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菜吃的秦宇只好又去廚房燒了兩個菜。
這次無人和他搶。
八個菜,對平均年齡只有五歲的孩子來說已經嚴重超量。
如果不是以前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菜,別說八個,四個都吃不完。
等喝完米粥,他們已經一粒米都吃不下去。
吃完飯,伢崽帶著三個弟弟妹妹休息,秦宇則坐在凳子上發呆。
不知過去多久,身后腳步聲響起。
看著伢崽,秦宇問:“你怎么不去睡覺?”
伢崽搖搖頭:“睡不著,習慣了。”
秦宇沉默片刻,忽然問:“是你救了我嗎?能不能說說當時的情況?”
這個問題一直在他心中縈繞。
只是之前傷情嚴重,等傷好了又在幫幾個兄妹解決吃穿問題,所以直到現在,他才有時間問此事。
伢崽點點頭,說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拿到王寶兒送他的食物后,伢崽立刻帶回給弟弟妹妹吃。
能吃飽飯,他也有了力氣,就準備到河邊看能不能抓幾條魚換點錢,然后便發現躺在岸邊的自己。
認出秦宇后,伢崽就帶著弟弟把自己拖了回來。
秦宇沉默,雖然伢崽說的輕描淡寫,但他知道把一百多斤的自己拖回來有多難。
要知道對方才八歲,而小七更是只有三歲。
在城市,這樣的孩子上學放學都需要家長接送。
想了想,秦宇又問:“你發現我時,我旁邊還有沒有其他人?”
說到這,伢崽深深看了秦宇一眼:“跟我來。”
他在前面帶路,秦宇跟上。
大約七八分鐘,兩人在一條河流前停下。
伢崽指著一個木牌:“你的朋友在那里。”
秦宇走過去,眼前的木牌說是木牌,但就是從中間被劈開的木棍。
木棍下方用石頭堆起一個三四十公分小石包,秦宇扒開一個石塊,露出一截衣服。
他記得很清楚,這衣服的款式是胖三的。
伢崽道:“你發現你時,你還有救,但你這個胖胖的朋友已經不行了。
你……也不用太傷心,人都有死的那天,看透了就好。”
他語氣中竟有種佛家“無我”的禪機。
秦宇搖搖頭:“傷心什么?他是我的敵人。”
伢崽:“真的?”
這么多天過去,他一直沒敢提這事,就是怕勾起秦宇的傷心事。
秦宇道:“騙你干什么,我會躺在這,全都是拜這家伙所賜。”
他將和胖三的事簡單說了。
“沃茲拉!”伢崽聽完,嘴里大聲吼了兩句。
然后他抬腿,一腳將木牌踢飛:“我以為,他是你,朋友,和小七,費半天勁,埋。
灰氣!”
秦宇:“……”
朋友就豎墓碑,敵人就踢,這么直接的嗎?
確定胖三真的已經沒了,秦宇和伢崽再次返回家。
想了想,秦宇道:“現在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不出意外,很快我就得離開了。”
仿佛早就預料到有這一天,伢崽點點頭:“我知道。”
秦宇想了想:“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他解釋:“這里又窮又破,沒什么前途。
你帶著弟弟妹妹去滬上,我幫你們安排學校,雖然8歲啟蒙有點晚,但沒關系。
只要你認真學習,其他都不是難事。
我雖然混的一般,可供你們讀完大學沒有太大問題。
不要急著拒絕,它改變的不是你一個人的命運,還有你的弟弟妹妹。
你總不能讓他們跟著你一輩子受窮吧?”
伢崽沉默。
好半天,他道:“我不走。”
秦宇點點頭,沒有再勸。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秦宇覺得,若將自己的想法強行加給對方,和強盜沒什么區別。
“行,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聯系我。”秦宇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塞到伢崽手里。
“對了,你有沒有什么心愿?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圍內,可以幫你完成。”
他只是隨口一說,伢崽連自己去滬上的邀請都拒絕,想必不會有其他事。
誰知聽到秦宇的話,對方眼睛一亮:“真的?”
但下一刻他目光又黯淡下去:“算了吧。”
秦宇笑道:“怎么?以咱倆的關系,還有什么話不能說?
放心,我剛才的意思可是若我能做到,就幫你做,若做不到,你就算求我也沒用。”
看著秦宇鼓勵的眼神,伢崽咬咬牙,道:“你能不能幫我們這個村子富裕起來?”
秦宇:“?”
在秦宇看來,如果伢崽有要求,也和自己一家的衣食住行有關。
畢竟四個孩子想要在這里生存有多難,只要不傻都能想象的到。
可伢崽的要求卻是整個村子。
秦宇可記得,村里人對他們兄妹的態度可不怎么友好。
仿佛知道秦宇所想,伢崽低下頭:“阿三,張嬸他們其實都是好人。
平時弟弟妹妹餓的狠了,我拿張嬸家兩棒玉米,一碗青稞,她從不說什么。
只是那罐蟲草是她家唯一的財產,是她留給兒子娶媳婦用的,這才著急。
阿三哥也是好人,我每次去,他多少都會給點吃的。”
秦宇沉默。
其實他也發現了這個細節,很多人的善良并不是態度,而是行為。
加上伢崽兄妹幾個幾乎沒有生產能力,一天兩天還行,一直靠東蹭一點,西蹭一點生活,哪怕再有耐性的人也會不耐煩吧?
但秦宇卻為難起來,幫伢崽兄妹四個孩子好說,花點錢就行。
可幫整個村子……
雖然他現在有錢,但這種事可不是有錢就能做到的。
畢竟救急不救窮,自己給再多的錢,對方都會花光。
伢崽看著秦宇,聲音忽然變小:“要是不行就算了。”
秦宇哈哈一笑:“不行?怎么可能?男人必須行,不行也行。
這樣,你去通知全村人,就說有個有錢的老板請他們吃飯,讓他們明天中午都來你家。”
對莫桑村的村民來說,今天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因為阿鐵的四個孩子,竟破天荒的要請自己吃飯。
吃飯!
聽到這兩個字,大家心情復雜。
伢崽四個這些年吃了自己這么多飯,總算見著回頭飯了。
只是除了阿三和張嬸子,其他人有些奇怪,這四個孩子靠什么請自己?
不會只是打著請客的旗號,想要一碗青稞面吧?
算了,明天就給他們端過去,幾個孩子真的挺可憐。
但端歸端,態度一定不能好。
不然讓他們覺得給他們吃的是應該的,對他們可沒什么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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