知道原因,這才是他留下谷河性命的緣由。

  因為想不通,當初那個一心求道的谷河,為何會成為黑龍殿的爪牙。

  “你我都是修道之人,何必明知故問。”谷河有些嚴厲的說。

  因為修為的喪失,他的容貌快速的蒼老,臉上已經布滿了皺紋。

  “就是因為我不明白。”白朗道。

  谷河嗤之以鼻。

  “我成就上品天妖師修為已經四千載,我云游世界,希望尋求精進之法,最后亦不可得。百余年前,我云游時遇上黑龍殿,他們說能除掉你,我便與他們一拍即合。”

  “為什么?”白朗問。

  谷河譏笑一聲。

  “倘若這世上沒有你和鹿九天,我可為云軒國第一?”

  白朗微微一愣,聽完谷河這話,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簾慢慢的垂了下去。

  原來,是這么回事……

  白朗悠悠答道:“自古有賢士,振臂一呼多方響應。有惡霸欲與之爭雄,但三拳難敵四手,這賢士算不算第一?再者,國有明君,抬掌下令,萬千鐵騎能踏破河山。有強匪與之抗衡,卻不能以寡敵眾,那這君王又算不算第一?你我不過孑然幾身,對你我,到底什么是第一?”

  谷河微微思索,點了點頭:“言之有理……也罷了,今日我與你白朗一戰,盡都竭盡全力,已然無憾了。”

  他雙目閉合,帶著一抹釋懷。

  白朗無聲嘆息:“無憾最好。”

  谷河突然睜眼喝到:“放屁!我傾盡全力,而你隨手可殺我,你對我手下留情,這算什么死而無憾!”

  他由極靜變為極怒,對著白朗破口大罵。他神色俱厲,就完全是個發了狂的老人。

  白朗沒有反駁,任由他發泄。

  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白朗與他前一刻是敵,此刻又像是回到了過去相處的那段時光。彼此下著一盤棋,喝著一壺茶,他們會彼此斗嘴,會彼此揭短……

  發泄了片刻,谷河也累了。他背脊很駝,仿佛那蒼老的脊背已經支撐不住他的身體。

  “告訴我,我這身上品天妖師修為是否已經登峰造極?”

  “是……”白朗說。

  “還是放屁!”谷河又罵,他明明修為已失,罵人卻依然洪亮,“當初我云游四方,那時我便已有察覺,上品天妖師根本不是妖師之道的極限。小妖師,大妖師,地妖師,天妖師,世人只知此四境,但天妖師其實遠不是終點吧……我且問你,你白朗是不是早就踏上天妖師之上了?”

  “沒有……”

  “你依然在放屁!你白朗早已踏入天妖師之上的境界,你斗我等,如踩螻蟻。以你實力,已入圣超凡,你不過是戲我罷了。”

  他神色俱哀,長長的興嘆:“我窮極一生探索天妖師之上的奧秘,而今日方知,你白朗其實早已身在其中……”

  “哎……多說無益,我且將去。我只知,這天下代代出人杰,代代出奇才。天意創生出你這樣的怪物……我不是敗給了你,我是敗給了天……自古有賢士……諸國有明君……世上本無第一……但,白朗,除了你……”

  他的頭顱已經垂下,微弱的話音隨著最后一口氣息而斷絕。

  此刻的他只是個蒼老的老者,身體殘留的余溫,也在風中慢慢的冰涼。

  谷河死了。從他修為盡失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這樣的結局。

  白朗在他面前坐了很久,最后伸手將他的雙目合上。

  “你我都是修煉之人,不必懊惱,生死之際坦然面對也是一種風采。”

  默然了一陣,他收斂了谷河的尸骨,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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