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眼睛的紅血絲,最終開門讓他進來。
他進了門,不再向里走,仔細的把塑料布鋪在地上,掏出一床薄被子,準備靠著門休息。
這會夜里還挺冷,他蓋著那層薄被子肯定冷。
我心里發酸,給他倒了杯熱水來,“你要去啥地方?”
“去朔陽,尋子群里有人說朔陽有個被拐賣的孩子,正在找父母,年紀跟我兒子一樣,我想去看看。”男人捧著熱水,氤氳的水汽似乎化開了他滿臉的風霜,他露出些許的笑容。
說這話時,他露出希冀的神色,但似乎失望過太多次,他小心翼翼的,不敢讓這種情緒外放。
是怕再次失望么?
我看不懂。
“尋子群?你在找兒子?找多少年了?”我從柜臺下抽出兩個小馬扎,招呼他坐下。
“五年了,我兒子是三歲那年丟的,我每年冬天就騎摩托出來找他。”男人神情苦澀,愧疚的說:“孩子媽媽病了,我得先把一年的花銷掙出來,沒法一直找。”
“要是能好好找兩年,興許我早就找到他了。”
我沉默的聽著男人訴說,他去過許多地方,見過許多被拐賣的孩子,但都不是他的孩子。
喝了兩杯熱水,我讓木老太太煮了一碗面。
男人像是餓了許久,不但吃光面條,把面湯都喝了個干凈。
“真的還要繼續找下去嗎?”我認真的問他。
“找!”男人的表情很堅定。
吃了飯,男人臉上的疲憊盡消,極有興致的跟我說起他的孩子來。
從小嬰兒一直長到三歲,那三年里,他所有的快樂都源自這個孩子。
我聽著,緊繃的情緒逐漸放松下來,從他訴說的往事中感受到了他的快樂。
他說,我聽,不知不覺,天就要亮了。
他收起塑料布和薄被子,沖我道了謝,背起行囊,推著摩托車走遠。
“為什么不把他送走?你應該看得出來他已經死了。”林大師從門外走進來,把手機遞給我。
手機頁面是一條新聞,講的是尋子五年的男人于尋子路途中突發心梗去世。
新聞中的照片赫然是剛才離開的男人。
我抿了抿發干的嘴唇,低聲說:“我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他這件事。”
他的執念太深,深到他忘記他已經死了,他只記得要找到他的孩子。
尋子路途辛苦,他忐忑煎熬,心中卻也有希望。
跟他說明真相,相當于斬斷他內心所有的希望,斷了他的希望,我又無法完成他的執念,只能強行送他離開。
只會徒增他的痛苦。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但是以現在的情況來說,我沒有更好的辦法。
因不知道如何解決,我連他的名字都沒敢問。
林大師拍拍我的肩膀,我尋思著他要安慰我,誰知道他說:“你往后會經常遇著這樣的事,經歷得多了,就有經驗了。”
“……”
我一口氣堵在胸口。
“你怎么知道我會經常遇見這樣的事?難道是因為我要履行城隍爺的職責?”我皺眉問。
“這跟城隍爺可沒關系。”林大師白我一眼,“是你這家店的原因,你這家店是鬼街真正的入口,陰陽相接之地,迷途的孤魂會受到冥冥中的指引,來到這里。”
“啥?這是鬼街的入口?”我驚在原地。
我揉揉眼睛,我的陰陽眼壞了?
在這住這么長時間,我愣是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