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我家直播間通古今 > 第六十五章 接你們回家(兩章合一)
  在去鎮上的路上,許田芯終于有機會對自己所處城鎮有個大致了解。

  原來河欄鎮占地面積和人口分布,多到在府城有名。

  像他們村有一百多戶,王家溝人數更多,雷家窩也是一百出頭,過百戶的村莊在他們鎮有十二個之多,這就上萬人了。再算上那些幾十戶的小村莊和鎮上常住人口,按理河欄鎮是有資格單獨成立一個縣的。

  但不知為何,仍是歸平州縣一并管理。

  許田芯猜測可能是稅收過低,還可能是朝廷對河欄鎮甚至平州縣的歸屬一直另有安排。

  那這般大的鄉鎮該怎么管理呢?他們鎮離縣里還挺遠的,不能什么事都跑縣里匯報吧。

  劉老柱看許田芯挺感興趣,就給講解道:“有鎮署衙門,叫治所。比那日我領你去的河泊所要大一些,一會兒你就看到了,在東二大街上。最大的官是鎮亭,他專管我們這些里正。”

  許田芯立馬明白了,在現代叫鎮長,在這里就叫鎮亭,劉邦以前就是亭長。

  “那他有品階嗎?”

  “有,咱們鎮可和別的小鎮子不同,人家是正兒八經的九品。”

  劉老柱沒和任何人說過,他以前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做鎮亭。

  可威風了,管他們這些里正,俸祿還多。

  他不像王里正有背景瞧不起一個小小鎮亭也看不上那點俸祿,他看得上,主要咱不掙殺人越貨的黑錢,一個月只明面上就有二兩銀還不夠用?

  “像我們這些里正,一年到頭操心不少,只有祿粟、薪炭、給卷(差旅),還不夠這老牛吃料。

  而有品階就會什么都有,多到你們能想到花銀錢的地方,他們都補,連庶仆每月還給補四百個銅板。”

  這話確實讓美壯難以想象。

  劉老柱每每提及也羨慕夠嗆。

  在這里,想家里養丫鬟小廝,如若不是以租用短工長工的形式,而是以買賣的形式,每年要給買來的仆從上不少庶仆稅。家里除非很有錢,要不然一想到要給仆從管吃管喝還要給上不少稅,就感覺冤大頭,家里的臟活累活還是自己干吧。

  劉老柱扭頭看眼許田芯,八卦道:“你那位趙伯伯也有品階。除鎮亭,他是鎮上唯二有品階的,剩下都叫吏,你奶知道這事兒不?”

  許田芯正在直播中,聞言不再看家人們刷屏,趕緊對劉老柱搖搖頭。

  “回頭告訴你奶一聲,他是從九品。他以前做都頭轉到咱鎮上的。都頭是啥,你這丫頭明白不?”劉老柱也是上次去縣里,聽其他里正提及才知曉。

  許田芯心想,她應該是明白的,因為直播間家人們句句有回應道:

  那個誰,武松,他不就是都頭,管一百來號人,屬于編制最末級。

  那位趙大山就是從軍營職務轉地方了唄。

  還有家人問,話說從九品,趙大山要在現代是什么級別。

  有人答:鄉科級副職。

  所以幾個小時路程對許田芯來講,一點兒不寂寞。

  劉老柱在這面說,她要回答,她還要分心看家人們在直播間里嘮嗑。

  抵達曾經做阿飄,飄過的城樓口,來往人群依舊是穿破衣爛衫的多,這里也有好些拉腳等人的牲口車。

  劉老柱先找到去雷家窩的拉腳車,遞給對方五個銅板讓幫忙捎一封信交給雷里正。

  信上涉及了不得的內容,劉老柱是畫畫。

  他畫了一個大王八坐車跑,后面還跟著一群小王八。又畫了一個王家溝村的石碑,旁邊配個王八沒頭。想告訴雷里正王家溝村目前沒人管事。人家是群龍無首,他畫王八無首。

  附帶這兩頁畫,第三頁白紙才是短短一行字,他想要好些好些喂養騾牛的牲口草,可用魚換,也可用錢買,但要先欠,年底再還。

  然后劉老柱才拽著牛車,載著許田芯和美壯去了治所。

  許田芯沒想到鎮署衙門還挺大,看起來比河泊所要正規得多。

  那日去的河泊所就設立在江邊,像是普通人家住的房子,后面帶著大院子存儲漁鹽。

  而這里有大門、儀門、正廳,議事廳,還以堂屋為中軸線,右面掛著大牌子“課督賦稅”,左面與之對應掛的是“逐捕盜賊。”

  許田芯覺得劉爺爺應該是在用趙伯伯名頭裝面子。

  因為劉爺爺忽然很大聲給她介紹道:“左面就全歸你趙伯伯管。”

  前面引路的衙役隨著這一聲,立馬扭身看一眼她,就給他們領到兩房之間的空走廊處等待。

  這里有一排凳子,還有……穿堂風。

  許田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覺得劉爺爺可憐的呢?

  坐冷板凳傻等兩個小時后。

  那位領路的衙役給他們送來三杯熱水,劉爺爺居然挺高興地對她和美壯姨說道:“往常我來,只有數九寒天能有人給送口熱水。這季節就送,可見看在趙捕頭的面子上。”

  接著辦理地契和房契稅的三位辦事員終于回來,劉老柱示意美壯和許田芯先別跟進去,他這面擺手再進去。

  然后許田芯就看到,劉爺爺對那些明明沒有品階的辦事員彎了腰、賠著笑,回身還主動幫人把門關好。

  要關上門的那一瞬,許田芯聽到劉爺爺向那些人一口一個兄弟的叫,聊著拜年嗑,說那仨人很辛苦。

  辛苦什么呀,聽那位領路衙役的意思,好像才來上班。

  許田芯和美壯對視一眼,心里都在想著:也不知道能不能辦成。她們這次買荒地為不給人留話柄,手續還是挺復雜的。

  她在家時就聽奶奶說,要讓劉爺爺先給辦個按買荒地那般買畝數交錢,然后再給開個證明,證明荒地樹根子太多根本沒法開荒種田,給開個改變用途建屋,再交個間房稅,這樣土地面積花得錢少,建房也合理才算全歸她家。

  而如若直接按照住房買荒地,他們買的面積太大了,那樣的話,里外里加起來會多花一倍的銀錢。

  一炷香后,許田芯看到劉爺爺擺手叫她和美壯姨進去時,還在哄著那幾位辦事員:“麻煩幾位老兄了。”

  “會寫字嗎?”

  劉老柱急忙過來要幫許田芯和美壯簽名,“這都俺們村里孩子,我來簽”。

  只是在他彎腰時,許田芯已經按好手印簽好名,還幫美壯姨也寫好。

  三位辦事員有些意外看向許田芯,可劉老柱連意外的心思都顧不上,因為他正一邊用身體擋著,示意倆孩子趕緊揣起來卡著三個大紅戳的官契,連他那一份也揣起來。

  一邊對那三位辦事員張羅道:“走走走,哥幾個,十里飄香。”

  “你這老家伙,麻煩我們這般多,才十里飄香?你也好意思。”

  劉老柱面上堆滿笑,心里一咬牙:“說錯了,我這啥腦袋?上年紀嘴瓢,必須六合樓!”

  許田芯看到地契上,寫著她家那份十一兩銀錢正好花沒,如果請客,就是劉爺爺自己花錢。

  六合樓二樓包間,許田芯趁小二上菜的功夫,跟著一起擠進去,有隔著屏風直播到里正爺爺已經喝半壇子酒,看店小二一壇一壇的往上搬,估摸今天指定會喝醉。

  直播間家人們感嘆說:在現代都避免不了,更不用說在這等級分明的古代,想做點事兒,真的難。

  許田芯默默退出包間,小二卻在樓梯處喊住她,遞過來兩個油紙包說:“你爺爺給你們買的,他說你不愿意溜達就在樓下等,想溜達就一個時辰后再來尋他。”

  許田芯讓轉告要去外面買些物什的。到樓下打開油紙包才知道是豬肉蔥花餡的肉包子。

  她自從穿越來還沒吃過豬肉,別說,好香啊,油已浸了包子皮。

  而且她和美壯姨一人四個包子。

  劉老柱:他都能請那些人吃飯,還差樓下倆孩子的包子錢了。

  許田芯只吃一個,剩下仨又用油紙包好,打算帶回家給奶奶和嬸娘。

  美壯吃了倆,剩下兩個,她打算到村里塞許大娘懷里就走。你問她男人?她以前就是好吃的先可著男人太慣著了,她正在改。

  可今日注定是讓直播間家人們心情都跟著不好的一天。

  美壯牽著牛車在外面等。

  許田芯被家人們催促著,快去買心心念念的牙刷牙膏,奶奶今早不是給帶了銀錢還囑咐你一定要買回家,但是走進一點紅胭脂鋪得到的是冷遇。

  胭脂鋪老板娘打眼一瞅就知道許田芯不是顧客群體。

  因為身之發膚受之父母,這個姑娘家頭發都能壞成那般像枯草,還能買得起她這店里的任一物什?

  還有膚黑,這代表常年累月自小就從事體力勞動,也意味著眼前這姑娘,連話本子講得神奇遭遇的一絲可能性都沒有,比方說什么哪家小姐落難了。更何況還穿得那般破,身上一個兩個……老板娘在數許田芯身上的補丁。

  所以在店丫頭要過去迎客時,她給攔住了。

  “你有事?”

  “掌柜的,我想買牙粉,在哪,能否看一下。”

  許田芯實在辨別不出來哪個小陶罐里裝的是牙粉,連記憶里也沒有經驗。

  此時,她的心里是挺驚奇的,這些瓶瓶罐罐好漂亮,快多看一些,直播給家人們看。

  這小筐里裝的就是傳說中的澡豆嗎?

  那個好像是花蜜水。

  許田芯的手,不知不覺就碰到一個葫蘆形狀的小陶瓷罐上,她剛要問這里裝得是什么,她實在是喜歡這個小罐,胭脂鋪老板娘就搶了過去,還以帕掩嘴道:“這是面脂,要二兩銀錢的。牙粉最便宜的也要半兩銀,牙粉買回去還要配揩齒巾,你還要看嗎?”

  許田芯是在直播間家人們兩種不同聲音中離開的胭脂鋪。

  一種是:就買,讓她打開看,把揩齒巾都一塊塊擺好,讓她伺候局兒,麻蛋。

  一種是:不買,這給她牛逼的,什么了不起的東西,牙刷指定也長得跟鞋刷子似的,要她那破玩意兒,咱自己回家做。

  許田芯比較膈應的是老板娘以帕掩嘴,就好像怕她身上有什么怪味兒似的。

  她沒買,她有鹽,回去也不是不能用楊柳枝擦牙漱口的。

  而這個小插曲在美壯眼里都不是事兒,全村都不刷牙,像她還屬于講究點的,用草木灰水或是木炭水漱口。

  可是當許田芯又被書肆小二趕走時,美壯心里有點兒難受了。

  因為她從剛剛許田芯幫她簽字據,以及之前為村里算賬比正經讀書的劉靖棟還快還好就能猜出,田芯小小年紀,極為聰慧。要是能送到哪里好好學學打算盤再多買幾本書學學,田芯做個大掌柜綽綽有余。

  美壯心里疑惑:那到底該買幾本書?她對這些都不懂。她這里還剩下爹娘留給她的最后五兩銀錢,要不要回頭勸說大娘給田芯買書,再難也別耽誤孩子學。

  美壯以為看書就能學會呢,不是有那么句話,書中有黃金屋。

  最后,這一天是以美壯背著劉老柱回家結束的。

  車板上也滿是劉老柱吐的。

  當許老太聽美壯說孫女被書肆小二問買書嗎,不買請出去時;聽美壯說孫女穿得破才連牙粉也沒買上,被鎮上胭脂鋪那死老娘們瞧不起時;聽孫女說劉老柱被那幾位辦地契的人,難為夠嗆時,她久久沉默不語。

  第二日,她和四伯再次挑起村里大梁。

  許老太揮舞胳膊指揮村里人:“腌酸菜、腌咸菜,多摟馬草稻草,多摟烏拉草,多采蘑菇,用手中所有的銀錢去買糧食,現在開始報名采買……”

  四伯拄著拐棍是喊壯勞力們:“采垡頭子,上山伐檁木上梁,各家土坯子上交,小子們挖地基。稻草房頂黃土做墻,黃土大炕強過床,給我蓋這樣的房子!”

  村里人很懵,直覺他們二道河村承包了什么大活,沒看里正昨晚喝成那樣回來嘛。

  而此時的劉老柱是扔下村里的一切,開始走在四處寫借條欠款的路上。

  他敲開十里八村富戶秀才家白家大門,白家就有土陶坊、解釋一番他要買不少大缸壇子,次品就行自家用,就是……

  白家當家人接過話,反正也不好賣,先拿去用,年底再算錢。

  劉老柱趕緊給人寫欠條,心里感謝得不行。

  這天,劉老柱還給打井隊伍也寫了七兩銀錢的欠條,給各村幫忙收土坯子的里正,也寫了以魚換土坯子的六張欠條。

  但他卻給土磚窯先結算了所有磚錢。

  因為他看到這個黑磚窯里有不少二道河村出來做工的小子。

  這些小子們吃著吃多了會死人的黑干糧,喝著不比泔水強多少的湯,一天的工錢才二十個銅板不回家,一個個黑瘦得不成人型,就這般還對家里人說在外面挺好,原來都在這里呢。

  聽說,眼下還都回不去了,黑磚窯壓工錢不給,這就是讓人熊住了傻小子們。

  所以劉老柱買磚時就和人談,我要這么多磚,也可以一筆付清,但你必須給我村小子們結清工錢,立馬放他們走。

  而這面二道河村好些在黑磚窯干活的小子們也見到劉老柱了。可說實話,他們沒對里正報什么希望,也就連委屈都沒訴,只麻木地繼續干活。

  卻萬萬沒想到,沒一會兒磚窯東家就喊大家停一停。

  “二道河村的,過來結工錢,你們里正來接你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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