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千洛揮了揮手,叫白龍先離開。自己則靠著墻,靜等我的‘審問’。
可我就不說話。
這種時候,先跟他說話就等于先死,還不如看他怎么出招。
果不其然,韓千洛瞇著眼問我:“你就沒什么要問的?”
我哼了一聲:“你又不說真話,有什么好問的?”
“別像看間諜一樣看我行么?”韓千洛用手帕捂著嘴打了個噴嚏,稍微離我遠了兩步:“我是名揚的股東,投資是為了賺錢,當然要衡量下風險。
保證財務賬目的精確,確認安全防護無隱患,甚至了解人員結構和公司文化——這都是無可厚非的。
安排幾個自己人進來,很難理解么?”
我想了想,貌似很有道理。但你忘了我姚夕的智商之所以看起來低,那是因為這么多年都愛著沈欽君這個混蛋。
現在我把那個拖后腿的家伙給踹了,你以為我還那么好糊弄么?
“如果白龍只是一個普通的保安,我當然無話可說。但是他氣質不凡,身手不俗——”我笑了笑:“關于阿蕊是你妹妹這件事,你的解釋是不希望別人知道她有后臺,讓她自己歷練。所以她認識周北棋,認識安森,這些都能理解。但她不認識白龍……
于是我猜,與其說白龍是你的人,不如說……他是程風雨的人。”
我承認我把白龍與程風雨聯系在一起只是出于偶然,因為我記得程風雨提到過他不是私人單干,而是有組織有團隊有不同分工擅長的伙伴。所以我大膽猜測了一下,但是——貌似是中了?
我偷看韓千洛,雖然他表面上沒有表情變化,但瞳孔的確是收縮了一小下。
“姚夕,這跟你沒關系。”他嚴肅的口吻卻沒有鎮住我,感冒音萌萌的,估計氣場也因此削弱了不少。
我咽了下口水笑了笑:“你別這么緊張,我明白你做兄長的心情。你妹妹還小,可能有些事你做你自己的,并不想讓她知道呢。
所以,既然跟我沒關系,我……就不多事了。
但請你相信我,阿蕊現在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會關照她的。”
然后,我看到韓千洛突然伸出手來。沿著我的頭頂向下寵溺地撫摸了一下——
緊接著,一把拎起我的后脖子,拖著就往電梯走!
“長能耐了是不是?難怪人家都說,女人一離婚智商就被解救出來了!”
“喂!韓千洛你放開我,你搞什么呀!”我被他擰著拖進辦公室,一把按在沙發上。
“閉嘴,叫你進來當然是有事。”他看了我一眼,徑自去飲水機那倒了杯熱水,好像在吃藥。
我坐在沙發角落里忐忑不已,看看表,已經一點半了:“你有事就趕快說事,我兩點還要回去開會呢。”
這時,就看到他不緊不慢地湊過來,我則往另一側躲:“你……到底要干嘛啊?不是說了在感冒么,離我遠點,傳染孕婦很不厚道。”
“沒事,剛才給醫生看過了,不屬于病毒性感冒,一般到后期才傳感他人……”韓千洛盯了我一會兒,然后一翻身,跟個貓似的直接躺我腿上了!
“昨天你搶我被子,今天還我個枕頭。”
然后他就這么瞇上眼睛,臉朝外睡上午覺了!
韓千洛你個賤人!
“起開呀!”我滿臉羞紅,伸手捅捅他的腰。這家伙還挺敏感,跟蠶寶寶似的扭了一下:“別鬧!”
誰特么跟你鬧啊!
“你不是說有事找我么?說呀!”
“就這個事兒。”韓千洛閉著眼睛喃了一句:“鼻塞,沒有枕頭不舒服……就一會兒,不耽誤你開會。”
然后他就真的再也不睬我了,死了似的怎么推都不動彈。
我想,如果我要是再無賴一點——就說我要去小便。
可是看著他疲憊難受的模樣,又覺得不忍心。
此時他背朝著我,臉沖著外,一手壓在臉頰下。怎么看都像一只溫順的乖貓,等待著主人的撫摸。
他呼吸有點沉重,我伸手探了探氣息,覺得很熱。再摸摸他額頭,這手感少說也得上三十八度了。
成年男人的體溫本來就較低,三十八度多應該還是挺難受的。
我嘆了口氣,從沙發背后拽過來他的西裝給他蓋了蓋,他皺了皺眉,覺得不舒服硬是給踢掉了。
唉,再強大的男人也會有孩子的一面,比如生病的時候……都會撒嬌。
這時,韓千洛辦公桌上的座機響了。
我看他貌似恍然一下,但睡夢里昏昏沉沉的起不來身。
我覺得打座機的一般都不會有太重要的事,多半是前臺啊內線啊什么的。急事可就直接打手機了。
于是伸了伸腰,我把沙發旁邊的小分機給摘了下來,同時拍拍韓千洛:“沒事,你再睡會兒,我幫你聽。”
然后我把電話放在耳朵邊喂了一聲,就聽到那邊沈欽君的聲音:“韓總——”
我沉默,他也沉默。
三秒鐘后,我聽到他問:“韓千洛呢?”
我啞了啞聲音:“他……他在……”
眼睛下面的男人微微翻了個身,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蓄意的還是出其不意的,反正就是皺了皺眉,隨口喃喃了一句:“在腿上……”
我不知道沈欽君聽見了沒有,大概又沉默了好幾秒。接著,他‘哦’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我大腦一片空白,看著韓千洛那隨著呼吸一抖一動的喉結——
我深吸一口氣,骨子里的凌虐因子一下子如同癌細胞般增殖起來。我一把掐住他的喉嚨:“韓千洛!你亂說什么?有病是不是!!!”
“你干嘛!”他被我掐得咳嗽連連,看這樣子都快咳出血了:“你才有病,我本來就有病!”
簡直是語無倫次……
我覺得一團烏鴉從我頭頂哇哇飛過,然后就看到沈欽君面色冷峻地推門進來。
我松開韓千洛的衣領,動了動膝蓋,把他給翻了下去。如果他是貓,一定會咪一聲炸毛的。
但此時的氣氛尷尬到爆表,貌似誰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說第一句話。
“好像過了午休時候吧。辦公室里嬉戲打鬧,可不怎么符合公司的行政法規……”沈欽君負手而立,眼中的犀利透過鏡片,如同24k鈦合金般閃亮。
韓千洛起身,揉了揉眼睛喝了口水,竟一臉沒事人似的笑瞇瞇問:“沈總找我有事?”
“我今晚臨時去t國跟分公司的經理開個會。之前安排好要來我們公司協議招商的皇翼集團高管們,大概要后天到。屆時請韓總你接待一下。
資料在我的秘書處,稍后會發郵件給你。”
沈欽君一字一頓,像個機器人,眼睛卻一刻沒有從我身上移開過。
“呵呵,沈總放心吧。”韓千洛的鼻音還挺重的。我覺得我聽起來挺萌,但估計沈欽君聽起來就很欠揍。
“韓總保重身體,會見客人的時候這幅樣子可不怎么合適。”
“沒事,休息下就好了。”韓千洛徑自往外走,看樣子是打算去洗一把臉。
沈欽君突然伸手扯住他的手臂:“要休息請回去休,不要躺在別人太太的腿上!”
聽了這話,我也不好再置身事外了。于是站起身來,走到沈欽君面前:“沈總,我們好像離婚了吧。我要放貓放狗還是放烏龜在身上,跟您已經沒什么關系——”
然后韓千洛打了個打噴嚏,他試著轉頭避開我,所以不小心就沖著沈欽君了……
“你罵誰呢?”他憤憤地瞄了我一眼。
沈欽君厭棄地皺了下眉,大吼一聲:“你們給我適可而止!我還沒簽字呢!你,出去!我要跟姚夕說話——”
“沈總,這里好像是我的辦公室。”韓千洛用帕子擦了擦鼻翼,眼神幽幽深的。
沈欽君怔了有三秒,然后一把拖起快要憋笑到內傷的我,直接拽到外面的陽臺上了。
“姚夕……”
我眨著眼睛裝無辜:“干嘛?”
“你離他遠點!”
“為什么?”我想再闡釋一下我的觀點——這時的我,想和誰來往和誰做朋友,已經跟你沈欽君沒關系了吧。
沈欽君啞了啞聲音,最后說:“因為……他感冒了,你還懷著我的孩子,我要對它的健康負責!”
我特么差點笑出一口老血!
“沈欽君,你也是夠無聊的了。”我推開他的手,轉身走了。
中午鬧了這么一出以后,我整個人心情都不錯。
開會的時候基本上把第一輪定稿完成了,接下來就是打樣出成品,估計又有的要忙了。
于是我提議,明天周五了大家就不要加班了,養精蓄銳再戰下周。
代維心情一直有點沉悶,這會兒已經溜了很久的號了。
我撞撞他:“你還好吧?”
“沒事。”他低頭在設計稿上瞄著心不在焉的圖。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站起身來:“你也說了,很多事順其自然嘛。我愛了那個人渣十年都能放下,你可倒好,抱著個網戀就能淪陷那么久。”
“你是受過傷,痛了自然就放下了。我不一樣,”代維苦笑了一聲:“我從來沒見過那么純凈,那么可愛的人……就像壁畫里走出來的天使。
我想,也許正是因為他從沒有真的融入過我的生活,這不真實的東西才會顯得更美好吧。”
我這才意識到,自從上次t-show后,代維已經把發色染回純黑了,而且衣著也正常了許多。他不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還算是有點憂郁的小腔調。
人人都說,情殤的男人是很性感的,這跟取向無關。
此時的我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代維,于是就只能調侃一句說:“我覺得你還是禁欲太久了,腦子都憋傻了。要么說成年人都應該按時享受下高質量的姓生活嘛。”
“說的好像你有似的。”他瞄了我一眼。
我呵呵慘笑一聲:也是,被強女干了一次就懷孕的悲催離婚大齡女,還敢嘲笑人家沒有那個生活……也是夠了。
看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我收拾東西準備去超市買點日用品。韓千洛那里真的是夠寒酸的了,連個洗臉盆都沒有。
車子已經還給沈欽君了,昨天開個玩笑罷了還能真霸占了?反正從公司到那個公寓之間有大賣場,走兩步也就是了。
但我沒想到自己剛剛出了大門,就被一輛車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