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被厚厚的云層擋住，一直沒有露出臉來。天上開始飄起雪花，零零落落，灑在頭上，衣服上。
張振騎在馬上，回望蒼茫的原野，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曾幾何時，金軍如同猛善一般，讓人害怕，甚至想起來肝就發顫。時間長了，金人自己也認為三頭六臂，沖殺起來勇猛無比，不把宋軍放在眼里。可是今天一戰，順利得讓人感覺不可思議。
自己以三千人打五千人，幾乎沒有遇到頑強的抵抗，砍瓜切菜一般，不到兩個時辰就結束了戰斗。三千人的部隊損失不到五百人，就把金軍全部殲滅。
怎么會這樣呢？
張振抬頭看著天空，伸手接落下的雪花。雪花落到手里，便就很快融化掉，再找不到一點痕跡。宋軍士卒在打掃戰場，遇到沒有死透的金軍補上一刀，把他們身上值錢的物品摘下來，放到一起。沒有聲音，這一切的一切明明是那么不合理，卻又天經地義。
張振想了很久，才想出一個理由。
這支金軍孤懸陜西，其他金軍的經驗他們無法分享，別人想出來的辦法他們不知道，只能以記憶中的對宋軍的印象來與宋軍作戰。而張振這支軍隊，經過半年多訓練，已經比其他軍隊強了太多。
不多火炮和手雷這些兵器，單只是單兵作戰能力就比別人強了太多。在各軍之中，先到姜敏部隊中，都是訓練特別好的人。再進行半年的集中特別訓練，素質特別突出。
今天的戰斗，讓張振明白，單兵訓練特別重要。真正列開陣來，一百人自己的部隊，完全可以和三百，甚至五百金軍對打，而不落下風。這樣的仗還怎么打？
雪慢慢下得大了，零星的雪花變成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灑了下來。
回到丹頭寨，黨憲英看向自己的眼光都變了。說話小心翼翼，好似個后生一般。
到寨城里坐下，張振一個人出了一會神。等到曹玉和程亮松進來，張振道：“命令后軍營當值，其余的人歇息一下吧。今天晚上，廚房的人多殺幾只羊，宰一些雞，讓全軍慶功！”
程亮松稱是，飛快地出去安排。
曹玉在張振的旁邊坐下，對他道：“一戰全殲五千金軍，是難得大勝。怎么看你的樣子不是非常開心？”
張振道：“確實是難得大勝，可這大勝來得太輕松了，讓人心里慌得很。我們是稀里糊涂到青澗城，稀里糊涂打了場勝仗。然后就開到丹頭寨，路上又大勝一場。總而言之，來丹頭寨前，我們有些稀里糊涂的。到了丹頭寨，才知道這是撒離喝的主力部，誠惶誠恐。可戰爭的過程，輕松的像兒戲一般。說起來，如果到青澗城之前，我們知道前面有一萬四千金軍，還真沒有膽量敢來迎戰。正因為稀里糊涂，這仗才打起來，打起來才發現，一萬四千金軍不堪一擊！”
曹玉感慨地道：“是啊。現在想來，確實這仗我們贏得有些僥幸。可戰爭就是這樣，怎么可能一切都計劃得萬無一失呢？總是有各種意外，各種意想不到。真正的強軍，就要在這些意外中，來證明自己！”
張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曹玉知道張振在想什么。一萬四千金軍，應該是很強大的一股力量，足以攪動一方風云。這樣一支力量，被自己一個團，輕輕松松就滅掉了。沒有這一萬四千金軍，陜西就無仗可打，可以算收回來了。
一路之地，數十州軍，就這樣被收回了？曹玉不是身份關系，也覺得不可思議，有些害怕。
等到傍晚的時候，援軍終于趕到。張馳害怕丹頭寨出意外，組織了全部騎兵一千人，先行趕到。
戴玉常帶著一千騎兵進城，看了寨中情形，對張振道：“張統制，看起來寨中正在慶功啊！”
張振微笑道：“確實是在慶功。今天凌晨我們主動進攻金軍，把他們全殲了。”
戴玉常奇怪地看著張振，上下打量。過了好一會，才道：“若不是知道你的脾氣，我肯定以為你在胡吹大氣，隨口胡說！數千金軍，你們真就全殲了？”
張振點了點頭：“不錯。一個不剩，全部殲滅在城外，尸體還在那里擺著呢。”
戴玉常道：“我的天，虞候在綏德還提心吊膽，生怕你們一時不慎，守不住丹頭寨。哪里知道，你們竟然把金軍全部殲滅了！你這一功，再無人可比！”
說完連連搖頭，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過了一會，又問道：“殲滅數千金軍可不是易事。你們團，損失很大吧？”
張振道：“說一句實話，比我們想的要順利。仗打下來，一共損失了不到五百人。從官山之下算起，到現在連續幾戰，我們一共損失了約五百多人，不算是傷筋動骨。”
戴玉常看著張振，像看一個怪物。過了好一會，才連連搖頭，覺得意外。
自有程亮松安排援軍，戴玉常隨張振到了寨廳落座。喝了一杯茶，戴玉常實在忍不住，問道：“金軍在城外總共有多少人？你們能夠一戰全殲，想來也不會多。”
張振微微一笑道：“你就不要亂猜了。金軍一共來了九千人，第一天四千人來攻城，全被死在了城下。第二凌晨我們發動進攻，全殲金軍五千人。守丹頭寨一戰，實際共殲滅金軍九千人。”
戴玉常拿著茶杯，像是在聽故事。過了好一會，才道：“我實在想不明白，你們一個團，用兩天時間就全滅了九千金軍。而且金軍是騎兵，怎么像聽神話故事？”
張振道：“不要說你想不明白，就連我也想不明白。凌晨進攻的時候，我只想著把金人打退，殺傷一些敵人。真打起來了才發現，金軍幾乎不堪一擊，打著打著就全部滅掉了。有逃跑的金軍，也被我們的騎兵追上，一一誅殺了。九千金軍，真就是一個不剩，全被都在城外了。”
戴玉常道：“怎么會這樣？”
張振道：“其實我們一直有個誤區，認為金軍很強，強得無法想象。根本不是那回事。金軍很強，那是跟以前的宋軍相比，遇到我們就完全不一樣了。自今年以來，我們這支軍隊組建的時候，就是全軍優中選優，選最好的士卒，最好的軍官。入軍之后，都統的脾氣你知道，要嚴格訓練。經過半年多，早不是金軍可比。”
戴玉常點了點頭。過了一會，突然問道：“真有那么厲害？”
張振點頭道：“就是那么厲害，不要懷疑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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