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時,段峰還不能坐起,只能稍稍給他喂點流食,段峰脾氣也硬,不吃嗟來之食。
她怎么勸,都不管用。
寧肯讓護工喂,也不肯她碰他一下。
后來她和護工一起陪護好幾夜,段峰對她的態度才漸漸好很多,現在段峰能下床,能坐起,只不過大部分時間還是需要臥床,護工也用不上了,丁寧只需要每天過來送送飯就行。
“今天不是工作日?不去上班?”段峰突然開口問。
“上班,”丁寧說完,沒了下文。
“既然上班,你不好好上班,還送什么飯。”
丁寧咬著唇,眼眶又忍不住濕潤起來,忍了一會兒,她說:“護工阿姨不在。”
段峰視線一斜,掃過她,心煩意亂。
又哭。
她怎么那么愛哭。
丁寧是他見過最愛哭的女生,沒有之一。
稍稍說兩句,她就淚眼花花,搞的人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瞧見她那不爭氣的樣子,心里又煩又著急。
“你,如果出院了,會和我一起回家嗎?”丁寧小心翼翼地問。
“不會。”
丁寧捧著飯盒,低著頭,一點都不敢質問地說:“為什么。”
“我沒有家。”
“可你現在有了啊,”丁寧說:“媽媽一直都沒忘了你,如果她知道你還在,她一定很......”
“我說了,我沒有爸媽,”段峰冷漠道:“要真論起父母,那我頂多有一對不靠譜的養父母。除此以外,再無親人。”
丁寧說不出話來。
她還能說什么呢,一切都是錯誤。
當初她不該和師姐們一起去看籃球賽,這樣就不會認識他。
也不該陪著師姐去參加乒乓球比賽,這樣就不會再次遇到他,更不會因為幫他給韓沉還車鑰匙,加了他的微信。
最不應該的,是她點開了段峰的朋友圈,看到了他轉發的一個給福利院募捐的鏈接,而她在那條朋友圈下看到了那個福利院的院長給他點贊的消息,以及兩人在鏈接下的幾句簡短的談話。
她才得知段峰原來以前在福利院生活。
而她有那家福利院院長的微信,是因為她為了幫媽媽找當初遺失的兒子,特地去那家福利院打聽過,還加了那個院長的微信。
一切都是這么巧合。
連丁寧自己都沒想到,她一直在尋找的同母異父的哥哥,竟然就是段峰。
丁寧的母親是二婚嫁給她丁父的。
嫁過來時,還帶著一個小男孩,彼時丁寧沒有出生,丁父丁母帶著四歲的段峰從東江坐火車回老家,兩口子都是務工的農民工,九幾年時,火車站很亂,是流動人口最多的時候,黃牛、人販子泛濫。
丁母去買飯,丁父帶著段峰去火車站旁邊的小賣部買煙,不過付款的工夫,段峰人就不見了。
夫妻倆當下報了警,但那時候也沒監控,也沒什么好的偵查手段,就算有警察幫忙,一個四歲的孩子,放入茫茫的人海中,找起來難如登天。
連警察都連連搖頭,孩子丟了,還是男孩,大概率是被人拐走了。
能遇到個好人家都算好的,怕就怕搞去什么黑礦上養著當童工,缺胳膊少腿都是常事。
丁母一聽“黑礦”兩個字,哭的泣不成聲。
因為她的上一任丈夫以及上一任丈夫的哥哥,都是礦工,兩人都是因為礦難走的。
更難受的是,她上一任丈夫的嫂子,得知自己丈夫沒了,彼時還懷著孕,當下人就嚷嚷著肚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