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府廳堂。
“唷,江夫人許久不見了,今個兒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秦大娘子笑吟吟地望著江夫人,又朝丫鬟吩咐,“來人,還不快給江夫人看茶。”
“不必了,我今日登門,是為一件要事。”江夫人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在婢子的攙扶下小心坐下,面上沒有半分溫情。
秦大娘子眉頭一皺,隱隱覺得絕非什么好事。
元槐與江勉的這樁婚事,是元閣老和江侍郎酒桌上定下來的。江夫人偶然會來府上,與秦大娘子寒暄幾句,其實她心底明白著,左右不過是聯姻罷了,還能有什么感情可聯絡的?
元槐如今已經周歲十七,上京中的女兒家多的是早早成親的,可元槐畢竟是閣老之女,要結親的人家也需得能夠得上門第二字。
江夫人這一來,要么是急著履行婚約,要么便是……
果然,江夫人開口就是:“元夫人,賞梅宴當日,我兒不過是同你家老四,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你家老四就逼著我兒給她磕頭,我不能為我兒娶一個如此潑辣蠻橫的媳婦兒。還望你家悉數退還聘禮。”
自古以來,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現如今男方主動悔婚,還要求退還聘禮,豈不是打了元家的臉嗎?
關鍵是那聘禮早就被秦大娘子私吞了,就算是想歸還,一時半會兒的也拿不出來。
可這就是實情,著實令人難堪,秦大娘子臉色微微變了幾變。
“江夫人有所不知,四丫頭也是無心之失,聽聞貴公子落了面子,她心中也是萬分自責,我這便讓她出來認錯,江夫人可否饒過四丫頭這回?”
“若不是趕上了鼠疫,我早早的就提出來了。這婚,我們退定了。”江夫人向來是好說話的和善人,唯獨在退婚這件事上,態度強硬,始終不愿意松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秦大娘子也不好再說什么了,當即派人知會一聲元槐。
*
元槐從一旁抽出一張草紙,手持毛筆蘸取墨汁,在紙上勾勒出了幾筆,時而舒顏,時而蹙眉。
商鋪圖紙沒畫幾筆,倒是寫了不少趙崇光的名字。
她毫不猶豫畫了幾個大叉,又心煩意亂地揉成一團,轉手丟進火盆里。
鼠疫雖得到有效控制,百姓復工,但生產恢復尚需時日。
她仔細研究過,上京人口流動性變低,房產市場供大于求,上京部分樓市出現了崩盤的現象,此時最適合買下商鋪留用。
從江勉那摳來的五千兩,足夠買下一處地段不錯的鋪子了。
元槐重新拿起紙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一幅雅致的藥妝鋪子結構便躍然紙上。
門外忽地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紫蘇推開門,快步朝她匆匆走來。
“姑娘,大娘子叫你即刻去前廳一趟,說是江夫人來了。”紫蘇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完,緊張不已地看著自家姑娘。
元槐頓時就明了,江夫人來此所為何事,只是沒想到比前世來得還要急些。
待走過漫長而曲折的長廊,才走到前廳門口。
“四姑娘來了。”秦大娘子身邊的劉嬤嬤通報了一聲。
元槐踏入前廳的門檻。
“四丫頭怎么現在才來?江夫人可是來找你的,可讓我們好等啊。”秦大娘子臉色發青。
元槐抬起眸子,只說:“身子抱恙,出門遲了。”
前廳的人都彼此噤了聲。
鼠疫一事過后,可謂是人人都知道了元槐的名字,她為鼠疫出了那么大一份力,誰也不好說什么。
片刻后,秦大娘子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不耐,“那你可要好好歇著才是。”
然而這一幕,落在江夫人眼中,卻成了秦大娘子有意庇護淑女。
見到元槐這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后,江夫人心中愈發不喜,便主動提起話茬:“四姑娘容貌上佳,本以為你是個安分守己的女娘,沒想到還在鼠疫期間拋頭露面,整日與男子廝混一處,到底是我們家勉郎高攀了。”
元槐抿抿唇角,這話也就糊弄一下前世年少不知事的她。如今再看,退婚與她而言是好事。
她斂眸,看了江夫人一眼。
元槐還記得上輩子,江夫人登門退婚,不過是找到了比她更好掌控的兒媳。
江夫人時年才不過二十有七,偏偏打扮得老秋橫秋,滿嘴女戒女德。她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賢妻良母,滿門心思都撲在丈夫和兒子身上,就連兒媳都想找個任她拿捏的姑娘。
元槐神色從容,若無其事道:“真是太遺憾了,我這種女娘,做不成江夫人的兒媳。”
這江夫人的兒媳,誰愛當就當去吧,她也不稀罕爭。
江夫人見元槐這么識相,訓斥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該說的都說了,江夫人剛要站起身,卻不料腹部一痛,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腿間鮮血直流,面上一片痛苦,似乎是動了胎氣。
秦大娘子嚇了一跳,真怕江夫人在府上出點什么事,她連忙扶住江夫人,擔憂道:“江夫人,你可千萬別亂動!”
“元四娘,我知道你懂醫術,求求你救救我家夫人吧。”江夫人的婢女跪下苦苦哀求。
元槐抬手搭上江夫人的脈搏,脈滑而緩,是陰氣勝于陽氣,女胎之象。
不妙的是脈象虛而散,有小產跡象。
“怎么樣?我的孩子能不能保住?”江夫人痛得眼淚直流,任由元槐把脈檢查,這個孩兒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保住。
其實江夫人何嘗不知腹中胎兒情況。自從有孕,也有大夫說過這胎難保,原本以為孕期八月,胎兒早已穩定了下來,誰知道這時候動了胎氣,即便她不懂醫的,此刻也多少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元槐看著江夫人隱忍的表情,選擇實話實說:“你如今胎像不穩,當以安胎養胎為主,情緒不宜波動,否則腹中胎兒隨時會有危險。”
“你可別嚇我。”江夫人一聽這話還了得,掙扎著坐起身子來,當下要求元槐給她開些保胎藥方。
元槐不太想管這閑事,一來術有專攻,她自己都未曾生育過,哪有什么經驗給產婦開保胎藥方。
二來,江夫人現在懷孕八月,還有兩月就要臨盆,在這種情況下,辦法有是有,但保得住保不住就說不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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