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狼……
元槐還真信趙崇光能干出來這種事。
她上輩子是見識過趙崇光手段的,他雖然看似溫良恭儉,但向來遵循“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一旦動手,必定斬草除根。
趙崇光剛要起身,大腿就被元槐死死地抱住,他用力抬腿想把她踹開,奈何她抱得太緊了。
一瞬間,他眸色裹挾著不易察覺的陰冷。
直到青夜拉著人準備處理,一本陳舊醫書猝不及防從她懷里抖落了出來。
“等等。”
封皮龍飛鳳舞地寫著四個狂草大字:《傷寒雜病手術學》。
醫書內里紙張泛黃,字跡清晰,看得出來,這本書有些年頭了,卻被人護養得極好。
扉頁寫著一行小字:秉承古訓,傳岐黃之術。
書頁右下角印著個紅色星辰的圖章。
趙崇光粗略翻看完書頁,知道這本書主要講的是如何開刀,正是民間流傳最廣的稀世孤本。
他捏著那本醫書的手微微顫抖,編著人正是他苦尋多時的神醫郭環。
“此書是哪來的?”趙崇光目光一冽。
元槐心里一顫,“是我阿娘留給我的遺物,叮囑我不能交給任何人。”
阿娘,遺物,這兩個詞似乎觸發到趙崇光的逆鱗,他瞇瞇眼,看她的目光有些許幽深,“這么巧,你師承郭環?那你可知他的行蹤?”
郭神醫收過一位女徒弟,他倒是聞所未聞。
“是,家師行蹤詭秘,性情古怪,除非是他自己出來,否則沒人能找到他。”元槐也不算說謊,雖然這本醫書是她,但她前世確實算郭環的半個關門弟子。
前世趙崇光發病時,她束手無策,偶然間聽說棲吾山上有位神醫,名叫郭環,醫術出神入化,逢亂必出,可醫盲者可救時疫,人稱其為‘郭醫仙’。
然,那位郭醫仙隱居深山,真讓她瞎貓碰上死耗子找到了,唯恐神醫不收她為徒,她便身居茅屋與他同吃同住,一起采藥、制藥,又是以身試藥又是打下手。
此舉終于煩死了這個怪老頭,才不情不愿地教了她醫術。
就當元槐以為自己死定了時,登時馬車停下,車輿傳來了嘈雜喧嘩的動靜。
“你們是什么人?膽敢攔我家郎君的車駕!好大的膽子!”車前的馬夫大聲喝道。
“我家主人遺失一名小妾,命我等速速捉回,還請您行個方便,讓我們查一下?”仆從言語恭謹,對待貴人的車駕又是另一副嘴臉。
趙崇光一言不發,仍是那副無關痛癢的姿態,看起來像是要袖手旁觀到底了。
糟了,這么快就追上來了?相較于喂狼,她還是更怕被抓回去嚴刑拷打。
元槐很沒骨氣地向他求救,“郎君,救命啊。”
“求人辦事,要有誠意。”趙崇光掃視她一眼,那雙眼帶著幾分渾然的笑意。
誠意?元槐微怔,她能拿出手的還有什么呢?
昏黃燭火搖曳,趙崇光半張臉陷在陰影里,側顏優越分明,高鼻薄唇,眉眼冷峭,速速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擊掌為證,你救我的命,我就能救你的命。想必郎君深受頭風之疾困擾,只要讓我給你扎上幾針,保證藥到病除。”元槐暗戳戳舉起了手掌。
馬車外,侍從耐心快要耗盡了,不復之前的客氣:“閣下當知我家主人乃攝政王岳丈,那妾室傷了我家主人,此事非同小可,勞煩您升起車簾讓我們搜看。”
“請貴人示下。”車外,馬夫恭敬問道。
重活一世,元槐仍捉摸不透趙崇光的心思,忐忑地等候發落,手都舉累了。
鬼使神差的,趙崇光抬手,跟她的手掌拍了一下。
下一刻,迎接元槐的并非是被丟出去,而是一件從天而降的狐毛大氅,把她腦袋整個包住,淡淡的烏沉香,瞬間填滿了她的鼻息。
她腦袋剛從里面鉆出來,一只手攬過了她的腰,用力往前一拉。
元槐頓時失去重心,倒在趙崇光大腿上。手忙腳亂之間,她來不及思考他的用意,滿腦子都是蕭太后的那番話。
是他親賜的白綾,是他要置她于死地。
偏偏此刻有求于他,她僵硬著身子,正因為離得太近,趙崇光身上淡淡的烏沉香氣息,烘托出幾分旖旎氤氳。
車簾被人從外一把掀開,那只手的主人便直接慘叫一聲,一條手臂竟生生被斬斷了,就那么落在了地上,血腥味四散。
元槐大氣不敢出。
“讓他們滾。”趙崇光沉吟片刻,吩咐道,心底又忍不住懊惱。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抱著她疼痛減少許多。
“遵命。”
馬夫揚起手里的鞭子,厲聲呵斥:“放肆!驚擾貴人車駕可是死罪!”
貴人二字頓時讓侍從冷汗直流,感覺自個兒活到頭了。
當今能稱得上貴人的,除了宮里那位還有誰?若是尋常士族子弟姑且能應付,誰曾想,招惹的竟是皇帝本人。
雖說這天下是攝政王的天下,皇帝一個人說的不算,落魄的鳳凰再不如雞,但也不是他這種人能惹得起的。
“不敢!小人瞎了狗眼沒能認出您來,小人該死,懇請陛下恕罪!”他不停地磕頭,底下仆眾緊隨其后烏泱泱跪倒一片。
青夜唰地一下拔出佩劍,出聲喝道:“爾等以勢壓人,膽敢搜查陛下車駕,誣蔑陛下窩藏逃妾?爾等可知罪?!”
刀劍出鞘的聲音響起,陡然之間,一道冷冽刀光閃過,手起刀落,至冷弧線劃過,卻聽車外數聲慘叫,周遭人群接二連三栽倒在地。
那一刀,猶如朝陽般劃開了漆黑長夜,逼人的鋒芒照亮了元槐的面龐。
“小人知罪!小人不知道陛下大駕,一時鬼迷心竅!可小人也是奉命行事……”侍從偷摸瞧著那車駕依舊沒有緩和的意思,狠了狠心,朝自己臉上招呼起來,凜冽寒冬,他竟出了一身涔涔的汗。
劍光一閃而逝,青夜便給了對方一記眼刀:“趁我還沒動手之前趕緊滾,回去告訴你家主子,砍一枝,損百枝。”
“謝主隆恩!小人這就滾,這就滾。”侍從如獲大釋,連跑帶爬地帶著一干人等落荒而逃。
紛雜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懸在元槐心頭的石頭這才穩穩落地。
此時才察覺攬在她腰上的那只大手,絲毫沒有挪開的意思,反而在車輪碾過亂石,馬車顛簸時,順理成章地壓著她的腰身向胸膛貼近。
“去竹水居。”趙崇光閉上倦澀的雙目,不咸不淡地開口。
他再次抱緊元槐,懷里的人掙扎了一下,手腕被他牽制住,順勢箍入懷中,幾近要將人揉入骨血。
竹水居。
元槐一時惶然。
那是趙崇光在外的私苑。
也是她上輩子死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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