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挽明從薩爾滸開始 > 第207章 禿鷲
  十二門火炮被拉到南北大街街口,對著兩百步外負隅頑抗的正白旗巴牙剌持續轟擊。

  建奴在西門附近的火炮被神火飛鴉摧毀殆盡,僅存的十幾門佛朗機炮被黃臺吉抽調去守衛汗王宮。

  所以正白旗勇士們只能苦苦死扛下去。

  十幾枚兩斤到八斤重的鐵球呼嘯著掠過大街上空,在無數人驚恐或是狂熱的注視下,狠狠砸向正白旗臨時修筑的胸墻。

  威力強勁的鐵球橫沖直撞,將建奴匆忙搭建的磚石木頭打成碎片,迸飛的石塊木屑不斷給周圍后金勇士造成殺傷。

  “殺黃臺吉!”

  開原大軍怒吼聲在半空回蕩,最后匯成一條震天動地的浪潮,席卷整條南北大街。

  第二千總部三千多名戰兵化作一片紅色汪洋,勢不可擋沖向街心陣地。

  燧發槍兵整齊密集的射擊聲如同催命的符咒,每一次白煙升起,都能帶走幾十名后金勇士們的性命。

  躲在胸墻后面的后金兵只能用步弓反擊開原軍。

  在戰兵發起進攻之前,后金兵被甕城上面的火炮持續轟擊了半個時辰。

  藏匿的五門野戰炮被開原炮兵摧毀后,正白旗就陷入了挨打不能還手的悲慘境地。

  雖然有巴牙剌和牛錄額真督陣,真夷和包衣不能逃走,然而卻一直擔驚受怕,隨時擔心被炮彈打成肉泥。

  身邊不時飛起的同伴殘肢剩體和內臟腦漿,更加劇了這種恐怖氣氛。

  這樣血腥壓抑的戰斗不是八旗這樣的半奴隸制軍隊能堅持下去的。

  此時后金兵個個身心疲憊,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建奴步弓射程不如開原的新式燧發槍,所以每次和火銃兵對射,后金弓手們都要耗盡力氣,將弓弦拉到最滿,否則根本夠不著人。

  這樣幾輪對射,勇士們的手臂幾乎廢掉,體力消耗殆盡,只能眼睜睜的看開原長槍兵和刀盾兵接近胸墻。

  前鋒戰兵距離建奴胸墻不到百步時,城頭城下的火炮終于停止炮擊。

  更多的火銃兵加入戰場,火銃聲變得空前密集,將百步之外殘破的胸墻打的像麻子臉似得坑坑洼洼。

  一個被嚇瘋的包衣奴才尖叫著跳出胸墻,瘦小的軀體立即同時被幾發鉛彈命中,如同遭了雷劈,身體原地抽搐兩下,倒地身亡。

  目睹這樣的場景,剩余的后金兵都不敢再露頭,只是貓在胸墻后面漫無目的的朝開原軍拋射輕箭。

  進入輕箭射程后,火銃兵和長槍手行進速度減緩,長牌手與刀盾手頂到了最前面。

  長牌手舉著長牌,迎著密密麻麻的箭雨艱難向前推進,火銃手貓在長牌后面,不停朝對面射擊。

  距離胸墻只有三十步時,胸墻后面投出雨點般的鐵骨朵和飛斧。

  幾乎同時,刀盾手將石雷引線拉開,朝胸墻后面扔去。

  片刻之后,爆炸聲、慘叫聲混合在一起,前排上百名戰兵被鐵骨朵飛斧砸中,或死或傷,胸墻后面騰起濃重的白煙,到處都是哭嚎慘叫聲。

  從哭喊聲中可以判斷,對面建奴的傷亡應當比開原軍更為慘重。

  胸墻周圍的白煙還沒散去,又有一波密集的飛斧鐵骨朵襲來,刀盾兵同時投出石雷。

  第二輪攻擊過后,胸墻后面終于消停下來,不敢再朝開原軍扔東西。

  很快雙方來到十步距離內,胸墻后面傳來傷兵哀嚎聲和鐵甲摩擦聲。

  前面三排旗隊長紛紛吹響竹哨,長槍兵和镋鈀手迅速上前,頂到了刀盾手前面,在長牌手的護衛下,迅速接近胸墻。

  秦兵腰背挺得筆直,手指放在槍柄兩尺三寸位置,依靠腰部力量,雙手平托長槍。

  這樣的握槍姿勢,有利于最大限度節省體力,尤其適合仰攻城頭或者其他高處的目標。

  “殺!”

  秦兵爆喝一聲,如同上了發條的木偶人率領他麾下的一百一十名長槍兵,齊步朝五步外的胸墻殺去。

  胸墻縫隙之間,忽然寒光閃動,幾百只鋒利的槍頭同時朝這邊刺出,乍看起來頗有幾分殺氣。

  “幸好炮兵兄弟把這股建奴打殘了,否則不知道今天·····”

  第二排旗隊長鄭一石在心里默默嘆道,他們在渡河之后便聽鄧千總說,說是黃臺吉去年也開始訓練長槍兵,很多都是照搬開原軍的新練方法。

  這個時代的冷兵器作戰,在雙方實力均衡的情況下,戰至最后,雙方傷亡基本不會有太大出入。眼前這支正白旗真夷戰意強盛,鄭一石有些擔心待會兒戰兵們傷亡慘重。

  他還在擔心,最前排長牌手已經狠狠撞向胸墻,幾乎在同一時刻,無數長槍從胸墻后面殺出,當場殺死十幾名倒霉的長牌手。

  長槍兵與镋鈀手立即上前,隔著殘缺不堪的胸墻,揮舞長兵和對面建奴對刺。

  不斷有人倒在胸墻左右,地上很快壘起一層死尸,雙方士兵站在各自同伴尸體上,使出全身力氣將槍頭、镋鈀刺入敵人尸體,在赫圖阿拉南北大街上殘酷血腥交換生命。

  一發炮彈越過胸墻,狠狠砸在后金兵身后,在一群包衣兵種掀起一陣血雨,炮擊造成正白旗真夷慌亂,終于,在開原軍強大的壓力下,對刺沒有持續太長時間,胸墻后面的長槍兵便開始往后潰敗。

  胸墻陣線在潮水般的攻擊面前,如同一張薄薄的紙,迅速被燧發槍撕爛。

  長槍兵掀倒胸墻,繼續向前追擊,真夷甲兵亂叫著往北逃去,三百多名精銳巴牙剌擋在戰兵前面,做最后的抵抗。

  他們迅速被密集的火銃聲覆蓋。

  不時有包衣倒戈加入開原軍,充當帶路黨,領著戰兵追殺他們的主子。

  雖對這些包衣奴才頗為反感,鄧長雄還是接受了他們。

  接下來面對最難啃的兩黃旗,第二千總部估計得死兩千人。

  有了這些包衣兵當炮灰,可以減少戰兵傷亡,于是勉強接受了這些陣前倒戈的包衣。

  劉招孫緊急集合周邊已經投降的鑲白旗甲兵,告訴他們,愿意為開原立功者,現在就是機會,剪去發辮,斬殺正白旗,獲得首級者,回到開原可以優先分地。

  立即便有一千多個投降的鑲白旗甲兵愿意立功。

  他們被剪去發辮,穿上鴛鴦戰襖,分散到三個千總六十多個旗隊參與巷戰,成了攻滅后金的急先鋒。

  隆隆的炮聲震動整個赫圖阿拉城,地動山搖之間,東南北三個城門一個接著一個被戰兵攻陷。

  建州女真即將徹底覆滅。

  為防止黃臺吉乘亂逃走,騎兵營已在通往寧古塔、岫巖、復州等地的道路上層層設伏。

  劉招孫下令,遇到后金汗,生擒最好,若是不能做到生擒,便就地斬殺,總之絕對不能讓黃臺吉逃走。

  ~~~~~

  黃臺吉忍住左邊眼眶陣陣劇痛,俯視汗王臺下烽煙四起的赫圖阿拉城。

  努爾哈赤時代,建州女真耗費整整十年精力,投入巨大人力財力,才建成了這座遼東堅城。

  從汗王井到八旗衙門,從老城橋到鎧甲場,城中一草一木都凝結著父汗的心血。

  赫圖阿拉城見證了建州女真的崛起、興盛,從征伐海西、輝發等部的赫赫戰功,到開原之戰、渾河血戰的慘烈失敗,直到今天,它將見證建州女真的最后覆滅。

  黃臺吉不甘心。

  “祖總兵何時才能出動,莫非等劉招孫返回開原他再出手嗎?”

  后金汗瞪著跪在地上的遼鎮使者,揮手將他斥退,轉身對范文程道:

  “遼鎮這是何意?想要反水不成。”

  范文程道:

  “許是祖大壽在看風頭,等看清楚了他就會幫咱們。”

  黃臺吉冷冷一笑,他對遼鎮這群將官素來就沒什么好感,努爾哈赤在位時,總是強調對明作戰用間,用遼鎮做內應。

  不過現在祖大壽這些將官對后金的作用已經不大,劉招孫切斷了后金與各方的貿易路線,開原鐵嶺等城防御嚴密,細作根本不可能潛伏進去,指望遼鎮做內應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讓他們看吧,遼鎮這群人想著等本汗與劉招孫打得兩敗俱傷,他們再來摘桃子,簡直是癡心妄想!劉招孫不會放過他們。”

  黃臺吉咬了咬牙,既然遼鎮靠不住,如今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正白旗巷戰支持不了多久,守衛赫圖阿拉,關鍵還是要靠兩黃旗,黃臺吉已經將兩黃旗最精銳的巴牙剌全部部署在汗王殿南邊陣地,只要劉招孫敢來攻打,必定讓他碰的頭破血流。

  “主子,劉招孫已是強弩之末,只要兩黃旗出動,定能將尼堪軍全殲,劉招孫不來送死便罷了,若是來了,一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黃臺吉搖了搖手,打斷高鴻忠范文程等人,壓低聲音道:

  “赫圖阿拉守不住了,劉招孫這是來和大金拼命,本汗讓正白旗頂在前面,就是讓他們多爭取些時間,撤往寧古塔。”

  高鴻忠和范文程互看一眼,范文程道:

  “大汗,赫圖阿拉經營多年,怎可輕易放棄?”

  黃臺吉不再說話。

  ~~~~~

  劉招孫表現出來的真實實力讓他心驚,他現在頗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要招惹此人。

  按照后金和遼鎮密謀兩個月的結果,在開原軍主力出動攻打赫圖阿拉時,遼鎮就應該繞過撫順北上,襲擊鐵嶺或是開原。

  不過一直到現在,祖大壽他們還沒有任何動靜。

  黃臺吉心心念念的祖大壽,此刻正率領家丁和戰兵,奔波在從廣寧到赫圖阿拉的官道上。

  祖大壽出身遼東軍官世家,其父祖成訓曾任遼東副總兵,在原本歷史上,天啟元年,祖大壽任職中軍游擊,不過在這個位面上,他在兩個月前被破格提拔為廣寧參將,用以制衡不斷擴張的劉招孫。

  和丁碧不同,祖大壽對劉招孫的實力有著更清晰的認識,他控制的廣寧周邊距離建奴較遠,

  聽說劉招孫這次傾巢而出,要與后金決戰,祖大壽便覺得這是個機會,一個擴大祖家實力的機會,既然朝廷對遼東已經不管不顧,多占一點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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