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瀟從貨車上跳下來，正好看到吳道子從佛像館里走出來，提著一個皺皺巴巴的黑塑料袋。
“這是什么東西？”許瀟皺眉問道。
“還能是什么？”吳道子眼皮一翻，說道：“這批木材的貨款啊，你這個話事人不在，我能放心的把錢交出來么？怎么說也是好幾萬塊錢呢。”
許瀟撓了撓頭，心說也是，接過李猛男遞過來的收貨單，走到吳道子跟前：“現在可以簽字了吧，吳道長。”
吳道子這才肯簽了字，把那個黑塑料袋遞給許瀟。
許瀟打開看了一眼，都是紅彤彤的老人頭，厚厚的好幾沓，隨手遞給身后的李猛男幾個人：“李哥，麻煩幫忙數一下數目對不對，按貨款單上應該是六萬元。”
李猛男和幾個漢子一人分了一沓鈔票，蹲在一邊去數錢了。
許瀟卻是跟著吳道子進了佛像館，四處看了看。
“里面怎么這么破？”
許瀟一進門，就忍不住說道：“老吳，您這是多久沒打掃過了，地上的灰得有半尺厚了吧？”
犀山佛像館里面的面積，和健身中心差不多大，也是上下兩層樓，底下一層要高一些。
對面正中央擺放的一臺香案，后面立著一尊高大的關公像，看起來還是純銅質地的，年份也是不短了，黃銅上都布了一層密密的銅銹。
關公像正對著佛像館的大門，刀尖直立。
許瀟以前在家的時候，也曾經聽做生意的長輩說過，關公被奉為佛道兩教的神明，道教拜為關圣帝君，佛教拜為伽藍菩薩，同時又是做生意的人所供奉的武財神。
一般來說，關公立像，刀尖若是朝上直立的，也就是直刀，是用來放在寬闊的中堂，功用是鎮宅。只是為求平安。
而關公立像，若是揮刀朝下的，也就是劈刀。卻是用來驅邪的。通常是認為此宅經常有令人不安的因素，才放置關公像來驅走邪氣。
犀山佛像館里面的這座關公像，就是刀尖直立的，也就是鎮宅的了。
佛像館四周擺放著很多木架，一排排向上疊起，分出一格格小位。
大部分小位都是空的，上面落滿了灰塵，只是少數一些地方，還放著佛像，也是灰塵撲撲的。
許瀟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門邊有一把墩布，還有掃帚簸箕，掃出一塊還算干凈的地方。
剛剛送來的那批金絲楠木，就放在那塊空地上。
“老吳，你這地方有幾年沒打掃清洗過了吧？這么臟的房間，你也真能看得下眼啊。”
許瀟站在木架邊，摸了一把上面的灰塵，就留下幾個深深的指印。
“你這小伙子眼光倒是挺準的，我這佛像館是有快兩年沒打掃過了。”
吳道子嘿嘿笑著說道，拿著一把掃帚開始掃地，一邊扭頭說道：“要不你幫我打掃一下，也算積點功德？”
許瀟嘆了口氣，說道：“算了，既然來都來了，就幫你一起清理一下吧。”
說著，許瀟擼起袖子，拿了一塊抹布，蘸水擰干，在兩邊的木架上擦了起來。
“小心點啊，別把我那幾尊佛像弄壞了。”吳道子連忙開口提醒道，嘀嘀咕咕地 嘀咕咕地說道：“一尊佛像好幾千呢，要是弄壞了幾尊，你可得把買木材的錢退給我。”
“幾千？”
許瀟看著那幾尊落滿灰塵、都快看不出本來面目的佛像，嘴角抽了抽：“你這佛像……都落了這么多灰，臟成這樣了，還能賣幾千？”
“這你就不懂了吧。什么落灰，這叫古色古香，蘊含著滿滿的歷史文化氣息，那些達官貴人就喜歡買像這樣的佛像。經由我這位得道高人開光，帶回家親手擦拭灰塵，才顯得更有誠意啊。”
吳道子一副嘆息的樣子，說道：“這還是現在佛像館沒什么人氣了，要是早幾年名氣大的時候，幾萬一尊佛像都有人搶著買回家供著。”
“早幾年？”許瀟愣了下，說道：“你這家破破爛爛的佛像館，還曾經有過名氣大的時候？”
吳道子很不滿的看了許瀟一眼，說道：“多新鮮啊，老夫再怎么說也是青云觀的掌門師弟……
有不少龍虎山弟子，按輩分算都是老夫的小師弟、小師侄，撐起佛像館門面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簡直太容易了。”
許瀟看著頭頂天花板上密布的蜘蛛網，撇撇嘴，不置可否。
就在擦著木架的時候，李猛男走進來，對許瀟說道：“許哥，點好了，六萬元整一分不差。”
“那就好。”
許瀟點點頭，放下手里的抹布，去清水盆里洗了手，把袖子卷下去。“老吳，我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打掃吧。”
說著，許瀟就往佛像館外走去。
吳道子抬頭看了一眼，手里掃著地，說道：“不送。看你這小伙子人不錯，以后想來買佛像的話，來我這里，給你打八折。”
八折……
許瀟翻了個白眼，一尊臟兮兮的佛像賣幾千，就算打了八折，又能便宜幾塊錢？
他自己身上的八卦鏡和桃木劍，辟邪效果都未必比一尊佛像差，除非吃飽了撐的才來這里買佛像。
許瀟沒說什么才，出了門。
找了個干凈點的塑料袋，把那筆貨款裝起來，放在書包里收好，許瀟才回到奔馳商務車上。
李猛男和張律師他們也各自上了車，車隊再次開動。
這一次的目的地，就該是觀湖會所了。
運貨車隊掉頭出了犀山路，上了另一條道，就開向了東城區。
因為在給犀山佛像館送貨的路上，先后出現了意外，路途上耽擱了不少時間。
原本按計劃應該在一天內送完兩批木材，結果到了下午五點多鐘的時候，運貨車隊還在半路上。
“張律師，麻煩停一下車。”
許瀟說道。
等商務奔馳停穩了，許瀟跳下車，走到后面敲了敲大貨車的車窗：“李哥，天色也不早了，讓大家先下車找個地方吃飯吧，一會兒如果時間晚了，就明天再送吧。”
李猛男一聽，也點頭說道：“那感情好，先吃飯。一會兒我叫老梁去附近訂旅館，咱們休息一夜，明天早晨起來繼續趕路。
這次誰都別跟我搶，這頓肯定我請客……咦，我錢包呢？”
許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