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國師，曾三次登門蘇家要娶蘇落，都被老爺拒絕了。”照影淡淡開口。
宋北卿眉心跳了跳，驚的不知該說什么好。
照影又看了她幾眼，像是反復確認一般：“你真的是蘇落？”
宋北卿迎著他的目光，鄭重點頭：“千真萬確。”
照影看她的眼神變了幾分，一半信一半懷疑。
宋北卿也不奢望他能立刻相信，抬頭看了眼天色：“你接著去查吧，有什么發現回來告訴我一聲。”
照影沉默點頭，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宋北卿啞然失笑，也能理解他的反應。
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換了身份和名字重新站到面前，這種事不論發生在誰身上都難以接受。
陸君珩和照影皆是如此，只有伏子墨那個心大的才能立刻相信。
剛才還晴空萬里的天此刻烏云密布，綠兒在不遠處招手：“小姐，要變天了，咱們快回去吧。”
“好。”宋北卿應了一聲，抬步向她走過去。
兩人出了馬場先到街上買了一套女裝換上，如果被陸君珩看到她穿著男裝回相府，肯定又要沒完沒了的逼問。
從鋪子里出來已經落了雨，主仆兩人撐著傘在街上慢慢踱步。
細雨模糊了視線，整個街道都被覆上一層朦朧的霧氣，像是一幅洇開了的水墨畫。
本來是一派靜謐雅致的景色，可雨勢越來越大，狂風卷著急密的雨點打在身上，撐著傘寸步難行。
離相府還有一段距離，宋北卿和綠兒被澆成落湯雞，急忙收了傘到附近檐下避雨。
“這是什么鬼天氣呀，小姐快擦擦，別受風寒了。”綠兒拿出帕子給宋北卿擦拭額頭。
宋北卿偏首躲開：“別管我了，你自己不也都濕了。”
“小姐還是擦擦吧，你臉上的妝都花了，好像水鬼一樣。”綠兒盯著她的臉發笑。
宋北卿出門前為了顯得更像男人，特意化了妝修飾，被雨一淋整張臉都花了。
“好呀，敢說你家小姐像水鬼，看我怎么治你。”宋北卿抱住綠兒撓癢癢。
綠兒邊笑邊喊：“好小姐，我錯了，我錯了。”
她越是求饒宋北卿撓得越兇，主仆二人在檐下鬧成一團，嬉笑聲傳出好遠。
湍急的雨幕中，一輛裝潢華貴的馬車停在兩人面前，顧祈安伸手打起車簾：“姑娘，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家。”
他音色柔和，俊美的臉上掛著些許笑意。
宋北卿正了神色，剛想開口回絕，卻發覺綠兒臉色發白，雙手不安的背在身后，像是在努力掩飾什么。
“怎么了？”她低聲詢問。
綠兒湊到她耳邊，咬唇小聲道：“小姐，奴婢來了月事，剛才打鬧不小心將衣服透了。”
宋北卿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見她雙手護著屁股，神色極為尷尬。
大雨不知什么時候會停，她怕綠兒受寒，二話不說脫下新買的衣服給她披上，轉頭對顧祈安道：“麻煩你了，顧公子。”
她拉著綠兒上了馬車，綠兒看見車內華貴的裝飾，說什么也不肯進去，只在外頭車沿坐下，隨從見狀遞給她一件蓑衣避雨。
宋北卿勸不動索性就由她去，馬車里十分寬敞，配置一應俱全，甚至小爐上還暖著茶。
顧祈安垂眸斂袖，十分優雅地給她倒了杯：“這雨來的太急，我也差點被淋濕，姑娘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宋北卿坐著沒有動，她不習慣接受陌生人的好意，略表歉意點了下頭：“不好意思，弄臟你的坐墊了。”
顧祈安微微一笑，遞給她一塊干凈的手帕：“我若是在意這個，一開始就不會讓姑娘上車了，擦擦頭發吧。”
宋北卿無言以對，接過他的帕子默默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姑娘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顧祈安笑著看她，眼眸溫和真摯，看不出半分輕挑之意。
“我姓宋，你將我送到丞相府門前就行了。”
顧祈安眼眸閃了閃：“聽聞宋相有兩位閨秀，不知姑娘排行第幾？”
“我是宋家嫡長女。”宋北卿淡淡啟唇。
顧祈安眸中閃過細微的情緒變化，像是松了一口氣：“我之前只聽過姑娘的名號，卻沒想到你和我已故友人長的如此相像，剛才在馬場差點認錯了人。”
宋北卿半掀眼簾看他，只覺得他這人奇奇怪怪，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顧公子的那位友人可是蘇落？”
顧祈安一愣，驚訝道：“宋姑娘認識她嗎？”
宋北卿盯著他的眼睛：“認識，可我沒聽蘇落說過有你這樣一個友人。”
顧祈安垂了清眸，抿嘴一笑：“我其實不是蘇落的朋友，是愛慕了她很久的人，去蘇府提了三次親都被蘇老將軍回絕了，不好意思提起這個，便說蘇落是我已逝的朋友。”
說到此處，顧祈安眼中閃過一絲落寞：“讓宋姑娘見笑了，真是不好意思，你肯定覺得我很丟人吧？”
“追求自己喜歡的人沒什么丟人的，成與不成都是緣分，最起碼你認真努力過了，總比有些人心里喜歡卻不肯大方承認，等人死了才追悔莫及的人強。”
顧祈安聽她這么說，好奇道：“姑娘在說誰？除了我還有別的人愛慕蘇落嗎？”
宋北卿搖頭：“一個瘋子，不提也罷。”
……
正在相府處理軍務的陸君珩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抬頭看了眼窗外的瓢潑大雨，突然問：“宋北卿在府里嗎？”
站在他身后研墨的長青回道：“奴才這一整日都沒見著王妃，好像早上就帶著綠兒出去了。”
他休養幾日，傷勢已經沒有大礙。
陸君珩幾不可聞的皺了下眉頭：“明日你繼續去盯著她，有什么可疑之處立馬向本王報告。”
“是。”長青恭敬應下，心里不免犯嘀咕，王爺從前都是把王妃扔在王府自生自滅，現在卻這么在意她的動向，看來是真的對王妃上心了。
陸君珩處理完軍務，發現一份重要的奏折落在王府，起身道：“備車，本王回府一趟。”
長青麻利的吩咐下去，拿了披風和傘給陸君珩擋雨，兩人剛出相府的門，就看見一輛陌生的馬車停在府門前。
“這不是國師的馬車嗎，他來相府干什么？”長青納悶道。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女子從車里下來，對著顧祈安點頭道謝。
雨勢太大，長青沒看清那女子的長相，陸君珩的臉卻驀地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