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間,元行秋感覺呼吸加快,隨后鼻血又止不住地往外流,兩三塊手帕也抵擋不住源汩汩涌出的鮮紅液體,鮮血早已把她的華美衣裙染透。
貼身丫鬟寶珍急忙去扶,觸手一片黏膩,嚇了一大跳,著急大喊:“不好了,大娘子,二姑娘犯病了!”
明眼人都清楚元行秋犯病時候的可怕之處。
平時和正常人一樣,一到犯病的時候,猶如惡鬼附體,因此她每個月要靠輸血來維持生命,否則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秦大娘子好不容易才從元槐的話中脫開身來,望著倒在血泊中的女兒,霎時慌了神。她腦子嗡嗡響,當場落下淚來,忽的睜大了眼睛,癲狂地看向元槐。
“快,快,快拿繩子把四姑娘綁起來,放血!”
偏要在元槐跟前提起放血二字,不提還好,一提擠壓多年的情緒,便如同出籠猛虎,一發不可收拾。
元行秋自幼生了怪病,最開始是鼻子出血,一旦出血就難以愈合,有個癩頭和尚說需要定期換血,說巧不巧,人滿為患的上京,只有她的血配得上。
自此,粗糧狗食換成了豬肝紅棗桂圓各類補血的補品。
上一世的她如同砧板上的魚,有次元行秋病重,秦大娘子差點把她的血都給放干了。周圍的人從沒覺得有錯,好像首輔府好吃好喝供著放點血不是什么大事。
就連父親也指責她不夠賣力,本就護短,順帶著教訓她“你生來就是為了救你嫡姐的命”,罰她不眠不休為嫡姐祈福。
奴化馴化的結果就是,導致了她前世低眉順眼膽怯的性子。即使后來跟了趙崇光,仍擺脫不了上不得臺面的評價,經常把她拎出來和元行秋比較,罵她人盡可夫,沒有自知之明。
她鄙棄憎恨前世的自己。
千靠萬靠不如自靠,這一世,她要將命運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元槐趁機抄起身邊的一把剪刀,搶先一步抵在了元行秋的脖子上,冷冷道:“大娘子,剪刀無情,再靠近一步,我隨時取了嫡姐的性命。”
“幾日不見,你倒是能耐了。”秦大娘子身子僵硬,不敢相信這個一向被她打罵得連屁都不敢放的臭丫頭,居然有膽子拿剪刀威脅她。
“是啊,托你的福,我死里逃生。”
元槐一轉手,刀尖在元行秋細嫩的脖頸上劃出一條血痕,表情毫無起伏。
對元槐不要命的行徑,元行秋心里充滿了鄙夷,狠狠瞪了元槐一眼,仿佛看垃圾一樣的厭惡,還是沒忍住發出一聲痛吟,“四妹妹發瘋了,娘快救我。”
秦大娘子生怕元行秋受到傷害,驚慌道:“你別輕舉妄動,傷了我兒有你好看。”
同時她又給一旁的寶珍使眼色,寶珍立刻心領神會,飛一般地跑開了。
元槐頭一歪,低聲地笑了起來,那笑意比寒冬臘月更加剔骨。
“你笑什么?不許笑,不許笑。”秦大娘子遍體生寒,莫名覺得瘆得慌。
首輔元貞等人來到山水西苑門口時,正好就看到元行秋脖子上架著一把剪刀。
“混帳,還不住手,不顧你嫡姐死活!”
無視夫婦二人的憤怒,元槐面上笑容依舊,秀美的臉頰濺著點點猩紅的血,一字一頓道:“你們把我當成一個放血工具,又何曾管過我的死活?”
“你的命怎么可能有行秋的重要!”元貞一臉怒容,破口大罵。
四肢百骸的血一股腦涌向心口,元槐眼神中被恨意填滿,可她太恨了,恨到這個時候渾身都在顫抖,止不住地淚流。
自己前世是多么愚蠢,怎么就看不透這一層呢,作為一個不被父親喜歡的庶女,還時常妄想得到父愛。
元槐迎上元貞怒視自己的眼,冷冷開口:“我不愿意當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血奴,你待如何?”
元貞沉默不語,他還真不能把元槐怎么樣,一旦她死了,元行秋也活不成。
這幅瘋癲的模樣,更是讓元貞不由得膽寒,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好似變得不一樣了,和從前的性子簡直是兩個極端。
元槐的本意是跟元老頭談判。
現在的她很沉得住氣,見招拆招,誰讓她不好過,她就讓誰不好過。她一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開始償還吧。
元槐輕哂,輕描淡寫地開口:“我要紫蘇的賣身契。元閣老,你也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元貞被一個年輕小輩當眾威脅,臉上無光不說,心下更是怒火中燒,但仔細衡量下來,用一個丫鬟的賣身契換女兒的平安,不失為一件劃算的事。
他當下派人去取紫蘇的賣身契,偽善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賣身契,你挾持秋兒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元槐自然看得出面前人的口是心非,也懶得拆穿,來日方長,以后有的是機會好好算賬。
拿到賣身契那刻,待看清上面的名字,她立即收好,留著將來給紫蘇脫去賤籍,做回良人。
交人前,她順勢從指甲蓋摳出一粒黑色藥丸,往元行秋嘴里塞,對方沒有一點反抗余地,就囫圇吞棗似的咽了下去。
元行秋嚇得花容失色,“你、你到底給我吃了什么?”
“一種特制的慢性毒藥而已。”元槐目光微微一凝,“世上只有我才能解毒,毒性每個月會發作一次,如果你不找我麻煩,半個月自會給你一次解藥。”
聞言元行秋兩眼一翻,昏了過去,四周頓時亂作一團,還以為她毒發了。
“快去叫張郎中!”
秦大娘子見此也趕緊去摳元行秋的喉嚨,想讓人把毒藥吐出來,卻只是徒勞。
元槐趁亂帶著紫蘇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紫蘇躺在床上,已然神志不清了,“好疼啊,姑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我不會讓你死的。”元槐顫抖著嘴唇,艱難地將安慰的話說出口。
還知道疼,就代表還有救。
她拿起剪刀,劃破紫蘇背上的衣服料子,剪開的那一刻,才知道紫蘇傷得有多重。底下的血肉翻卷,看上去十分駭人。
傷口若不及時處理,就會感染引起破傷風。
元槐的心疼得刀絞一樣,如果不盡快強大起來,就沒法護住自己想護的人。
血水與布料緊粘在傷口上,需要撕扯下來,便于縫合,但會疼痛難忍。
“紫蘇,你餓不餓?”元槐趕緊開口,轉移紫蘇的注意力。
紫蘇剛張嘴,背上的布料猛地被撕了下來,疼得大叫起來。
接下來就是要縫針,紫蘇身上被打得沒幾塊好肉,怕是又要受疼了。
一個想法在元槐腦海中浮現——如果有麻沸散就好了。
她腦子一動,想起元行秋院子里獨有的小藥房,那里頭可是奇珍藥材應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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