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點上，我們倒是一樣的。”
數學家笑了笑，又繼續說道，“有能定位的空間坐標，自然是有辦法能定位時間的。”
“什么方法。”
“想要定位時間線，首先你得弄清楚一個概念，什么是時間？”
陳洛又一愣，按照物理學上的定義，時間是物質的永恒運動，變化的持續性、順序性的表現，是人類用來描述物質運動過程或事件發生過程的一個參數。
但是數學家既然問這個問題，顯然不是為了讓他回答這種定義。
“我知道你現在想的是這世人普遍認為的那個時間。”
數學家似乎猜到了陳洛的疑惑，迅速又開口道，“如果我告訴你，時間的流逝只是你的幻覺呢。”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聽說過你這種說法，有一些物理學家認為，時間只是一種幻覺，是人類意識的產物，而不是宇宙的基本屬性。”
陳洛倒是沒有多意外，因為他看到過不少這方面的研究，“他們認為時間是隨著物質的運動而產生的，沒有獨立存在的實體。”
“其實不只時間是幻覺，連人類意識，也就是所謂的自由意志，也是一種幻覺。”
陳洛這下有點無法理解了，“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想要什么，怎么可能是幻覺？”
“從物理學上來說，‘人’這個概念，只是一堆原子組成的。
一個人喝點水，這堆原子就多了一些。
他流了點汗，原子就少一些。
如果一個人死了，這些原子會分散開來。
一個人一生的時間，其實就是一堆原子在一起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后又分開了，這沒錯吧？”
陳洛怔了怔，數學家說的這些并沒有什么問題。
“用你這個說法來描述人的一生，也沒什么毛病。”
“把時間當成一個維度，每個原子的運動就不是一個點，而是一條由誕生開始不斷奔向死亡的線。
在生命誕生的時候凝聚，在壽終正寢的時候消散，這就像是在紙上畫出了一條雜亂無章的線一樣。
我們人生中的任何一個時刻，都對應著這條線上的一個節點。
那請問，過去和未來有什么區別嗎？”
陳洛心中一震，他立刻明白了數學家所說的意思。
“不管是過去和未來，都只是這條時間線上的一個位置而已……”
陳洛說到這里，他忍不住愕然道，“按照你這個說法，那每個人的命運豈不是早就決定了？”
“不是嗎？”
數學家淡淡的道，“我已經說過，原子的最底層也是數學結構。
而所有的數學方程都是‘靜態’的，永遠都在那里，沒有時效。
所以數學宇宙里面根本就沒有時間概念，也不存在時間的數學結構，你所感知到的時間，在現實里面自然也就不存在。”
陳洛又感覺腦殼有點疼了，這家伙說的越來越燒腦，讓他又開始跟不上了。
但是陳洛此時徹底明白數學家的核心思想了，那就是數學結構允許某樣東西存在，現實里面就會存在。
而數學宇宙是靜態的，不存在“時間”的數學結構，所以時間在現實里面不存在，只是人類意識的所產生的幻覺。
“數學方程一旦選定，這個宇宙的歷史就已經選定了，你這堆原子的時間軌跡就已經呈現了。
不管你生前多么權勢滔天，又或者是世界首富和超級巨星，人生有多么豐富多彩，在數學宇宙里面，都只不過是一段原子的聚合罷了。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既定的，不同的人類，那條時間線的跌宕起伏也許會有不同，但終究都只會奔向生命的終結。”
“我不相信命運早就已經決定了。”
“你這句話不對，你應該用‘我們’。
無數個平行宇宙中，有無數個我們。
數學結構已經確定了所有這些我們的人生軌跡，有的是殺手，有的是渣男，有的是夜皇，有的是你和我。”
陳洛聞言一愣，他一時間竟然想不到理由反駁了。
“事實上，此時此刻，只怕有無數個我們都跟你一樣，腦海中會閃過‘我命由我不由天’、‘命運可以改變’這樣的念頭。
但僅僅只有這樣的念頭，并不能改變數學結構。
你和我，和無數個平行宇宙的我們，未來都是確定的，只不過有無數多種而已。
所謂的時間流逝，其實是我們的敘事自我，對自己這堆原子一生所走過路徑的一個主觀體驗。
你成功了會喜悅，失敗了會沮喪，這都不過是對這條時間線上某個時間節點的感受罷了。
這條路徑早已存在，另外一種可能性的路徑也存在，只不過這個平行宇宙的你，感知不到其他宇宙的原子路徑。”
數學家說到這里，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再說自由意志，人就是一堆原子，而原子的一切運動都符合物理定律，那就根本沒有什么自由意志。
數學結構早就規定好了，你這堆原子的一切運動，你根本無法超越數學。
總而言之，從宇宙誕生到現在，萬事萬物的一切演化，包括你此時此刻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都是數學注定的。
就跟數學家發現數學宇宙中的數學定理一樣，我們的生活，不過是從已有的數學中獲得體驗罷了。”
陳洛總算是明白數學家那個仿若神明俯首螻蟻的眼神，是怎么得來的了。
這個家伙在終極理論這條路上已經走的太深了，可以說投入了畢生的心血，完全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理論和實踐體系。
對數學家來說，終極理論讓他掌握了世間的真理，能夠看透萬事萬物。
而且此人還有超級人類的力量和龐大的知識體系，在他的眼里，只怕普通人和螞蟻一樣并沒有什么區別。
他們都只不過是一堆原子，一些他已知的數學結構而已。
“你扯太遠了，我只想知道定位時間線的方法。”
陳洛定了定神，又將話題拉回了最關心的事情上。
“怎么會扯遠了？你只有弄清楚了時間的概念，才能理解我接下來所說的。”
數學家卻不以為然的道。
“既然你已經解釋清楚了，那現在可以直接說重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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