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庚聞言,被眼前這騎士字正腔圓的隆朝話嚇了一跳。
看這騎士最多是個尋常的百騎長,竟然能說隆朝話,可見拓跋部對于基層技能的培訓程度。
而至于怒州,大汗律法兩個名詞,卻是叫他感到疑惑。
此地曾經是欽察汗國的領地,雖然被拓跋部攻下,按照草原人的命名方式,頂多是用當地草原地貌的名字命名。
可是怒州一詞,越聽越像是行政地區單位。
而什么勞什子的大汗律法就更為荒謬,草原人向來不是靠風俗行事嗎,何時也有了法律?
他心中好奇心愈發濃厚,卻聽身邊的李陌開口道:
“大膽!我等乃是天朝使團,來你這蠻荒之地賜福,是已經告知了你們的可汗的,如此做法,就不怕我隆朝天軍至此嗎?!”
徐庚聞言,也并無多說什么,隆朝與拓跋部在涼州時定下的合約,是君臣關系,故而李陌所言,也是君對臣言,并無差錯。
蠻族人桀驁,若是一開始就露了怯,后面的事情可就被動了。
騎士見李陌并未按照自己要求的做,隨即從馬袋中掏出兩面小旗,向著遠處高坡揮動。
頓時,塵囂漫天,大量的騎兵從遠處高處躍下,奔騰而來。
李陌見狀心中頓時一緊,急忙對著一旁的徐庚道:
“徐副使,當今奈何?”
徐庚回答道:
"李大人,叫后面的護衛都做好準備,無論如何,不能被妥協著進入汗帳,否則事情完不成,回去如何面圣?"
“對,對。”
李陌聞言,急忙招呼身邊的馬隊護衛去后面告訴眾人準備戰斗。
可未過一刻時間,他便反悔。
迎上來的拓跋騎兵并非他們預料的一千之數,而是有三千人馬,將他們這幾百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好似都能聞到這些騎士彎刀上的血腥味,看著這一圈滿臉兇光的草原人,心臟砰砰跳個不停。
“徐副使。萬一眼前這幫蠻子并不知曉我等出使的事情,胡亂殺人,我等豈不是白死?”
“還是先委屈一下,等到遇見他們的大汗再追究他們的責任。”
徐庚連忙阻止,“李大人不可,眼前人明顯是拓跋部派來試探我們虛實的,若是眼下軟弱,到后面只會愈發被動。”
“大人放心,他們肯定不敢貿然殺人,只要對峙一陣,便是柳暗花明的結果。”
李陌早就被周遭這些騎士嚇得,雙腿在禮袍下戰。
于是百般尋找借口,命令己方人馬放下武器,讓拓拔騎兵押送著向腹地而去。
看著隨行車隊的拓拔騎兵們并無準備進攻的打算,李陌放下心來,而后得意著笑道:
“徐副使,你看我說的不錯吧,只要稟明身份,他們不敢拿我們怎么樣的。”
“豎子不足為謀!”
徐庚心中腹誹道,連恭維也懶得恭維,這李陌真是蠢得要命,若是叫他們今日屈服于拓拔刀兵之下,整個使團被押送著進入草原的事情傳回去,怕是他的仕途也就到頭了。
果不出徐庚所料,又行進了兩個時辰,便有拓拔親軍接手了他們的馬隊。
明顯從他們踏入草原那一刻起,就已經被查明了身份。
待到眾人從馬車上下來,卻是發現拓拔部汗庭的聚集點并非是汗八里城,反而在拜上草原上新選了一點。
看著周遭忙亂的牧民,以及遠處已經建立起來的一部分城郭,使團也知曉草原人準備在這里建城。
“這拓拔部都是耗子嘛,怎的這么熱衷于修建。”
李陌嘟囔道。
沿途的道路平整,又看到眼前拓拔部新修建的城郭,讓他覺得多此一舉。
徐庚也未曾看出來為何拓拔部放著好好的汗八里城不住,反要新修建一座城郭。
若是他手上有張地形圖的話,便可瞬間明白拓拔部的想法。
因為這新城都的選址,分明是沙域,隆朝,草原三處的連接點。
且不像汗八里城那樣靠近隆朝,容易被襲擊,而且沙域還有烏孫國作為屏障。
徐庚望了望那城郭上的草原文,分明寫著“離州”二字。
心中也揣測明白,怕是這拓拔部已經將草原皆分化成了州,如此一來,自是便于管理和征召人馬。
眾人跟著引導的衛士進了早就準備好的議事處,未給眾人休息的時間,黃漢三便上前接見眾人。
徐庚看著嘴上說著有失遠迎,手上卻是強行給眾人安排座位的黃漢三,也知曉這人不是個好善于的。
而李陌本覺得可汗不親自來接見,有失他們使團的身份,在得知眼前人便是拓拔部的議事官后,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在李陌譴責了一番拓拔部剛開始押送他們的軍隊后,雙方便開始談論正事。
“黃大人,隆朝與拓拔部是君臣關系,這點你可認?”
李陌率先開口道。
黃漢三聞言正色道:
“不瞞李大人,這件事便是我談成的,自是知曉。”
“好極了。”
李陌見他承認,而后又循序漸進道:
“那臣聽君言,是不是這個道理?”
“天經地義!”
見黃漢三如此耿直,李陌便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黃大人,陛下派我等前來的意思是,狼蠻兩族都棲息于草原,常有征戰,希望拓拔可汗給陛下一個面子,將狼族草原還是交由他們本族人管轄。”
黃漢三臉色不變,心中聽的卻是怒火中燒,拓拔部拋灑多少熱血攻下來的土地,就因為他皇帝一個面子就要歸還,哪有這樣的道理。
“哦?陛下還有什么囑托沒有?”
黃漢三并未正面回答李陌,而是笑盈盈的繼續問道。
李陌也趁熱打鐵道:“還有一事,陛下聽聞庫賽特有奇馬,正巧最近御馬欠缺,叫我帶五百匹回去進奉。”
“另外,陛下還冊封你家大汗為青蒼王,賜黃金五百五十兩,還有陛下身邊御刀一把。”
“陛下對我家大汗還真是厚恩。”
黃漢三笑著回應道:
“前兩件事都好辦,只要李大人做一件事就好。”
“何事?你放心,我一定辦到。”
黃漢三收斂笑容,“去問問我拓拔部幾十萬控弦之士,可否愿意答應?只要他們應允,一切都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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