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環背著手,嘴巴張了張,最后重重嘆了口氣。
“再晚些,蠱蟲就要和他融為一體了。”
神醫嘆氣不是個好兆頭,這意味著,患者極有可能活不長了。
以郭環直來直去的性子,估計連埋哪兒都想好了。
“老師別賣關子了,到底是什么引子?你快說啊。”元槐心急如焚,那種感覺,猶如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地在她心上凌遲。
她只知道,再僵持下去,趙崇光都得蓋上白布了。
“我說了你也弄不來,還是老實開刀吧。”
郭環伸入褲兜,掏出一把小型刀,樣式獨特,刀片極薄,看上去似乎要比刀具鋒利許多。
元槐瞪大眼睛,忍不住再看第二眼,“這是何物?我怎么從未見過。”
“你一個古代人當然沒見過了。這叫手術刀,我精心打磨的,是這個年代不會出現的東西。”郭環腔調松懶,順帶拋下了句,“給我拿酒來,越烈越好。雄黃酒有嗎?”
手術刀,聽起來很專業的樣子。
“有,我這就去拿。”元槐聽得半蒙半懂,隱約聯想到手術學,最終還是把他的話聽了進去。
藥舍里基本上什么都準備,之前的瘟疫的雄黃酒還剩下一壇子。
環顧四周,她找了個陳年酒壇子,捅破其上酒封,以最快的速度遞給了郭環。
元槐以為郭環要喝酒助興。
誰知,郭環只是揚起酒水,盡數噴灑在刀片上,將手術刀放在燭火上炙烤。
元槐恍然大悟,原來,老師只是先給那把手術刀,進行一下簡單的消毒處理。
郭環哼哼一笑,顯擺:“不知道吧,中醫也學解剖學。”
元槐連連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她也確實受教了,在這個時代,只有仵作從事解剖尸體的職業,解剖二字放在活人身上怎么看怎么怪。
除此之外,郭環還拿出了兩跟相連的厚鐵片,他管那東西叫做‘鑷子’,她看著倒覺得挺好使的。
這樣一來,手術的精密程度就上升了不少。
郭環撕開趙崇光的袖子,只見一堆紅色的圓球附在他的手臂上,它們個頭不大,在燭光的照射下若隱若現。
甚至肉眼可見的在皮肉下爬動。
幸好趙崇光身上的各大穴位都被封死,蠱蟲無處可去,只能在手臂附近游走。
元槐有些不忍直視,看到眼前有生命的蠱蟲,她瞬間覺得自己再也吃不下去任何實物了。
郭環抬頭看了元槐一眼,戴上醫用的羊腸衣手套,聲音中頗有幾分贊許:“有兩下子,看來你還不傻。”
元槐招盤全收,只當是老師夸獎學生了。
蠱蟲像是感應到郭環的意圖,只是瞬間,趙崇光原本平息的身體,立刻不受控制地抽搐。
那些小圓球躁動起來,好像要破皮而出一樣。
元槐剛要轉過頭去,一道散漫的聲音響起,帶著一點點鼻音,就顯得懶懶散散的。
“看著點,我帶學生講究實踐。”
元槐急忙點頭,強迫自己觀摩起這場驚心吊膽的手術。
前世即便是她當牛做馬,也沒換來圍觀郭環親自做手術,這回可多虧了趙崇光。
郭環把烈酒潑在手術刀上,再細細用棉紗布擦凈,隨后全神貫注,用手術刀劃開了趙崇光的皮膚表面,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
接著,他控制著手術刀,沿那些小圓球的運動軌跡走了一圈,一點點將創口上的紅點給刮掉。
膿液里似乎是蟲卵?元槐看得直蹙心。
最后郭環用鑷子配合棉球,清理創口上殘留的血跡。
手術期間,趙崇光不知道是疼抽過去了,還是蠱毒起到的作用,整個人半點反應沒有,氣色總歸是好了許多。
這一幕,讓早有心理準備的元槐看傻了,這就是老師所說的能治?
還以為蠱毒會有什么特別的法子。
沒料到他是生挖啊。
烈酒用水按比例稀釋,郭環仔細清洗了雙手,面色浮現出一抹凝重。
“這還是低等級的蠱毒,名叫纏絲魂,可使受者氣血逆行,五回合內無法行動,喪失心智。我能做的,就是讓這一輪的蠱蟲停止繁殖。”
可見下蠱者之歹毒。
“這一輪?老師的意思是沒法兒根除嗎?”元槐有些擔憂,瞥了眼昏厥過去的趙崇光。
這種蠱蟲會在人體內繁殖……知道這個消息后,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站立不安,只能等著郭環點頭或是搖頭。
郭環既沒點頭,也沒搖頭,眼眸閃了閃,只是問:“你可知是誰下的手?”
此刻的郭環深沉無比,眸光閃動間隙,流露出不易察覺的復雜,有歷經滄桑的感傷,還有一抹難以掩飾的痛悔之色,都在頃刻間化為烏有,讓人不由覺得是自己眼花了。
“我只能告訴你,那個人,是他親叔叔。”元槐啟唇,難道老師知道些什么嗎?
郭環看出元槐的疑惑,道:“這纏絲魂源自巫醫族。”
無解。
元槐頓時了然。
怪不得郭環會說她沒辦法弄來解毒的引子。
巫醫族滅族之時,她還沒出生呢,據說當年就是禁忌的話題,如今十幾年過去,更是沒見過有誰再提及過。
不過,郭環怎么會對這蠱毒這么了解?是否和那被滅族的巫醫族有什么瓜葛?
趁這空隙,元槐想近距離看看那把手術刀,結果被鋒利的刀片劃傷了虎口,霎時間鮮血淋漓。
有幾滴血珠,恰巧落在趙崇光唇邊。
讓她沒想到的是,趙崇光突然坐起身,不管不顧的,拽著她的手就開始吮吸。
郭環剛要上前阻攔,就被趙崇光大力揮開,當即臉色大變:“毒株變異了?你還不趕緊避開!感染了可就糟了!”
元槐被趙崇光桎梏著,根本沒法掙脫,她只能手推著他的額頭,讓人有點理智別吸那么狠。
至于他突如其來的嗜血,她也有點摸不到頭腦。
然而讓兩人都沒想到是……
趙崇光悠悠轉醒,舔了舔嘴唇,雖然不明為何口中有血腥味,但能感受到身體的變化。
失血過多,元槐走路都輕飄飄的,跟被妖精吸干精氣神差不多。
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覺渾身無力,疲累不堪,很想就這么倒下去睡一覺。
郭環給趙崇光號完脈,倏地兩眼直放光,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你的血竟有解蠱毒的功效,太神奇了,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元槐兩眼一抹黑,旋即撲騰一聲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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