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讀憨了，不曉得過來幫忙咯是！”
熟悉的五菱神車是自家男人的座駕。
自家男人裝著一車的工具，在春城給人裝修房子當木工。
偶爾也會來，總是拉著滿車的魚飼料。
這次探出頭的卻不是丈夫。
是顧振華的大哥顧振興。
老遠看見顧淵在自家門口看狗狗，顧振興還沒有把車停好，就喊上了。
“大爹怎么來了？”
“你老子心疼你，知道你開學了，不想讓你去鎮上和縣城轉兩次車，讓我拉著一車魚飼料送來，順便把車留給你開回春城上學！”
萬菁嶺在楚山挨著春城的方向，卻沒有直達春城的車。
三輪車送去鎮上，轉去縣城的車回走，然后才能從縣城到省城，要走回頭路。
大伯顧振興跟顧家人都沒有在萬菁嶺，他父親顧振華更像是一個倒插門女婿，跟著媳婦到萬菁嶺生活的。
顧淵的外公跟爺爺是戰友，戰場上救過彼此的命，感情很好，為各自兒女定下的姻緣，俗稱娃娃親。
外婆身體不好，李蓉是被大哥李強帶大的，長兄如父，李強十多歲開始一邊耕作村里，家里的土地，一邊掙錢養家，卻在村里修路時候，被山上滾落的石頭扎傷了胳膊和腿。
而禍不單行，李蓉的嫂嫂又在山上干活的時候，踏空摔下了山坡。
年輕李蓉蒙了，天都塌了。
就在李蓉崩潰的時候，前來履行婚約的顧振華主動提出入贅李家，而且語氣不容拒絕。
承擔起了照顧岳母和這對苦命的夫妻的責任。
李強沒有兒女，顧淵出生的時候，他親爹還想把兒子過繼給大舅哥，大舅哥和他岳母說什么也不同意。
直到幾年前，李強母親因病離世，李強兩夫妻也跟著一前一后，雙雙離開塵世。
顧淵中學以后，一直在縣城讀書，而顧振華在岳母和大舅哥離世以后，把責任田置換了水庫，就開始在春城替人裝房子，做家具，打工掙錢。
本來人丁興旺的李家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下來。
李蓉不在意。
別說萬菁嶺，就是整個楚山州，都不這樣嗎？
年輕人和壯勞力都到了城里。
山里留下的都是老弱婦孺。
自家男人心里裝著自己，心疼每次雇車運回家飼料的運費錢，不管是自己開車回來，還是托人回來，滿車裝的不是魚飼料，是沉甸甸的感情。
天南人管大伯叫大爹，小叔叫幺爹，怕人誤會，父親叫親爹。
所以，在華夏西南被人叫爹，不一定是一槍命中當了老漢。
“大爹，再來一口袋。”
五菱雖然是神車，可里面裝的那點魚飼料，也僅僅是菁月灣水庫兩天的量。
顧家院子是傳統的天南民居，三房一照壁，左右裙樓大的有些突兀，不是用來住的，顯得怪異的很。
房子非常大，主樓就占地三百多平米。
進院子左側是閑置的親魚池占地一千多平，魚池還延伸出了屋外，右側大倉庫，專門裝飼料的。
別說五菱神車，就是大貨車都可以開進去。
不管是顧振華還是李蓉感覺沿襲了軍人后代的強迫癥，都習慣把飼料碼放的整整齊齊。
手腳麻利的李蓉和顧淵，一會就把車上的飼料卸在了倉庫。
“可以額，一次背兩百斤飼料，走路還穩當，你這個大學生硬是板扎。”
拍了拍顧淵后背的大爹沒有住在菁月村，而是在幾十公里之外的三岔河。
家里那點地，還不夠媳婦玩著種，為了更好的生活，長期跟著顧淵的親爹一起在春城給人做裝修。
只不過大爹顧振興只會木匠的手藝，光木匠手藝也沒有二弟顧振華那么好。
這次開車回來，恐怕也是順便，他都一個夏天沒回家的，也得回家看看兒女。
“顧淵，你親爹喊你回學校時候，把車開到春城，你自己打電話給他聯系，我這次回來暫時不回去咯，先去楚山看看顧曉！”
顧曉是大爹家的二閨女，還在楚山讀高中，他家大兒子讀完職業技術學院，在春城打工。
顧振興都一個夏天沒有回家了，借著開學送學費，生活費的由頭看女兒。
他也想自家小棉襖了。
這樣也好，這樣顧淵不用上學時候專門拐個彎去接自己大伯去一道去春城了。
“好，我送大爹去楚山！”
“看你一身的汗，還是去洗個澡，我換件衣服去送，順便我還去楚山買點東西，也看看張曉！”
農村什么都好，就是交通不方便，在城里除了能靠兩條腿，還有公交，地鐵。
現在各家各戶都有了汽車，摩托車，客運班車生意不好，線路和班次越來越少。
還好家里除了神車外，還有臺三輪摩托，要不進城里賣個菌子都很不方便。
母親要去送人，顧淵當然樂意。
眼瞅著神車帶著大伯一走，順手把大門一關，帶上兩條狗，跑去自己的小世界揀菌子。
還不用說謊應付母親。
澄澈的天空，碧藍如洗。
瀑布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七色的彩虹。
小世界的景致，令人心醉。
顧淵卻無心看風景。
他朝著雪山方向前行，根據撿到黃玉那天俯攬的場景，那片松林是盛產價值最昂貴的松茸的地方。
他都已經看見了，好大的松茸。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兩條狗都跑不動，耍賴皮爬地上了，顧淵找到了兩個盛產松茸的山坡，加上前兩天的收獲，幾十個籃筐，背篼裝滿了各種超越頂級品質的野生菌。
連他搬進來的幾個爆竹紙箱，也用塑料口袋墊著四周，裝滿了菌子。
雞樅，松茸，白蔥菌，美味牛肝菌，黃牛肝菌，干巴菌，褐牛肝菌，松露.......
市場上所有的名貴品種，應有盡有。
這些都是他這三天時間，翻山越嶺，驅趕野獸毒蛇，采摘的收獲。
那滋味，回味無窮，刺身加上亂燉，土佐和鷹醬都吃上癮了。
這兩個傻狗，干活活不行，干飯第一名。
也不知道幫忙來處理一下菌子，雞樅要涂泥，松茸要刮干凈。
顧淵也宰了一只雞，切了好多菌子燉上，犒勞了一下母親和自己。
哪怕沒和李蓉說用啥菌子，雞樅和見手青的味道還是被李蓉嘗出來了，說他亂花錢。
他也不在意。
明天就要走了。
他需要最快的時間，把這些鮮活的野生菌送到市場上去。
“兒子，拿著，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親媽在家養魚，也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咯，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
看見媽媽遞過來，用剪下來的魚飼料包裝袋包著的一疊鈔票，掂量著至少有五千。
這不是學費和生活費。
家里的大錢歸父親掌管，他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父親在春城給。
暑假期間，水庫賣過的兩次魚的錢，都拿去換飼料了，這是母親前些天，專門給幾個縣城餐廳送魚換來的錢。
這些錢，母親一般都是拿來做自己的生活費和宅院開銷。
若是幾天前，沒有得到小世界，顧淵可能接過錢就快樂的謝謝母親。
如今卻覺得這個錢。
沉甸甸的。
“親媽，我的錢夠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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