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沉:“您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一個木質的小盒子,看著雕刻十分精美。
韓鴻德打開,紅色細軟的襯托里嵌著兩顆油光亮滑的麻核桃。
“這是?”韓鴻德問。
“給您的,”韓沉說:“以前年紀小,不懂事,不知道麻核桃是做什么的,現在懂事了,自然要對自己做過事的負責。”
韓鴻德當然聽得出韓沉話里有話。
“想談那位周小姐的事?”
韓沉微微一怔,沒想到韓鴻德也如此直接。
并且,這是韓鴻德頭一次稱呼周沫。
以前他對周沫都是閉口不談的。
“嗯,”韓沉也十分坦誠,他說:“她在門外等我已經三天了,昨天下雨,她還在......昨晚發燒了,今早又過來......爺爺,我......”韓沉也不知道該怎么和韓鴻德表述自己的心情。
韓鴻德眼底閃過一絲震驚。
“她一直在外面等你?”
“是。”
韓沉想了想,最終下定決心,他說:“我知道,您覺得她太普通了。是,她就是個很普通的女生,普通到,我被關起來,她連大門都進不來,什么都做不了。她能做的就是找個離我最近的地方等我,她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所有,不給我添麻煩,生病了,也只給發了一條消息說她已經吃藥了。她家在東江,她也是從小被爸爸媽媽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公主,又憑什么跟著我跑來這么遠的地方,經歷日曬雨淋呢?爺爺,如果今天換成在外面等的人是我,您是什么想法呢?”
韓沉頓了頓,抬眸觀察韓鴻德臉色。
他依舊是不發一言,眼神窎遠。
片刻后,韓鴻德說:“自作自受。”
韓沉當然明白韓鴻德的意思,他笑了,有點心寒。
“不是自作自受,是心甘情愿,”韓沉說:“所有人都不理解她,我理解。如果換了我是她,可能我還不如她,沒有她聰明,也沒有她如此堅強又有毅力。可能......明知道一些事自己也無能為力之后,我會退縮,會放棄,或者干脆想,就這樣算了吧,結果能怎么樣呢,反正被關在自己家里,又餓不死累不著。是啊,反正也沒性命之虞,把自己搞這么累干嘛?但如果周沫是這種人,她就不是我愛著的那個周沫了。兩個人要在一起,總要為對方做點什么不是嗎?天各一方的時候,生者還要為死者燒紙呢,更何況兩個活生生的人,不拼命向著對方靠近,難不成要一直原地踏步?”
韓鴻德眸色隱隱發亮,韓沉的話太無懈可擊,他有點被震住,可他不好承認,只說:“那是她傻。”
韓沉笑了,“是,她太傻了,您說我何德何能值得她為我做到這樣?這么多天,她去做點什么不好?城里城外,那么多景點、名勝古跡,哪個不值得她去看?舉國上下,那么多城市哪個不比這里有意思?全國有億男性,她喜歡誰不好,非要喜歡我?我也覺得她傻,要不是認識我,她也不至于受這些罪。您說她看上我什么呢?”
韓鴻德:“因為你姓韓。”
“如果您想說因為家世,那就更可笑了,”韓沉說:“我認識她,甚至在我們領證后,她對我家都一無所知。我爸工作特殊,我媽也從來不提我爸的事,她家里人一直以為我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他們一家三口對我和我媽很照顧。前段時間,我爸的工作解密,他們才知道我爸的工作。她爸爸退休了,媽媽是初中數學老師,家里有房、養老有養老金,對我們家有什么所求呢?爺爺,不是所有人都貪心,有時候您可以低頭看看,大多數普通人,對人生沒那么多宏大的追求,也沒那么多貪婪的欲望,衣食無憂,已經讓人很滿足了。”
韓鴻德:“孩子,我再說明白一點吧,階層這東西,就是鴻溝,沒法改變。人生也不是做夢,想要什么有什么,現實的東西很多,就拿你晉升來說,你看看你在東江的情況,一個副高折騰這么久,如果有人給你稍稍助力,你也不用被你那個姓段的同事壓一頭。”
韓沉:“是,您說的對,按您的說法,我何愁副高,兩年后正高都不在話下,但我不想走捷徑。優渥的家庭環境,優渥的教育資源全都傾斜在我這里,到頭來,我還是要靠家里,那這和沒出息有什么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