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炎炎烈日下,

此處卻是少有的沸騰,

十數個行商車隊在此落腳歇息,

一朵紫云般的女子從車廂中走出,頓時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她一身紫色服飾,輕紗遮面,氣質清冷淡雅,無法分辨宗派,但只看超凡出塵的氣度便可知此女來頭一定極大,

“小姐,明明有飛舟不坐,為什么要受這一趟的勞累?”

身后丫鬟滿是不解,

“蕓兒,我修的是入世劍,自然要歷經世事,這一路便是最好的修行。”

那叫蕓兒的丫鬟卻是渾不在意,

“您是咱們天極宮最年輕的煉神期天驕,即便路上有三兩頭妖獸,您一劍就殺了,哪里來的什么歷練。”

“大道修武也修心,這一路的凡間百態,對我道心大有裨益。”

丫鬟嘟著嘴,不再說話,

那小姐神情突然一變,真元運轉,

遠處山林中,

嗷!

一陣妖風呼嘯,腥氣撲鼻,

一頭足有數丈的妖獸從深山中走出,

它已經許久沒有吃到人類血肉,此時正饑餓不已,

看到遠處長長的車隊,眼中散發出嗜血的目光,

仰天嘶鳴,

聲震山林,

朝著車隊奔襲而來,

這妖獸極其可怕,竟然已達到了三階!

它不知道吞食了多少人族,

血氣滔天,

車隊頓時亂作一團,瘋狂逃竄,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璀璨光芒乍現,凌厲氣息一閃而逝,

那頭三階妖獸被神光擊中,轟然倒地,

一時間,附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驚駭莫名,那光芒來得太快,竟沒看到究竟是哪位高人出手。

“太玄劍法!”

紫衣小姐美眸中露出一抹異色,“以槍使出太玄劍法,且得其中真意,此人難道是太玄劍宗的天驕?同為九宗,蕓兒,和我前去拜會那位少俠。”

這一路,讓江塵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也讓江塵看到妖獸橫行,民不聊生。

幾日里他斬殺了數頭妖獸,但以現在氣海的真元儲量,這些血氣甚至不夠塞牙縫的,唯有妖獸戰場,才可獲得足夠的血氣,

正思慮間,一道幽香傳來,

“這位可是太玄劍宗的少俠?小女子天極宮秦紫煙,見過少俠。”

江塵抬頭,卻看到一位少女,即便帶著面紗,依舊難掩她的絕代風華,

“我并非出身太玄劍宗,姑娘認錯人了。”

秦紫煙還未開口,卻聽到她身后小丫鬟氣呼呼的說道,

“太玄劍法都使出來了,還說自己不是太玄劍宗的,別以為你們是東荒九宗之首,就高人一等,我家小姐可是天極宮年輕一代最天才的人...”

“蕓兒!”

秦紫煙打斷了蕓兒的話,

“可能是紫煙認錯了,不過少俠以槍御使劍法,且得其中真意,實屬難得,在東荒定非無名之輩,敢問少俠如何稱呼?”

“江塵。”

秦紫煙思索片刻,卻不記得東荒年輕一代有這樣一號人物,或許并非真名吧,

“江少俠,看你前行方向,好像要去...越城?這是小女子的名帖,若有需要幫忙之處,可去天極宮別苑找我。”

“...”

江塵無語,這女的為何對自己如此熱情,難不成自己的魅力實在太強,有美女上門,他也不好推辭,只得接過名帖,

“那就多謝秦姑娘了。”

秦紫煙二人回到車廂后,蕓兒還是滿臉不悅,自己小姐身為絕代天驕,什么時候如此熱情過,這男的雖然長得不錯,身手也還可以,但也沒強到讓小姐如此主動的地步,

“小姐,為什么對他這么好呀?”

“如果我沒猜錯,此人是那位月仙子的師弟...”

...

越城。

城外大營,

“這里就是新兵報道處了,你直接往里去就行。”

一位莫約二十五六的青年說道,他是負責接人的五團老兵,

帶著江塵轉了小半個時辰才找到江塵報到的營號,

江塵抱拳感謝,

“多謝仁兄。”

“當了兵,都是自家弟兄,

不用客氣,我是第五守備團的,有緣再見!”

那青年留下一個燦爛的微笑,轉身離去。

數十萬人族士兵集結,

渤海郡前線戰事吃緊,

僅僅孤峪關一地,

此次便招收了數百萬人族武者,

這些人族武者,

大多都是鑄體期,

他們一些年紀不過十五六,

面上帶著少年的青澀,

一些甚至已逾中年,

兩鬢已有白發。

大多衣著簡樸,

都是窮苦人家出身,

把關造冊的長官聲音洪亮,態度囂張,

“把自己名字,境界,籍貫,家人寫清楚,負責記錄的,一個字也別給老子馬虎,你們要是死了,這幾行字,是唯一能證明你犧牲的證據,撫恤金也會發到你們家人手中...”

“李四福,鑄體八重,黑水城人拐子巷七號,媳婦叫張春花...”

“陳友德,鑄體七重,云山城,俺爹叫陳占忠...”

“吳浩,鑄體十重,越城吳家寨的...”

登名造冊的士兵抬頭,不耐煩道:

“你家人的名字叫什么,別耽誤功夫,后面很多人呢!”

那個少年不過十八九歲,臉上帶著淳樸的笑意,不好意思地撓頭,

“我娘死得早,我爹和我哥前幾年去前線犧牲了,家里就剩我一個,沒人了...”

周圍的喧嘩被這個有些怯懦的聲音打斷,

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一些人眼中已經含著淚水,

連年征戰,多少良人一去不還,多少兒子失去父親,多少白發送走黑發,

這些人境界低微,在戰場上,可能一天也活不下去,

可是沒有他們,關隘卻一天也守不下,

他們用最微小的生命,去換取人族的一寸寸土地,

此時那少年臉上還有著靦腆的笑意,明明知道到了前線會發生什么,可仍不覺得自己悲壯,

仿佛自己就應該這樣,

那個軍官一改剛剛的囂張態度,以標準的軍步走到青年面前,

他面色肅然,如同朝圣,

“孤峪關第七守備團團長孫成龍,向烈士家屬吳浩敬禮!”

周圍將士齊聲高呼,動作整齊劃一,

“向烈士家屬敬禮!”

那個吳浩被嚇了一跳,臉頰漲得通紅,慌慌張張的回了個并不標準的軍禮,

突然,

極遠處一陣馬嘶,

哪怕相隔很遠,

也能感受到那匹寶馬的神駿,

馬上所配鞍韉華光溢彩,

萬金難求,

馬上青年更是英姿颯爽,氣勢蓬勃,

他引韁勒馬,闊步走來,

孫成龍濃眉微皺,低聲罵了一句,

“他娘的,又是來鍍金的二世祖...”

江塵闊步而至,雙手抱拳,

“天武城,江塵,凝氣四重,前來報到!”

周圍頓時低語一片,

“是凝氣的武者!”

“難怪這么有氣勢,只有凝氣開脈才算真正的武者!”

“他肯定不會跟咱們一隊,聽說凝氣期的另有安排。”

“那肯定的,他們是斬殺妖獸的主力,要進主力軍,可比咱們這隊伍危險多了...”

眾人向江塵投以崇敬的目光,

孫成龍看著面前衣著華貴的青年,

心中更加厭惡,

可厭惡又如何,江塵這個名字昨日就已聽說,

上峰安排特意做了安排,

據說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的子侄,

必須安排進最后方,

“你就是江塵?運氣不錯,有個好爹媽,

你去到東北大營報到,大帳檔案處,負責保管戰區檔案!

放心,那里安全得很,妖獸要是沖到你那里,咱們人族離滅族也就不遠了!”

那些前來參軍的士兵對江塵的敬意頓時煙消云散,

甚至眼中帶著鄙夷,

人族危亡之際,卻仍有一些善于鉆營之輩,利用前線將士的鮮血鍍金,何其可恨!

江塵微微皺眉,感覺這軍官似乎對自己挺有意見,

但還是抱拳拱手,

“是!長官!”

孫成龍瞥了一眼江塵,拿起擴音法器,走向高處,聲音傳遍四方,

“弟兄們!從今天起,

你們就是我第七守備團的兵!

你們要知道,咱們和那些在后面醉生夢死,只知享樂的二世祖不一樣!

咱們是人族最前線的戰士!第七守備團是最勇猛的團!

七團有一百三十年的歷史,有八萬四千五百三十一人為守疆土,壯烈犧牲!

咱們的前輩多少次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

埋好戰友的尸體,擦干自己的血,妖獸未退,我們就還得打下去!

成了咱們七團的兵,哪怕你們只剩下一條胳膊,一條腿,也要用這條胳膊,這條腿,干死妖獸!

讓你們把信息填好,不是為了那三五十兩的撫恤,是希望有人能帶著你們的魂找到家鄉,告訴你們的爹媽,你們沒有給他們丟人!”

聲音隆隆,話雖悲壯,但卻無一人畏懼,他們拳頭緊握,眼眶中含著血淚,

人族危亡,我愿為先鋒,撒盡熱血,雖死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