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
可是真正面對生死抉擇的時候,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保持冷靜,也不是誰都能夠擁有坦然的心態。
將心比心的想一想,大部分人都無法拒絕長生不死的誘惑,哪怕成為僵尸也在所不惜。只不過沒有人不愿大先生成為僵尸,因為大家都很敬重大先生,所以他們不希望大先生成為世人眼中的怪物,身敗名裂、遺恨萬年。
可是不成僵尸,難道眼睜睜看著大先生死去?
眾人沉默著看向大先生,等待著大先生的選擇。但無論大先生做出怎樣的選擇,他們都會支持,因為大先生值得他們尊敬。
“前輩可想好了?”
“不必了。”
大先生擺了擺手,并沒有太多糾結。他這一生愛過恨過也精彩過,不說無怨無悔,卻也問心無愧。對于生死之事,他早已看淡了。
聽到大先生的回答,林修緣反而怔住了:“難道前輩不想活著嗎?即便成為僵尸,也未必會變得邪惡。”
“我知道,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你不是尋常的僵尸。只不過,老夫早就不想活了,人間挺好,只是有時候活得太累了……”大先生似乎想到什么,故而叮囑道:“答應老夫,不要將老夫變成僵尸。”
“好。”
林修緣猶豫了一下,然后神情沉重地點了點頭,心里生出一絲別樣的情緒。
原來這世間,真有活膩了的人。
剛才林修緣確實有想過,強行將大先生變成僵尸,可是他依然尊重對方的決定。
周圍之人,尤其是稷下學宮的先生學子,聽到大先生的選擇以后,敬佩之中透著無限的哀傷。
他們心里早有準備,大先生本就心存死志,即便沒有古魔教橫生枝節,大先生也活不了太久,這是天地大限。
只是,真的到了這一天,許多人心中卻充滿了不舍。
不舍這個嬉笑怒罵、率真任性,且不附權貴的老頭子。
不舍這個心懷蒼生、堅韌不屈的老先生。
……
“林修緣,老夫想與你商量個事。”
“前輩請說。”
“老夫希望,今后由你接任稷下學宮的山主如何?”
大先生此言一出,周圍之人皆是驚愕。
荀華與四院夫子下意識的想要反對,可是他們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眼前這樣的情況,大先生一旦駕鶴西去,稷下學宮群龍無首,最終必將分崩離析。
荀華和四院夫子可以主持日常事務,但是他們絕對鎮不住局勢,尤其是面對玄道宗與大楚皇室的威逼脅迫,還有虎視眈眈的古魔教等。
別的不說,光是稷下學宮之下的龍脈,就足以讓各方勢力眼紅不已。
而林修緣的實力,足以鎮壓一切內憂外患,就是身份不太“干凈”。
因此,大先生讓林修緣接掌稷下學宮,雖在眾人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多言,反倒是林修緣的態度讓荀華等人有些忐忑。
沉默了片刻,林修緣點頭道:“我可以暫代宮主之位,但是不會接掌稷下學宮,前輩應該知道我的情況,我志不在此。”
“嗯,你的確不太適合。”大先生深以為然:“小小稷下學宮困不住你這樣的真龍,老夫相信遲早有一天,你會去到更廣闊的天地,甚至證道成仙。”
“是的,所以等我找到合適的人,我便將山主之位傳給他。”
“呵,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謙虛呢。”
“在你面前,沒必要。”
林修緣實話實說,令得大先生無言以對。
“罷了罷了,都隨你吧。”
大先生也想開了,隨后將一只玉筆和一枚令符放在林修緣手中:“認真算起來,你還是老夫的小徒孫呢,沒什么好的見面禮,就送你兩件小玩意兒好了……這是千秋入夢筆,稷下學宮的身份信物,也是學宮的傳承至寶。”
排名第二的絕世神兵,被大先生比作小玩意?估計也只有他敢這樣說了!
周圍的先生學子也不好說啥,只是默默嘆了口氣,這樣的小玩意,他們也很想要啊。
林修緣雖然沒有見識過千秋筆的威能,卻也聽說過此寶之大名:“這令符又是什么?”
“此乃上仙令符,我讓大楚皇室收集多年才湊齊的。”
“有什么用?”
“憑借此令符,可避天機,也可請真仙降臨。”大先生鄭重解釋。
“此界有真仙?”
林修緣表示疑惑,周圍之人亦是好奇。
大先生搖了搖頭:“此界沒有,但是此界之外,肯定有的。”
“此界之外是什么?天界?異界?還是天外天?”林修緣心頭微微沉重,多少有些猜測。
“天外天。”
大先生的回答,讓周圍之人倒吸了口涼氣,他們似乎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辛秘。
不過林修緣卻轉問道:“既然有此寶物,先前為什么不用?”
“不到萬不得已,老夫不愿請真仙降臨。”
“你都快要死了,還遮遮掩掩的打什么禪機?”
聽到林修緣的挖苦,大先生無奈道:“人有好壞,仙亦有好壞,老夫只是不希望,人族的命運被掌握在別人的一念之間。”
“那你就不怕我亂用?”林修緣反問。
“如果有一天,異界通道開啟,人族無法抵御,這或許是人族最后的底牌。神州大陸只是一方殘缺的天地,而天外天是此界的入口,將來你若是與天外天打交道,一定要小心謹慎,切記切記。”
說道此處,大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對了,這面令牌給你。”
“這又是什么?”
“歸元秘境的鑰匙,哪里應該有你需要的東西。”
“我需要的?”
林修緣心頭一怔,頓時聯想到上古煉尸宗的傳承之地。莫非煉尸宗的傳承不在斷崖禁地,而是在歸元秘境?!
“慕月裳自詡聰明,老夫便將計就計。”
“他們的目標是為了那具仙人之尸,難道他們就沒考慮過后果?”
“給大楚王朝的時間不多了,楚莊的時間也不多了,所以他們才會不顧一切,管他事后洪水滔天,生靈涂炭。”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一番交代之后,大先生笑著道:“林修緣,借你一滴精血如何?”
“借?能還上嗎?”
“這輩子估計是還不上了。”
“那就下輩子還。”
林修緣淡淡開口,然后將自己的一滴精血落入大先生掌心。
“借你一滴血,助我斬仙穹。”
“哈哈哈——”
大笑聲中,溫長安點燃了最后的精氣神,沖天而起。
血色無邊,蒼穹浸染,天地震蕩,寂靜如滅。
未見虛空之中,六尊散仙之念被溫長安活生生打爆,簡直兇殘至極!
當然,溫長安也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煙火般璀璨。
所有人都會記得這一天,稷下學宮曾有一位大先生,以凡人之軀逆斬六尊散仙之念于此。
此戰,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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