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挽明從薩爾滸開始 > 第566章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太初四年秋,慈圣太后金虞姬開始絕食,一連兩日,水米不進。

  消息由東太后楊青兒散播出去,傳遍沈陽,朝野上下一片嘩然,內閣幾位大臣皆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戶部侍郎沈二冠冒死進諫,他在奏章中乞求朝廷能夠網開一面,放過后黨,不可降罪于慈圣太后,國舅成國公在均州貪贓枉法恣意妄為,皆是此賊一人所為,與太后無關,沈侍郎特意強調,當年杜度反叛,朝鮮背盟,南明北上,五國伐齊,幸有慈圣太后、康首相等人力挽狂瀾于既倒,才讓大齊在遼東有立錐之地·····懇請太上皇念在與太后的多年情分上,不再追究,鏟除元兇成國公即可。

  這份奏章末尾署名數十人,皆為六部中下層官吏,其中大部分為太后一黨,還有些是康應乾的舊部,連武城兵馬司和京營的幾位中級將領也署了名。

  后黨擺出這架勢,大有向武定皇帝逼宮的意味,這樣威逼利誘,主動舍棄一個成國公,以保全更多人的利益,讓太上皇就范,不再對后黨其他勢力動手,否則便是魚死網破的結局。

  奏章由司禮監小太監曹公公連夜呈遞給東方祝,東方公公匆匆瀏覽后,嚇得臉色慘白,久久不語。

  東方祝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奏章送交給太上皇御覽。

  “老祖宗,奏章上寫的什么?”

  “你個沒卵子的,真不知道?”

  曹變混一臉無辜道:“老祖宗明鑒,兒子我從沈侍郎手里接過來,就朝您老人家這里跑來了,氣兒都沒喘一口,您看,封口上的火漆還好好的呢。”

  東方祝瞪小太監一眼,指著他鼻子道:“知道就好,在宮中做事,機靈點,百官和太上皇爭斗,斗破天也是朝廷的事兒,咱們宮里沒卵子的別摻和。”

  曹變混連忙點頭附和。

  “幾個不要命的,想要借著太后絕食的事兒,逼迫萬歲爺給他們讓步呢。”

  “啊?”曹變混張大嘴巴,表情驚愕。

  “這群狗娘養的,早不上書,晚不上書,偏趕到這時候,裴將軍他們還在湖廣,鄧長雄也不在沈陽,這,是要置太后于死地啊。”

  東方祝臉色陰冷道:“算你還有點眼力勁,這群喂不熟的,現在生怕火燒到自己頭上,表面是在救太后,其實是要和金家撇開關系,好讓大清洗洗不到自己。”

  曹變混嘆服的點點頭,再次稱贊老祖宗英明睿智,看事兒看得更遠。

  過了一會兒,他又疑惑不解道:“只是,他們把火拱得這么大,不怕真燒起來燒到自己?”

  東方祝不以為然道:“這群人吃準了皇帝年幼,鄧長雄金應河與后黨親近,所以才這么肆無忌憚,以為太上皇拿他們無可奈何。”

  曹變混盯著手上捧著的一大疊奏章,若有所思。

  “那該怎么辦?”

  “怎么辦?”東方祝呵呵一笑,“可惜他們打錯算盤了,金應河秦建勛鄧長雄都是太上皇一手提拔上來的,各地軍糧補給都緊緊攥在謝陽手里,謝陽對朝廷,對太上皇如何,就不用咱家多說了吧。”

  武定初年,謝陽經過蓑衣衛的“再教育”后,對大齊忠心耿耿,基本等同于一具只效忠太上皇的行尸走肉。

  “鄧長雄沒有反心,其他人也不會造反,太上皇對這些軍隊仍有控制,所以這次,這群后黨,怕是要失策了。”

  曹變混想了一會兒,一臉焦急道:“老祖宗,若是這樣,奏章還上不上,讓太上皇看見,指不定龍顏大怒,不知要殺幾個人!”

  東方祝聽了怒道:“怎么不上?太上皇自有決斷。”

  奏章上呈的第二天,沈侍郎以“妄議朝政,誹謗君上”罪名,廷仗二十,并發配寧古塔,永不敘用。

  這番懲處不算太重,二十廷仗只要不是玩命兒打,基本不會死人,至于流放寧古塔,寧古塔如今早已今非昔比,經過數年建設,人口密集,設施齊全,交通也格外便利。

  所以,與其說是懲罰,不如說是一個信號,一個驚醒后黨勢力的信號。

  劉招孫現在越來越不喜歡殺人,并非因為他變得宅心仁厚信仰上帝,而是因為帝國已經進入穩定發展時期,穩定是第一要務。非必要不殺人,是每一個合格政治家的基本素養。

  可是,后黨一派的諸位官員顯然并不能領情,他們沒有被武定皇帝的廷仗嚇到,反而認為這是太上皇怯弱的表現。

  劉招孫的一忍再忍,讓后黨一派產生了錯誤的念想,有些人認為太上皇龍體不適,已經不堪國事,而十三歲的小皇帝劉堪,完全可以拋開父皇和母后,開始親政了。

  于是新一波的進言再次開始,短短兩天之內,太上皇收到上百封奏章,大家好像都把慈圣太后絕食這件事情放在了腦后,紛紛進言,以小皇帝名義要挾太上皇,要武定皇帝顧及皇帝太后骨肉親情,并引用了魏晉曹植寫下的七步詩。

  煮豆持作羹,漉豉以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勸諫太上皇不要再骨肉相殘,不要再因為成國公一人的過失,發動什么大清洗運動。

  更有甚者,請求讓十三歲的太初小皇帝立即繼位,勸說太上皇放棄手中權力·····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沒人再關心慈圣太后是否吃飯,是否已被餓死,而是將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初皇帝劉堪的親政事情上,急著要向太上皇奪權。

  上奏疏的絕大多數都是中下層官員,他們都沒真正見過武定皇帝一面,不知道太上皇真正身體狀況,只在圣賢書中,在開原老臣們的只言片語中,想象著勾勒出武定皇帝的全貌:

  或許老皇帝已經垂垂老矣,或許老皇帝舊疾復發,或許老皇帝命不久矣······

  正是因為這樣的認知,才讓他們下定決心,搏一搏,賦閑變棟梁,成功了便是從龍之功,將來在太初皇帝手下加官進爵不在話下。

  可惜,這些人的想法都錯了。

  武定皇帝現在仍舊精力充沛,頭上連一根白頭發都沒有,每天只剩兩個時辰,夜馭數女不在話下,體力一直在巔峰。

  接到這些人的奏章后,太上皇勃然大怒,對所有上疏的官員,一律問罪,打板子的打板子,流放的流放。

  “十幾年了,都是狗改不了吃屎,一聞到一點氣味就上來鬧,殺不盡!”

  ~~~~~

  太初四年秋天,當裴大虎身陷均州,無法脫身時,李定國已經率領一支一百二十人的探險隊,踏上了遠征殷州的旅程。

  臨行之際,武定皇帝照例登上沈陽廣積門城樓,面朝廣場之上的李定國等人,發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即興演講,重申了殷州是大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大齊對殷州享有不可爭議的主權,太上皇勉勵李定國,此去殷州,山高路遠,不可忘卻初心。

  送走完李定國,劉招孫回到沈陽皇宮繼續批閱奏章,午膳結束,武定皇帝忽然想起很久沒有裴大虎等人消息,便詢問東方祝可有禁衛軍湖廣發來的塘報。

  “陛下,不曾有。”

  這兩年湖廣一帶徭役沉重,又是打仗又是建城,出個陳勝吳廣也不足奇,只是武定皇帝沒想到,他的大舅哥,竟會帶頭造反。

  “陛下······”東方祝小心翼翼抬起頭,欲言又止。

  “何事?”太上皇揉著太陽穴,感覺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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